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老太太摇头。
“蒋端砚在遇到你母亲的时候,已经结婚。
他和那个女孩儿不睦,这可能是他从蒋家出来,做伶人的最大原因。
明珠是我和你外祖父的心头宝,我们怎么可能让她做妾。
还有,陆蒋两家是世仇,时代不通婚。”
蒋端砚和陆明珠自然也不能坏了规矩。
陆蒋两家的世仇,要追溯到700年前的南朝了。
陆家出了一名大将军,蒋家在朝是大官。
蒋家有位奸臣,溜须拍马,帝王听信谗言,斩杀了陆家将军。
导致檀城有了“陆蒋两家不结亲”的说法。
民间通过这种带有感情色彩的禁忌,说明“正不配邪”,来缅怀陆家将军和对蒋家那名奸臣的憎恶。
蒋承聿什么都没说。
陆老太太看了一眼外面,“风止了,雨停了,一切都过去了。
我去给你烧水,洗个澡,换身新衣服,明天又是崭新的一天。”
蒋承聿垂着头,没吱声。
蒋承聿洗漱好之后,便睡下了。
可是半夜,他起了身,趁黑出去。
……
翌日。
江橘瑶睁开眼,发现自己窝在陆凛骁怀里。
她微仰着头,粉唇刚好吻住他的喉结。
她下意识笑了笑,可是想到什么,从他怀里挣脱。
陆凛骁没醒,还睡着,只是将她搂的更紧。
江橘瑶推他。
她退了烧,男人身上很热,被他一直抱着,她出了一身汗,睡裙都湿透了,推他的手加重了力道。
男人睁开眼,看了她一眼,好似两人不曾有隔阂和冰冷裂痕一般的将她护在怀里,又低头吻了一下她的额头。
江橘瑶顿了一下,随后捶他,又搂紧他。
陆凛骁,“我们结婚吧,不等春天。”
江橘瑶抱紧他,“好。”
说完,她便又睡了,陆凛骁什么时候离开,她也不知道。
上午九点,陆凛骁起床。
平时他起的很早,今天这么晚,完全是因为抱江橘瑶。
但他知道有件事还没有办,又不情不愿的起床。
早饭也没吃,跟江姨说了一句,便出了门。
一出门看到蒋承聿站在门口。
他一身冷意,似站了一夜。
他往里面看了一眼,但很懂分寸的没问,“凛骁。”
陆凛骁看着他,“我正要去找你,不成想,你过来了。”
蒋承聿,“昨晚我一直在外婆那儿,问了她很多事。”
知道了很多年前,蒋端砚在有正妻的同时,勾搭陆明珠为妾,陆撼山不同意,他们分开。
还知道了,蒋端砚在被警告之后又勾搭陆明珠,致使陆明珠怀孕,他又逃了。
曾经名动檀城的名伶摇身一变成了英国人,从了军,还娶了首相的女儿,逐步掌管英国军队实权。
陆凛骁看着他,“你今天过来……”
蒋承聿,“是想告诉你,我从来没有碰过她。”
顿了一顿,“我主动带着她介绍给你的那天,当着你的面和她亲近,是我故意的。
其实在此之前,我内心也纠结,和她克己复礼,一直保持一个疏离又矜持的距离。
前些天的那一夜,我病了,她照顾我,电话线是之前我生气剪断的,她联系不了你们;灯是被风吹灭的,她找不到点火的东西;你过去找她时,她刚好离开,我听到了你们的呼喊,但没告诉她……”
他定定看着陆凛骁,“表哥对不住你,祝你们……新婚快乐!”
说完,他转身离开。
“你去哪儿?”
陆凛骁看着他的背影。
蒋承聿脚步一顿,“就算是离开,也会回来。我是夏国人,永远不会离开这片土地。”
陆凛骁看着他,“表哥……”
蒋承聿本想坐船离开去英国质问蒋端砚。
蒋端砚知道东窗事发,从英国坐船过来。
但他没有来夏国。
在华水之畔,他曾起誓,此生不入故土。
两父子是在蒋承聿所乘坐的轮船驶出夏国之后,轮船停泊的时候见到的。
蒋承聿看到蒋端砚的时候,不无震惊。
但他保持一贯的冷静,看着他只是笑,“义父,怎么来了?”
蒋端砚,“承聿,别这么叫。”
“我不这么叫,怎么叫?沈玉霜还是……三郎?”
看着蒋端砚,他几乎是咬牙切齿喊出来的。
沈玉霜,是他的艺名。
三郎,是他母亲陆明珠对他的特有称呼。
蒋端砚脚步一凝。
好多年,没人这么叫过他了。
而这两个名字也隐匿在时光的旧影里,他都要忘了。
“谁跟你说的?”
蒋承聿冷笑,“我外婆。”
蒋端砚眼神一沉,“陆老夫人,是个好人。”
陆夫人疼惜陆明珠,在确定知道她心意之后,将关在柴房的陆明珠放走。
还给了他们资产,让他们远走高飞。
只可惜被陆撼山发现,带着一帮子人将他们堵在海滩上,非要打死蒋端砚。
陆老夫人赶到,拉住陆撼山,让蒋端砚走。
她以为,陆明珠毕竟是陆撼山的亲生骨肉,他再怎么生气,顶多打几巴掌。
谁知道,蒋端砚逃走之后,陆撼山大怒,拿着鞭子打陆明珠的时候有些没轻重。
陆老夫人见了,趴在陆明珠身上。
而陆映淮则直接抱住陆撼山,将他拉到一边。
陆撼山一脚踹开陆映淮,又扬鞭,这一鞭加了力气,重重打在陆明珠后脑勺。
陆明珠当场晕了过去。
他还要打。
陆老夫人抱着襁褓中的蒋承聿跪在陆撼山面前,“你真的,要打死你的女儿?”
陆撼山扬起的手顿在空中,鞭子也慢慢落下。
陆映淮跑过去,将陆明珠护在怀里,“明珠,明珠……”
蒋承聿看着他,“你一直恨我外公,他有什么错,是你当初抛下了我母亲。
如果你那个时候没走,任凭陆撼山打死你,他还能真的打死你不成?”
陆撼山是不可能打死蒋端砚的。
陆蒋两家世仇,在檀城,陆家势力不如蒋家。
陆撼山不会打死蒋端砚,顶多也就是教训一下。
他们如果真的在一起,他老封建,为了女儿也会落下老脸,承受一切。
是蒋端砚的逃跑, 激怒了陆撼山,才让他下手没轻没重。
这么多年,蒋端砚也后悔,他常想,那个时候要是不走好了。
哪怕被陆撼山打死在海滩。
蒋承聿,“你爱过我母亲吗?”
蒋端砚抬起眸子,“爱过,至今我都记得那年散场后,你母亲递给我一把绣着茶花的伞。
伞沿儿垂落的雨珠,比戏文里的唱词更让我念叨了半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