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影的手指还在指向林战的胸口，那句话“轮到我了”刚落下的瞬间，林战就察觉到了不对。
他的眉心猛地一烫，鸿蒙道印自行运转起来。一股逆向的吸力从识海通道中爆发，原本是他注入的灵魂之力，现在开始被疯狂倒灌回去。黑气顺着通道反冲，像潮水一样往他脑子里钻。
林战立刻收束意念，不再往前探。他把所有力量集中在通道入口，死死守住神魂不散。冷汗从额头滑下，混着鼻腔里刚干涸的血迹，重新流到了下巴。
他不能退。一旦松手，神魂就会被撕碎。
血影双眼红光暴涨，身体猛然离地而起，化作一道血虹直冲上方。深渊顶部的空间寸寸崩裂，发出刺耳的碎裂声。裂缝中溢出暗红色的雾气，像是天地都在渗血。
紧接着，无数血丝从它周身炸开，在空中凝聚成千柄巨刃。这些刀没有锋芒，也没有形状，但每一把都带着毁灭的气息。它们齐齐调转方向，朝着林战所在的位置狠狠砸下。
林战动不了。左臂依旧瘫痪，肩关节脱位未复位，全身重量压在右腿和右手之间。他没法闪，也没法挡。
他只能催动鸿蒙道印。
印记在他眉心急速旋转，自动吞噬四周逸散的古老道痕。那些残存的天地气息被迅速转化，形成一层薄薄的护体屏障。第一波血刃落下时，屏障当场破碎三成，冲击力震得他五脏翻腾。
第二波紧随而至。屏障再破五成，他张嘴喷出一口血，整个人被压得跪倒在地。
第三波来袭前，他咬破舌尖，强迫自己清醒。他知道这种攻击不会停，必须找到节奏。
果然，三轮轰击之后，血影的动作出现了一个极短的停顿。不到半息时间，但它确实停了。林战记住了这个间隙。
血刃还在落。他不再试图完全防御，而是任由部分屏障破裂，借着冲击力调整身体重心。每一次震动都让他更清楚那一丝停顿的规律。
第四轮攻击来临时，他提前收紧最后一丝屏障，将力量集中在脊柱与脖颈处。血刃砸下，他头颅低垂，双目闭合，但意识始终锁定那个半息的空档。
攻击结束。血影悬浮在空中，胸口微微起伏。它的眉心那道符文裂缝仍在渗出黑气，但红光比之前更加炽烈。
林战缓缓抬头。他的嘴角还在流血，视线有些模糊。但他睁开了眼睛。
他知道刚才那一波不是极限。这只是开始。
血影抬起双手，掌心向下。深渊地面开始塌陷，龟裂的纹路如蛛网般蔓延。林战脚下的岩石一块块碎裂，他不断下坠，又被他强行用右手撑住边缘稳住身形。
空间塌陷的同时，识海中的压力也骤然增强。尖锐的嘶鸣声直接刺入脑海，像是亿万亡魂在哭喊。这不是单纯的噪音，而是精神污染。任何意志动摇的人，都会在这声音里崩溃。
林战强迫自己回想当初悟斩我剑诀时的那一念——“我只是存在”。
那时候他什么都没有，也不需要证明什么。他就那样站着，活着，就够了。
这一念升起，识海内的混乱稍稍减退。他抓住机会，把这股清明沉入灵魂深处，稳住根基。
血影忽然停下动作。
它漂浮在半空，眼神变了。不再是纯粹的杀意，而是一种更深的东西。它张开嘴，却没有说话。可林战的识海中，突然浮现出一幅幅画面。
街头，一个瘦弱少年被几个混混围殴，脸上全是血。
云天宗内，同门冷笑，暗中设局，把他逼入绝境。
风无垢站在阵眼中，本源燃烧，手臂龟裂，最后被剑气钉穿肩膀。
这些都是真实的记忆。是他的过去。是他的痛。
血影用这些画面攻击他。不是为了羞辱，而是为了唤醒执念。只要他有一丝愤怒，有一丝不甘，心魔就会滋生。
林战看着那些画面，瞳孔剧烈收缩。他的呼吸变重，嘴角再次溢血。
但他没有移开视线。
他低声说：“是，我都记得。”
声音不大，却很清晰。他承认这些痛苦，但没有沉进去。他把这些记忆当成燃料，而不是软肋。
鸿蒙道印感应到他的念头，开始加速运转。那些被唤醒的记忆碎片，连同其中蕴含的信念残息，全被印记吸收，转化为支撑灵魂的力量。
识海通道不仅没被侵蚀，反而再度稳固。
血影的动作出现了一瞬的迟滞。它似乎没想到林战能扛住这一击。
林战抬起头，一黑一红的双瞳交替闪烁。他盯着血影，声音沙哑：“你说你困了……可我也走过这条路。”
话音落下，深渊猛然一震。
血影仰头发出一声怒吼。那声音贯穿天地，震得整片空间都在颤抖。它的身体爆发出刺目的血光，背后浮现出断裂锁链的虚影。虽然不完整，但释放出的威压远超神帝境。
岩石化为血尘，空气变得粘稠。林战的身体被余波掀飞，撞上远处石壁，又重重摔落在地。他的肩伤彻底撕裂，真气紊乱，几乎昏迷。
但他没有倒下。
他在飞退途中强行翻身，单膝跪地，右手按地撑住身体。他知道只要倒下，就再也站不起来了。
他调动最后一丝清明，引导鸿蒙道印继续吸收崩解空间中的道痕。每吸一丝，就续一口气。哪怕只剩一口气，他也得撑住。
血影缓缓转身，红光笼罩全身。它低头看着林战，眼神冰冷。
林战抬起头，双目直视对方。他的头发凌乱，脸上沾着血和灰，衣服破烂不堪。但他坐着的地方，像一座山。
他开口，声音嘶哑却坚定：“你想杀我？那你得先问问……我自己答不答应。”
话落，体内残存的战意轰然点燃。虽不能攻，却昭示其志不灭。
血影的脚步微微一顿。
它抬起手，五指张开，对准林战。
天空裂开一道巨大的口子，血色雷霆从中劈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