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后，赵坤小队押解着俘虏、携带缴获物品，安全返回隐龙谷。李富贵亲自查验了那枚衔尾黑蛇玄铁令牌和残破密令，确认了“暗鳞”与“地渊”的存在，以及“九幽蚀天大阵”这个令人不安的名字。俘虏被秘密移交给了戒律堂，由吴长老亲自安排审讯。缴获的布阵材料和粗糙图谱则交给了林风与墨守丹师研究，希望能从中逆向推演出更多玄阴宗阵法脉络。
处理完这些，李富贵终于将那枚冰冷的影杀楼令牌从储物袋深处取出。令牌触手冰凉，非金非木，上面雕刻的狐狸面具图案在密室幽光下显得格外诡秘。
他并不完全信任这个游走于阴影中的组织，但对方上次提供关于沉星湖古妖残魂和血刃接暗花的预警，确实帮了大忙。如今玄阴宗动作升级，图谋甚大，单靠同盟和宗门现有的情报网络，恐怕难以窥其全貌。影杀楼这种专门贩卖秘密和提供特殊服务的组织，或许能提供一些意想不到的线索。
他尝试向令牌内注入一丝灵力，灵力如同泥牛入海，令牌毫无反应。想起上次那灰衣老者所言，需要以特定方式“激活”。他回忆老者当时的神态和动作，似乎……是以神识轻微震动令牌内部某个隐含的节点？
李富贵沉下心神，将一缕精纯神识小心翼翼探入令牌。令牌内部并非实心，而是布满了极其细微、错综复杂的暗金色纹路，构成一个精妙而封闭的微型阵法。他的神识在其中谨慎游走，终于在某处纹路交汇的节点，感受到了一丝极其微弱的、类似“锁扣”的阻滞感。
他尝试以特定频率轻轻“叩击”那处节点。
嗡。
令牌微微一震，表面狐狸面具的双眼位置，骤然亮起两点幽绿色的微光，旋即熄灭。一股冰凉的、如同水波般的信息流反向传入李富贵识海，并非具体内容，而是一个坐标方位和一段简短的使用说明——那是位于青云集边缘、一家名为“忘尘轩”的旧书铺的位置，以及如何在子时初刻，于铺子后院的第三棵老槐树下，以特定手法激发令牌，召唤接应。
信息传递完毕，令牌恢复冰冷沉寂，仿佛刚才的一切只是幻觉。
“忘尘轩……”李富贵记下这个名字。他没有立刻动身，而是先处理了几件紧急的同盟事务。
百晓通正在为“仙粮通宝”推出的首批灵粮期货合约的正式挂牌做最后准备。合约标的物确定为“青玉灵晶米·标准版”，交割期分三个月和六个月两种，最小交易单位为十石（约合一千斤）。基准价格综合了近期多宝阁交易均价、同盟内部结算价以及未来三个月灵田产出预测，最终定为每石五十五灵粮点（约合五百五十下品灵石）。设置了每日价格涨跌不得超过基准价一成的限制，保证金比例为合约价值的百分之二十。
“合约细则和风险告知书已经通过所有渠道下发给了同盟成员，反应很热烈，尤其是那些有大量灵粮产出或需求的成员，觉得多了一个锁定价格、规避风险的工具。”百晓通汇报时，眼中闪烁着对金融创新的热忱，“多宝阁那边也很支持，徐管事说他们总阁甚至有意将我们的期货合约引入他们的跨域交易网络试水。”
“好事，但风险控制必须放在第一位。”李富贵叮嘱，“初期交易量不会太大，盯紧盘面，防止有人恶意操纵。尤其是……丹霞峰虽然倒了，难保没有其他势力眼红，想在新市场上搞风搞雨。”
“明白，我已经安排了专人和预警阵法。”百晓通点头。
处理完这些，夜色已深。李富贵换上一身普通的灰布衣衫，施展匿影术，悄无声息地离开了隐龙谷，直奔青云集。
子时的青云集，褪去了白日的喧嚣，大多数店铺早已打烊，只有零星几处酒肆和客栈还亮着灯火。忘尘轩位于集市的西北角，位置偏僻，门面老旧，招牌上的字迹都模糊了，看上去生意清淡，常年闭门。
李富贵绕到后巷，巷子狭窄幽深，弥漫着一股旧书和灰尘混合的霉味。后院墙不高，他轻轻一跃便落入其中。院内杂草丛生，角落堆着破旧家具，唯有三棵老槐树在月光下投出张牙舞爪的影子。
他走到第三棵槐树下，取出令牌，按照说明，将一丝灵力以特定的螺旋轨迹注入。
令牌再次亮起幽绿微光，这次光芒并未立刻熄灭，而是投射在地面，形成一个直径尺许的、缓缓旋转的狐狸面具光影。光影持续了约三息，随即连同令牌的微光一同敛去。
李富贵静立等待。不过片刻，身后传来几乎微不可闻的衣袂拂风声。他转身，看到那位熟悉的灰衣老者，如同鬼魅般无声无息地出现在院中阴影里，依旧是那副普通到极易被忽略的容貌，气息全无。
“李谷主，别来无恙。”灰衣老者声音沙哑，躬身一礼，“楼主有令，谷主既持令相召，影杀楼当尽力满足谷主一个‘情报咨询’或一次‘非金丹目标清理’需求，价格从优。不知谷主此次，是询，还是清？”
开门见山，直指业务核心。
“询。”李富贵也干脆利落，“玄阴宗，‘暗鳞’，‘地渊’，以及……‘九幽蚀天大阵’。”
灰衣老者古井无波的眼眸中，似乎闪过一丝极细微的波动，显然对这个话题有所预料。“玄阴宗内部情报，尤其是涉及核心图谋，价格不菲。”
“开价。”
“三十万下品灵石，或等值的珍稀物资、特殊情报抵扣。”灰衣老者报出一个令人咂舌的数字。
李富贵面色不变：“先验货，再谈价。我需要知道你们情报的深度和可信度。”
灰衣老者沉默片刻，似乎在通过某种方式与远方沟通。少顷，他缓缓开口，声音压得更低：“‘暗鳞’，玄阴宗对外渗透、袭扰、情报收集之触手，行事诡秘狠辣，直属长老‘幽泉’统领，但幽泉重伤后，暂由副手‘影蛇’代管。其人员分散，标识多为蛇形刺青，但核心成员另有隐秘识记。”
“‘地渊’，玄阴宗专司阵法研究、地脉侵蚀、大型禁制布置之部门，实力雄厚，直属长老‘冥煞’及更神秘的‘地藏尊者’。‘地阴蚀脉阵’便出自其手。近期异常活跃，与‘暗鳞’配合，于多地设置前置节点。”
“‘九幽蚀天大阵’……”灰衣老者顿了顿，“此乃玄阴宗耗费数百年心血筹谋的禁忌大阵，具体细节为绝密，影杀楼亦未能尽知。仅知此阵需以大量地脉阴煞节点为基，汇聚九幽死气，一旦成功发动，可大范围逆转地脉灵机，化生灵之地为绝灵死域，并以此为基础，接引更深层虚空中的某种力量，疑似与上古‘九幽魔域’有关。黑沼泽节点，确为其前置网络之一。目前已知类似节点，在‘枯骨岭’、‘腐毒泽’、‘阴风涧’等地亦有活动迹象。”
信息虽不完整，但已经证实了李富贵的猜测，并勾勒出一个更加庞大可怕的阴谋轮廓。幽泉重伤，暗鳞由“影蛇”代管；地渊背后还有“地藏尊者”；九幽蚀天大阵的目的竟是逆转地脉、接引魔域力量！
“这些情报，值三十万。”李富贵点头认可，“但我需要更具体的东西。‘影蛇’的真实身份、修为、活动规律；‘地藏尊者’的更多信息；已知前置节点的精确位置和布防情况；以及……玄阴宗内部，对此阵持不同意见者，或可能的弱点。”
灰衣老者看了李富贵一眼：“李谷主所求甚深。此类情报，已触及玄阴宗核心机密，搜集不易，风险极高。价格……需翻倍。且需预付一半，事成之后，交付情报时付清余款。支付方式，灵石、稀有灵植、特殊法器、有价值的情报皆可，由本楼估价。”
六十万下品灵石，或等值物！这几乎相当于一个中等修真家族的全部流动资产！李富贵心中盘算，隐龙谷如今虽财力雄厚，但处处要用钱，一下子拿出这么多现金或等值物，也会伤筋动骨。
“可以情报抵扣？比如，关于‘巡天鉴’残片的消息？”李富贵试探道。
灰衣老者眼中幽光一闪，首次露出了明显的情绪波动，虽然很快掩饰下去。“‘巡天司’遗物，价值非凡。若消息确凿且独家，可作价……十五万。余下四十五万，需以其他方式支付。”
李富贵心中有了底，看来影杀楼对上古之物也很感兴趣。“好。预付一半，我可以先支付五万灵石，外加‘净神晶’一斤，‘金霞露’三瓶，以及关于‘巡天鉴’残片部分已公开能力的详细描述。余款待情报到手，以灵石和同盟贡献点（可按特定比例折算）支付，如何？”
净神晶、金霞露都是市面罕见、有价无市的硬通货，尤其对影杀楼这种常在阴邪环境活动的组织，净神晶的价值更高。贡献点虽是新事物，但代表着隐龙谷未来的资源分配权，潜力巨大。
灰衣老者显然迅速评估了价值，点了点头：“可。楼主应会同意。预付之物，三日内送至忘尘轩。情报搜集周期，短则半月，长则一月，届时会在此地联络谷主。”
“成交。”
两人迅速以神识订立了简单的契约烙印。灰衣老者递过一枚特制的空白玉简，用于下次联络确认身份。随即，他身影如烟消散，仿佛从未出现过。
李富贵收起玉简，同样悄无声息地离开了忘尘轩后院。返回隐龙谷的路上，他心绪难平。六十万的代价巨大，但若能摸清玄阴宗核心布局，找到其弱点，无疑能占得先机。只是这代价，必须尽快从其他地方补回来。
翌日，李富贵将筹措预付物的事情交给了百晓通处理。净神晶和金霞露需要从库房支取，虽然肉疼，但为了关键情报，值得。关于巡天鉴残片的部分描述，他亲自撰写，既透露了一些真实功能（如净化感应），又隐去了关键（如与引路石共鸣、秘境传送）。
就在百晓通忙着处理与影杀楼的交易时，仙粮通宝的交易大殿内，首批灵粮期货合约正式挂牌交易。
起初的半个时辰风平浪静，交易量不大，价格在基准价附近小幅波动。然而，巳时刚过，盘面风云突变！
大量卖单突然涌出，集中在三个月交割的合约上，价格被迅速打压，短短一炷香时间就从五十五灵粮点跌破了五十点，触及了当日跌停限制（百分之十）！而六个月合约也受到牵连，跌幅超过百分之七。交易大厅内顿时一片哗然，许多刚刚买入看涨的同盟成员脸色发白，恐慌情绪开始蔓延。
“有人在集中抛售！量很大！”负责监控盘面的伙计急报百晓通。
百晓通冲到交易柜台后，盯着那不断刷新的巨大卖单，眉头紧锁。卖单并非来自一个账户，而是分散在几十个新注册不久的同盟成员账户下，这些账户存入的保证金都是刚刚到位的灵石，显然是有预谋的集体行动。
“查这些账户的关联和资金来源！”百晓通下令，同时看向价格，“不能任由价格被打到跌停，否则会引发连锁反应，更多人会恐慌性抛售，整个期货市场信用就完了！”
他迅速计算了一下己方能动用的护盘资金。隐龙谷和多宝阁作为做市商和担保方，预留了一部分风险准备金，大约相当于合约总价值的一成，也就是二十万灵粮点左右。
“动用准备金，在四十九点五到五十点区间，分批接下抛盘！”百晓通咬牙下令。这是要真金白银地托市，风险很大，但如果成功，就能稳住市场信心，挫败对手的砸盘阴谋。
随着隐龙谷资金的入场，跌势终于被勉强遏制在四十九点八附近，但卖压依然沉重，双方在五十点下方展开激烈拉锯。交易大厅内的气氛紧张到了极点，所有人都屏息盯着价格波动。
消息很快传到了李富贵耳中。他正在查看林风对缴获阵法图谱的最新分析，闻言立刻放下玉简。
“查清是谁了吗？”他问前来禀报的护卫。
“百晓通师兄正在全力追查，暂时没有明确结果，但那些账户的灵石来源，似乎与‘万药斋’、‘百草堂’这几家之前参与丹盟、与丹霞峰关系密切的商号有隐秘关联。而且，市面上同时开始流传谣言，说隐龙谷灵粮库存虚高，新季灵田遭遇虫害减产，所以急着在期货市场抛售套现……”
李富贵眼中寒光一闪。丹霞峰虽倒，但其残留的盟友和利益相关者，果然不甘心，想在新生的期货市场上给他一个下马威，甚至试图摧毁同盟的金融信誉。
“库存虚高？虫害减产？”李富贵冷笑，“既然他们想玩，就陪他们玩把大的。告诉百晓通，停止在五十点下方接盘。”
护卫一愣：“啊？那价格……”
“让它跌。”李富贵语气平静，“跌到四十五点以下更好。同时，以我的名义，通过钱庄和暗市，放出两个消息：第一，隐龙谷因研发需要，高价收购‘龙血苔’、‘星辰砂’、‘月光蓿’等特定灵材，数量不限，可用灵粮点或期货合约支付。第二，同盟研发堂在林风主持下，成功培育出‘筑基兰’改良版，暂命名为‘破障兰’，预计可将筑基成功率在原有基础上再提升百分之三，首批成品将于十日后，以拍卖形式限量发售，只接受灵粮点或持有三个月以上期货合约者竞拍。”
护卫听得有些茫然，但还是迅速记下，跑去传讯。
李富贵走到窗边，看着交易大殿的方向，嘴角勾起一抹冷峭的弧度。砸盘？散布谣言？那就看看，在真正的稀缺资源和突破性技术面前，你们那点灵石和谣言，还能撑多久。正好，也借此机会，清理一下同盟内部那些心怀叵测的投机者和旧势力的残渣。
期货市场的风波，才刚刚开始。而这场没有硝烟的金融战，他不仅要赢，还要赢得漂亮，赢得所有人都不敢再轻易挑衅。
（第132章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