平静（摸鱼）的日子没过几天，一道强制性的“团建”通知就砸到了所有杂役头上。
“全体杂役！明日卯时，灵田区集合！参与‘金穗灵谷’开荒任务！任何人不得缺席！”赵干站在高处，声音透过法螺传遍杂役区，脸上带着一种不怀好意的兴奋，“这可是宗门看重的大项目！表现优异者，或有额外贡献点奖励！消极懈怠者……哼，后果自负！”
底下顿时一片哀鸿。灵田开荒？那可是最苦最累的活儿之一！要清理顽固的灵植根须，要翻垦坚硬如铁的土地，还要提防地下可能钻出来的低阶妖兽或者某些变异的灵植。所谓的“额外贡献点”，画饼都画得这么没诚意。
王卷脸色也有些发白，下意识地看向林闲。林闲倒是没什么表情，只是觉得这“团建”味儿太冲了，跟前世公司搞的什么“凝聚力拓展”一模一样，纯属变相加班。
第二天，天刚蒙蒙亮，数百杂役就被驱赶到了指定的一片荒芜灵田前。这片土地泛着不健康的灰白色，地面干裂，零星长着些荆棘状的扭曲植物，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土腥和腐朽气息。
任务简单粗暴：清理区域内所有非目标植物，翻垦土地，为播种“金穗灵谷”做准备。工作量巨大，一眼望不到头。
监工除了赵干和他的几个狗腿子，还多了几个面无表情的外门弟子，手持记录玉简，冷漠地扫视着众人。
“都给我动起来！谁偷懒，今天的饭就别想了！”赵干挥舞着鞭子，在空中抽得啪啪作响。
众人只好硬着头皮，拿起发放的简陋农具——大多是些锈迹斑斑的锄头、铁镐——开始埋头苦干。
林闲和王卷被分在相邻的区域。林闲依旧是那副不紧不慢的样子，挥动锄头的动作看起来有气无力，但每次落下都精准地刨在植物根须最脆弱连接处，或者土地天然的裂缝上，效率竟然不算最低。他一边机械地重复动作，一边观察着周围。
这片灵田里，零星矗立着一些破旧的稻草人。它们披着破烂的灰布，戴着歪斜的草帽，姿势僵硬，在清晨的薄雾中显得有几分诡异。
起初没人注意这些死物。直到一个杂役因为实在太累，偷偷躲在一个稻草人后面的阴影里，想喘口气。
他刚坐下不到三息，那个背对着他的稻草人，脑袋猛地一百八十度转了过来！草帽下空洞的位置，两点红光一闪而逝！
“啊——！”那杂役吓得魂飞魄散，连滚带爬地逃开。
只见那稻草人缓缓抬起僵硬的手臂，指向那逃跑的杂役，一道微弱的、带着惩戒性质的电流“滋啦”一声射出，精准地打在那杂役脚后跟。那杂役惨叫一声，扑倒在地，浑身抽搐了几下，虽然没受重伤，但也半天爬不起来。
“看到了吗？！这就是偷懒的下场！”赵干厉声喝道，脸上却闪过一丝得意，“这些‘勤勉傀儡’会监督你们每一个人！都给我打起精神来！”
众人心中凛然，再也不敢有丝毫懈怠，只能咬着牙，拼命挥舞工具。
林闲眯起了眼睛。监督傀儡？他盯着那几个稻草人，启动【Excel领域】。
虚拟光屏展开，视野中的稻草人被标记出来。数据流快速分析着它们的“行为模式”。
【目标：勤勉傀儡（稻草人形态）】
【监测范围：半径十丈。】
【触发条件：目标单位持续静止超过三息，或灵力波动低于阈值。】
【攻击模式：低阶惩戒电弧，附带微弱麻痹及疼痛效果。】
【移动模式：短距离土遁（冷却时间：三十息）。】
【能量核心：微弱，疑似与地脉连接。】
【异常数据点：编号7号傀儡，内部灵力反应与外部监测模式存在约0.7%偏差，疑似存在非标准结构。】
有东西！林闲心中一动，目光锁定了那个位于田埂边缘、看起来最破旧的7号稻草人。
他给旁边的王卷使了个眼色，用极其微弱的灵力传音：“看到田埂那个最破的稻草人没？想办法吸引它注意力，别让它监测我这边，十息时间。”
王卷虽然不明白林闲要干什么，但经过这几天的“改造”，他对林闲的指令几乎形成了条件反射。他立刻装作灵力不继，动作慢了下来，并且刻意向着远离7号稻草人的方向移动，同时体内微弱的灵力故意紊乱波动，果然立刻吸引了附近两个稻草人的“目光”锁定。
趁此机会，林闲动作看似不变，脚下却悄然运起一丝微不可察的灵力，施展出前世记忆碎片里某个低级步法的皮毛，身影如同鬼魅般几个闪烁，借助其他杂役和地形掩护，悄无声息地靠近了7号稻草人。
他蹲下身，假装系鞋带，手指却快如闪电般探出，不是去触碰稻草人，而是按在了它脚下的地面上。
【Excel领域·深度扫描（局部）！】
更强的灵力消耗，光屏上数据疯狂刷新，瞬间构建出地下及稻草人内部的结构透视图！
只见那稻草人下方，根系般的灵力脉络深入地下，与整个灵田的某种阵法连接。而在稻草人内部，并非空无一物，而是……蜷缩着一具人形物体！骨骼清晰可见，皮肤紧贴骨头，呈灰败色，整个身体被无数细小的、如同根须般的灵力丝线缠绕、穿刺，与稻草人的支撑结构融为一体！所有的生命精华和灵力，似乎都被抽干了！
就在那具干尸般的手骨中，紧紧攥着一样东西——一枚巴掌大小、边缘沾染着暗褐色污迹的玉符！
【图像放大！玉符细节增强！】
玉符表面，刻着两个扭曲却清晰的大字：
上市！
林闲瞳孔骤缩！
就在这时，被王卷吸引注意力的那两个稻草人似乎判定王卷只是“暂时性灵力不济”，并未达到持续懈怠标准，红色的“目光”开始移开。
林闲瞬间收敛所有气息，脚下发力，如同滑溜的泥鳅般，以比来时更快的速度溜回了自己原本的位置，继续有气无力地挥动锄头，整个过程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几乎没有引起任何注意。
只有王卷，感觉到锁定自己的“目光”消失，松了口气，下意识看向林闲，发现他已经回来，并且微不可察地对自己点了点头。
王卷心中震撼，虽然不知道师兄具体做了什么，但肯定干了件大事！
接下来的劳作，林闲显得更加“专注”于划水，但脑子里却在飞速运转。
干尸……被抽干灵力……充当稻草人的核心？“上市”玉符？是这具干尸生前留下的？还是……被塞进去时就在手里？
宗门上市……需要消耗弟子的生命和修为作为“燃料”？
一股寒意顺着脊椎爬升。
这青云宗，比他想象的还要黑，还要深！
傍晚，筋疲力尽的杂役们终于被允许返回。赵干看着记录玉简上大部分人都“超额”完成了基础任务量（在林闲看来，纯粹是恐惧驱动下的无效内卷），满意地点点头，象征性地表扬了几句。
回去的路上，王卷凑到林闲身边，压低声音，难掩激动和好奇：“师兄，你刚才……”
“回去再说。”林闲打断他，眼神示意隔墙有耳。
王卷立刻闭嘴，但眼神里的求知欲几乎要溢出来。
深夜，熟悉的茅厕后隔间。
“师兄，那稻草人里面……”王卷迫不及待地问。
林闲言简意赅：“一具被吸干的尸体，手里攥着个写着‘上市’的玉符。”
王卷倒吸一口凉气，脸色瞬间惨白如纸，身体控制不住地颤抖起来：“尸……尸体？！上市……真的……真的要用我们的命……”他想起自己曾经没日没夜的“奋斗”，一阵后怕和恶心涌上喉头。
“看来，‘优化’不只是清退那么简单。”林闲的声音在黑暗中显得格外冰冷，“表现‘优异’的，或许会被做成‘榜样’，永久地为宗门‘奉献’。”
王卷牙齿打颤，恐惧如同冰冷的潮水将他淹没。
“怕了？”林闲问。
王卷用力摇头，虽然身体还在抖，但眼神却逐渐被一种豁出去的狠厉取代：“不怕！是愤怒！师兄，我们……我们得做点什么！”
“当然要做。”林闲看着手中那枚刚从系统商城用30摸鱼点兑换的【劣质的灵力屏蔽符】，“不过，在那之前，得先保证我们自己别先变成稻草人。”
他将屏蔽符塞给王卷：“下次早课，找个机会把它垫在蒲团下面，应该能有点用。”
王卷紧紧攥住那枚粗糙的符箓，如同攥住救命稻草。
“师兄，我们接下来怎么办？”
林闲望向灵田的方向，眼神幽深：
“先摸清，这些‘燃料’，最终被送到了哪里。那个‘上市’，到底是个什么鬼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