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橘瑶转眸,感激看向郑爱晶,“爱晶,谢谢你!”
要不是刚才她敲门喊她,她和陆凛骁真有可能被陆家这一大家子堵在被窝里。
说完,她迈步朝前面走去。
陆凛骁见了,一把扣住她皓腕。
战场上,敌军千军万马,他尚且临危不惧。
何况陆家这些人。
危难当头,男人该挺起腰板肩扛事,怎能让心爱的女人受半分累及,他要做她抬眸就能看见的靠山。
江橘瑶拿开他的手。
今天的靠山,他还真做不了。
她转眸看着对面虎视眈眈的人,“人家从来没有把你当做陆家人,这事,也不是冲着你的!”
她走到前面,那气势,好似百万雄师。
“各位叔伯,兄弟,” 江橘瑶声音不高,却压过了嘈杂,“建国走后,我拉扯着锦澄,从来没想过改嫁。
这是遇到了中意的人,不想硬耗着熬日子的虚礼,想脚踏实地过日子,不行吗?”
顿了一顿,“陆八叔前年丧妻,不到两月就续弦,你们咋不说他坏规矩?
还是,在诸位眼里,只许男人寻活路,我们女人找个知冷知热的人就不行?
今天,我江橘瑶把话撂这儿,我守了寡,没偷没抢,凭自己的劳动过日子。
凛骁真心待我,真心待锦澄。
我们结合,既没有妨碍着谁,也没有丢陆家体面!”
有人搭腔,“还敢跟长辈比?他是男人,膝下没有一子。
而你呢,有了儿子,你改嫁就是图快活,败坏门风!”
江橘瑶转身,看着那人。
“他没儿子,两月续弦续的名正言顺。
我有儿子,十个月找人都不行,所以说嘛,这规矩是给我一个人立的!”
那人一梗,看向众人,却没有一人搭腔,他也找不出话堵江橘瑶,只好闭嘴。
江橘瑶走到陆凛骁身边,在众人诧异目光中,拉起陆凛骁的手。
“做我江橘瑶的男人,我就会给个名分。
我要改嫁他,合规合法,谁……也管不着。”
听着江橘瑶铿锵有力的声音,祠堂安静下来。
陆凛骁看着眼前纤瘦盈薄,脊背挺直的女人,眼底涌出热意。
他一直都护着其他人。
从边疆战役中受的伤,到现在都没有好透。
祠堂里,除了江橘瑶和郑爱晶,再没其他人关心过他。
这是他拿命守护过的人,而这些人,却要将他钉到耻辱架上。
祠堂里也安静下来,陆根顺张了张嘴,竟找不出话反驳。
而其他人,也震惊了。
有生之年,第一次看到有人将改嫁,说的这么清新脱俗和义正词严。
江橘瑶见大家不说话了,迎着族人复杂的目光,拉着陆凛骁一步步走出祠堂,月光落在两人交握的手上,亮得晃眼。
陆根顺见江橘瑶要走,急着冲上前拦住。
郑爱晶见了,拉住他,“你到底有完没完?”
陆根顺见了,叹了口气离开。
陆雷生上前一步,“你敢踏出这祠堂试试!”
江橘瑶停下脚步,慢慢转过身。
看到一众人背着祖宗牌位站成半圈儿,身影被摇曳的烛光拉的老长,覆在牌位后的墙壁上,似鬼魅。
有人攥紧了拳头,肩头微微发抖;
有人挺直腰杆,后颈绷出硬朗的线条,那样子,时刻准备爆发。
陆雷生,“你要真嫁陆凛骁,祖宅就让出来给我。
往后秀娥婶子的后事我管了,你不用管!不过往后族里的一份接济你也没有!”
江橘瑶松开陆凛骁的手,走到陆雷生面前。
“想将我赶出陆家?你有这样的资格吗?
建国死的时候,将我和年幼的锦澄、病重的凛骁托付出去,你没在场?
可我后来去找你,你可帮过我一次?
墙,是陆根生、陆雨生砌的。
干不完的农活儿,是根顺夫妻帮我分担的!
就连凛骁发高烧,我去县城的路上遇到你,你赶着马车,连一句说送我去县里的客套话都没有。
我丈夫留给我的祖宅,凭什么给你?”
陆雷生无话可说,他确实没有帮过江橘瑶。
“你不顾脸面改嫁,就不怕锦澄以后被人戳脊梁骨?”
江橘瑶,“锦澄以后会不会被戳脊梁骨,不在于我嫁不嫁凛骁,而在于你们这些长辈,是教他明事理,还是教他用‘规矩’逼死活人。
我终究是要改嫁的,只是早一天,还是晚一天。
亦或者,如果我今天要改嫁的人是陆根生,你还会站出来?”
陆雷生本来好似个鼓胀胀的气球,要炸了的那种。
这句话好似一根刺,刺破了他,他瞬间蔫了一半儿。
看着江橘瑶,他只觉得自己憋在肚子里的话,也没了分量。
江橘瑶看着众人,后退两步。
“你们不想我改嫁,想让我改嫁陆根生,就实实在在的说。
别在这扯着‘家族脸面’当幌子。
我江橘瑶行的正坐得端,谁也别想占我祖宅。
它是陆建国留给我的,现在是,以后也是。
谁有这个心思,我劝你们收收。
否则,我们就公社和公安局见,现在是新社会,别拿旧时代那点儿愚昧糊弄我!”
说完,江橘瑶走到陆凛骁身边,重新牵起他的手,“路我选好了,谁也拦不住。”
说完,两人径直走出了祠堂。
所有人,都愣在那儿。
他们本来是想给江橘瑶教训。
没想到,这个女人当着祖宗的面,让他们一个个颜面尽失。
甚至扯下了很多人心里的小九九。
陆雷生是为了祖宅,陆根顺是为了陆根生,张秀娥是为了个人恩怨,其他人则是吃瓜和撑场面!
其实今天这个事,很多人根本没必要出头。
只要张秀娥不说什么。
其他人管,那就是六个手指头伸出来,多那一道。
大家纷纷埋怨陆雷生和陆根顺。
说陆根顺只顾着给陆根生出头,将他们架在火上烤。
而陆雷生的心思,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
他家儿子多,他就是想要张秀娥和江橘瑶的祖宅。
还有,别看他们一个个的刚才很凶,其实骨子里怕死了。
陆凛骁是军区首长。
他们是什么?面朝黄土背朝天的老农民罢了。
是现在国家政策好,说他们成份好。
其实他们心里清楚,自己屁都不是。
要不是那几瓶白酒,酒壮怂人胆,他们当着陆凛骁的面还不敢那么说。
其实,从始至终江橘瑶占上风就能看出来,他们都是纸糊的,看热闹起哄的多,真胆没几个!
江橘瑶和陆凛骁从祠堂手牵手出来的时候,赵青雅和陆根生看到了。
刚才祠堂里,江橘瑶“舌战群儒”的盛况,他们也看到了。
陆根生在陆凛骁走过的时候,第一次低下头。
到现在他骨子里也不服陆凛骁,哪怕他是军区首长,他愿意低头,只是自己放在心坎上的女孩儿,愿意为了他独当一面,应该他也有过人之处吧?
赵青雅心里却更恨了!
凭什么?
凭什么?
凭什么?
她一连问了三个凭什么?
明明她家世更好,长相更甜美,学历更高,还会英语。
怎么陆凛骁就看不到她,只看到江橘瑶了呢?
她到底有什么过人之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