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战落地的瞬间，脚尖一点碎石，身体横移三尺。那三片落叶贴着地面滑来，速度极快，直扑后颈。他头也不回，反手一剑扫出，剑风掠过，落叶当场碎成粉末。
他没有停。
刚才那一击虽险，但还不足以让他慌乱。眉心那点温热还在，鸿蒙道印缓缓转动，像是一口深井，把杂乱的气息一点点压下去。他的呼吸平稳，眼神冷静，目光扫向前方。
就在他稳住身形的一刹那，道印忽然一震。
不是来自外界的攻击，而是一种内在的警示。一股阴冷的气息从前方传来，混在人群里，极其隐蔽。那气息不像活人，更像是从死地爬出来的腐物，带着不属于这片天地的味道。
林战双眼微眯。
左眼黑，右眼红，目光如刀，直接切向声音源头。
一个身穿仙妖联军偏将铠甲的人正站在血祖军新兵中间。他面容枯槁，脸色发青，双手张开，声音尖利：“你们以为他是救世主？他不过是个疯子！带着你们送死！血祖军要造反了！林战要夺诸天权柄！”
周围士兵顿时骚动。
有人握剑的手开始发抖，有人悄悄后退半步，还有人抬头看向林战，眼里满是怀疑。这支军队本就是临时集结的残兵，不少人刚归附不久，信念不坚。这一嗓子喊出来，立刻像一颗石子砸进水面，涟漪迅速扩散。
“我们真是被利用了吗？”
“他要是真想称帝怎么办？”
“我不想当叛军……”
低语声越来越多。
林战站在原地，没动。
他知道这种时候不能怒吼，也不能解释。一旦开口辩解，反而显得心虚。真正的统帅，不需要为自己正名。
他只是抬脚，往前走了一步。
脚步很轻，落在碎石上发出一声脆响。可这一声落下，全场突然安静了一瞬。
接着，他又走一步。
这一次，速度加快。身形一闪，已冲入人群。那些挡路的士兵本能地让开，没人敢拦。他们看着林战的眼神变了，不再是怀疑，而是恐惧。
那人还在喊，声音更加急促：“快醒醒！你们都被骗了！他根本不是什么英雄——”
话没说完。
林战已经到了他头顶上方。
腾空跃起，手中长剑高举，剑锋直指其天灵。那人终于察觉，猛地抬头，脸上露出惊骇之色。
“你……你怎么可能发现我？”
林战冷笑：“藏了这么久，就这点本事？还敢在我面前装人？”
那人脸色剧变，猛然撕开胸前铠甲。皮肤下立刻浮现出黑色纹路，像虫子一样蠕动，迅速蔓延至脖颈和脸颊。一股腥臭味弥漫开来。
他张嘴欲吼，还想再喊。
林战手中剑落。
“老子生死看淡，你这等小计也敢拿出来！”
一剑劈下，头颅飞起，黑血喷涌。尸体倒地，瞬间化作灰烬，只剩一枚残破玉符在地上燃烧，几息后彻底消失。
全场死寂。
林战收剑归鞘，站在灰烬前，环视四周。
没有人说话。
他抬起右手，掌心向上。眉心鸿蒙道印微微发亮，一丝丝古老道痕流转而出，顺着经脉缠绕手臂，最终凝聚成一行燃烧的文字，悬浮半空——
“吾所战，非为权，非为名，只为守诸天不灭之火。”
文字无声，却仿佛有钟声在每个人心头响起。那是源自道印的信念烙印，唯有心怀大义者才能触发。它不靠言语说服，而是直接撞击灵魂。
林战开口，声音不高，字字清晰：
“想走的，现在可以走。我不拦。”
“想信我的，留下。”
“一起杀出去，活下来的人，老子带你们见真正的太平。”
风吹过战场，卷起尘土。
数息之后，一名断臂老兵拄着剑，单膝跪地，声音沙哑：“我信。”
紧接着，第二人跪下。
第三人也放下剑，单膝触地。
一人接一人，整支血祖军重新列阵，站成整齐队列。他们的脸上不再有犹豫，眼中只剩下坚定。
林战看着他们，点了点头。
他转身面向高台方向。灰袍人已经不在那里。但他知道，对方一定还在看着。
这场局还没完。
敌人不只是设了陷阱，更想从内部瓦解这支军队。他们派卧底进来，不是为了刺杀，而是为了动摇人心。只要有一人不信，恐慌就会传染。只要有一刻迟疑，军心就会崩塌。
但他们低估了林战。
也低估了这群曾被打散、被抛弃、被追杀的残兵。
这些人不是天生强者，也不是宗门精锐。他们是在一次次背叛与死亡中活下来的。他们不怕死，怕的是白白送命。而现在，他们看到了一句话，听到了一句话，也选择相信一句话。
林战站在队伍最前方，背对全军。
他知道接下来还会有人来。
敌人的计划不会只靠一个卧底收场。那个灰袍人没走远，其他埋伏也一定还在暗处。他能感觉到，地面下的符文仍在跳动，空气中有种压抑的波动。
他抬起手，摸了摸眉心。
鸿蒙道印还在运转，温度比之前更高了些。刚才吞噬的残息已经开始淬炼肉身，力量正在恢复。他的手指紧了紧腰间的剑柄。
剑柄上有血，还没干。
他刚才斩杀卧底时，剑刃划破了对方脖颈，溅出的黑血沾上了剑鞘。现在那血已经发黑结块，粘在皮革上，像是某种标记。
林战没有擦。
他盯着前方烟尘弥漫的战场入口。
那里原本空无一物。
但现在，一道影子缓缓浮现。
那是一个人影，穿着和刚才卧底一样的铠甲，步伐平稳地走来。他的脸看不清，但走路的姿态很奇怪，像是关节被人重新组装过，每一步都卡在同一个节奏上。
林战眯起眼。
那人越走越近。
走到五十丈外时，突然停下。
抬起手，指向林战，开口说话。声音不是一个人的，而是很多人的声音叠加在一起，忽高忽低，像是从地底传来：
“你杀了他，可你知道他为什么能混进来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