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战站在原地，手还握着慕婉卿的。
血月的光落在他们交叠的手背上，像一层薄霜。
他没有看她，只是轻轻松开了手指。
一步踏出，踩在碎裂的石阶上。那石阶曾是神帝战场的指挥台，如今只剩半截残垣。他走上去，站定，背对着血祖军。
将士们没动。但所有人都抬起头，看向那个身影。
林战开口了，声音不高，也不低。
“你们被人丢下过吗？”
没人回答。可有人攥紧了刀柄，有人低下头，有人闭上了眼。
“我被丢下过。”他说，“从云天宗开始，到灵界，到仙界，再到神界。每一次变强，都是因为没人帮我。我只能自己爬起来。”
风卷着灰烬吹过阵前。
“现在，我站在这里。不是为了当什么统帅，也不是为了争名夺利。”他转身，面向全军，“我是来告诉你们——我们不是败兵。”
他抬手指向身后那些缺臂断腿、伤痕累累的战士。
“你们不是废物，不是残渣，不是别人嘴里的‘失败者’。你们活下来了，这就够了。”
一名老兵单膝跪地，将手中断刀插进土里。
又一人照做。再一人。
很快，整支军队都低下了头，刀尖朝下，齐齐触地。这不是礼节，是一种认同。
林战看着他们，点了点头。
“从今天起，这支军队，叫血祖军。”
话音刚落，天空裂开一道口子。
三十六面战旗从虚空中浮现，排列成弧形，悬于高空。每一面旗上都有仙纹与妖符交织，象征仙妖两族共治的权威。
一人踏旗而来。身穿金纹战袍，手持玉符令节，脚踩云履，面如冠玉。他停在百丈外，居高临下地看着林战。
“林战！”那人喝道，“你以败兵为基，聚众立号，擅自称‘祖’，可知罪？”
林战没动。
“诸天共主未允，尔敢私建军制？此乃大逆之行！今日若不收手，明日便是群起而伐之！”
林战终于抬头。
“共主？”他冷笑，“谁封的共主？那些在诡异族杀进来时转身就跑的人，也配管我？”
对方脸色一沉。
“放肆！我奉仙妖执法殿之命巡视边界，见你集结乱军，意图不明，特来问责！你若即刻解散队伍，交出统领权，尚可免去重罚！”
林战环顾四周。
血祖军无人言语，但所有人的手都按在了武器上。
“你说他们是乱军？”林战问。
“一群残兵败将，无门无派，无律无纲，不是乱军是什么？”
林战笑了。
“那你看看这是什么。”
他抬起右手，指尖凝聚出一缕黑红之气。那气息扭曲盘旋，带着血腥味，是之前战场上吞噬的敌方信念残息。
他张嘴，一口吞下。
刹那间，全身筋骨爆响，气血如潮水般翻涌。地面开始震动，裂缝从他脚下蔓延出去，像蛛网一样撕开大地。碎石腾空而起，还没落下就被无形之力碾成粉末。
仙妖联军代表瞳孔一缩，连连后退十步。
“你……你竟炼化战意残息？这等邪法，岂是你能驾驭的？”
林战不答。他缓缓抬起左手，指向对方。
“你刚才说，我是败类？”
对方咬牙：“聚拢败类，妄图割据，其心可诛！”
林战向前踏出一步。
轰！
脚下高台彻底炸裂，尘土冲天。他的气势却没有丝毫收敛，反而越来越强。那股力量不是单纯的修为提升，而是来自更深层的东西——意志的凝聚，信念的爆发。
“那你告诉我。”他声音低沉，“真正该被清除的，是不是你们这些躲在高台上看戏的懦夫？”
对方猛地举起玉符令节，三十六面战旗同时震颤，发出嗡鸣。
“林战！你若再进一步，便是与整个诸天秩序为敌！”
林战又踏出一步。
这一次，天地寂静。连风都停了。
他双眸深处似有火焰燃烧，虽未变色，却让人不敢直视。
“秩序？”他嗤笑一声，“你们定的规矩，就是让强者活下去，弱者被淘汰？就是让背叛者坐在高位，让牺牲的人背负骂名？”
他猛然抬头，声如雷霆。
“老子今日就掀了这诸天！”
拳头砸出。
没有用任何招式，也没有调动天地法则。就是最简单的一拳，打向虚空。
可那一拳打出的瞬间，空气塌陷，气浪呈环形扩散，横扫百丈。所过之处，地面龟裂，岩石粉碎，草木尽折。
三十六面战旗剧烈摇晃，其中五面当场崩裂，化作光点消散。
仙妖联军代表脸色大变，猛然后撤，一口气退出三百丈，才勉强稳住身形。他胸口起伏，嘴角渗出血丝，显然被余波所伤。
“你……你竟敢对正统战旗动手？！”
林战站在原地，脚下的土地已成废墟。
他缓缓收回拳头，垂在身侧。
“我不是动手。”他说，“我只是告诉你——我不认你们的规则。”
身后，血祖军全体起身。
没有人下令，但他们齐齐拔刀，刀锋朝天。
低吼响起。
起初是一个人，接着是十个，百个，千个。
“血祖不死！”
“血祖不死！”
声音汇聚成河，冲上云霄。
林战没有回头。他知道他们在喊什么。也知道这些人，从此不会再退。
他望着远处的仙妖联军代表，淡淡开口：
“你现在有两个选择。”
对方死死盯着他，握紧玉符令节。
“要么，滚。”
“要么，死。”
那人没有回答。但他没有离开，也没有低头。
三十六面战旗重新稳住，残存的旗帜猎猎作响。他站在远处，依旧维持着对峙姿态。
林战也不催促。
他只是站着。
血月还在天上。光比之前暗了一些，但依然清晰可见。
他抬起手，摸了摸眉心。
鸿蒙道印安静地藏在那里，温润如玉，不再发热。
但它已经醒了。
不只是印记，是他整个人。
以前他是为了活下去而战。
后来是为了变强而杀。
现在不一样了。
他要打破这个由谎言堆砌的世界。
对面的仙妖联军代表终于开口，声音冷硬：
“你以为凭一支残军，就能对抗整个诸天？”
林战笑了。
“我不是对抗诸天。”
“我是重建它。”
他迈出第三步。
地面再次裂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