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战的左手还按在胸前，伤口边缘的皮肉不断抽搐。血从指缝里渗出来，顺着小臂流到手肘，又滴向虚空。他能感觉到身体正在一点点垮掉，经脉像是被烧红的铁丝穿过，每动一下都带来钻心的痛。
黑球表面的符文越转越快，中心裂缝张开得更大了。一股压迫感从里面涌出，比之前更强。他知道那一击马上就要来了，可现在连抬起手臂都很困难。
他的右手搭在剑柄上，指尖已经发麻。刚才那一剑没能拔出来，现在也不知道还能不能动。但他不能停，只要站着，就还有机会。
脑海里突然闪过一个画面——云天宗后山的小路上，他背着柴火往回走，脚底磨破了，每走一步都在地上留下淡淡的血印。那时候他饿得眼花，腿也软，但还是咬牙走完了那段路。没人帮他，也没人等他，他只能靠自己一步步挪回去。
那股劲儿又回来了。
不是神魔道体的力量，也不是鸿蒙道印带来的修复能力，而是他自己拼出来的那种死都不肯倒下的念头。
眉心猛地一烫，鸿蒙道印开始震动。这一次不是被动吸收残息，而是主动往下压，像是一把锤子砸进了他的骨髓深处。一股热流从头顶冲下，直贯四肢百骸。
断裂的经脉开始连接，虽然很慢，但确实在动。胸口的伤口不再往外冒血，边缘的皮肉微微合拢。丹田里原本空荡的地方，也开始有了一丝灵力的波动。
这力量不属于任何境界，也不来自外界，是他在一次次生死之间攒下来的命，是每一次被打倒又爬起来时留下的烙印。
黑球似乎察觉到了什么，符文旋转的速度顿了一下。
林战缓缓抬起头，眼睛睁开了。瞳孔里没有恐惧，也没有愤怒，只有一种沉到底之后再浮上来的平静。
他双手握住了剑柄。
这一次，手指没有打滑。
脚底用力，长剑从虚空中拔出，发出一声短促的铮鸣。剑身斜指前方，稳稳地停在半空。
“我不会就这么被打败。”
声音不高，但每一个字都像是刻进空间里的刀痕。
黑球剧烈震颤，裂缝中凝聚的能量出现了一瞬的紊乱。那个低沉的声音再次响起：“你……怎么可能恢复？”
林战没有回答。他往前踏出一步。
地面不存在，但他踩下去的时候，脚下仿佛有东西支撑着他。第二步，第三步，速度越来越快。
黑球立刻反击，能量波轰然射出，比之前更密集。林战抬剑格挡，剑身与能量相撞，爆开一团团暗光。他的手臂被震得发麻，但没有停下。
第四步落下时，他已经冲到了黑球外围。
剑光一闪，斩向表面流转的符文阵列。这一剑没有用多少技巧，就是最直接的劈砍，但却带着一股不容阻挡的势。
符文阵列出现裂痕，一道金光从破损处溢出。
黑球猛然收缩，随即爆发出强烈的吸力，想要将林战拉进去。他的身体前倾，双脚几乎离地，但他把剑插进虚空，硬生生止住了前进的趋势。
左手结印，动作生涩，却异常坚定。这是他在意识深处看到的那个手势，叫什么他不知道，只知道必须这么做。
印成刹那，眉心的鸿蒙道印骤然亮起，一道银线顺着手臂经络直冲掌心。整条左臂泛起微弱的光，像是体内有河流在奔涌。
他对着黑球推出一掌。
掌风不快，也没有惊天动地的声势，但所过之处，空间出现了细密的裂纹。那些裂纹像蛛网一样蔓延，追着能量波反向扩散，一直延伸到黑球表面。
“轰！”
一声闷响，黑球外层炸开一圈碎片般的黑雾。符文阵列彻底崩解了一角，露出里面翻滚的暗色核心。
林战也被反震之力推飞出去，背部狠狠撞在无形的空间壁上。喉头一甜，一口血喷了出来，但他落地后立刻翻身站起，没有半点迟疑。
黑球悬浮在原地，裂缝闭合了一些，符文重新排列，但节奏明显乱了。那个声音再次传来，这次少了之前的笃定：“你体内……有什么？”
林战抹掉嘴角的血，右手持剑，左手垂在身侧，掌心朝上。那枚印诀还没有完全消散，还在微微发烫。
他往前走了两步，步伐比刚才更稳。
黑球开始后退，缓缓向深渊更深的地方移动。它不想打了，至少现在不想。
但这不是林战能决定的事。
他加速冲了上去，剑尖划破空气，带起一道直线般的轨迹。这一剑的目标不再是表面，而是那道裂缝后的核心。
黑球猛然膨胀，试图用体积压制他。林战不闪不避，整个人撞进膨胀的黑雾之中，剑锋依旧向前。
他在黑雾里穿行，四周全是扭曲的影子，耳边响起无数低语，有的在劝他放弃，有的在嘲笑他不自量力。他不管这些，只盯着前方那一丝微弱的光。
那是核心的位置。
剑尖终于触碰到目标。
一声尖锐的嘶吼在整个深渊回荡。
黑球剧烈抖动，表面炸开数道裂口，黑色能量如潮水般喷涌。林战被掀飞出去，背部重重砸在虚空上，又滑落下来。
他单膝跪地，右手拄剑撑住身体。剑身嗡鸣不止，像是承受了巨大的压力。他的肩膀、手臂、肋骨多处裂开，血顺着衣服往下淌。
但他笑了。
刚才那一剑，确实伤到了对方。
不是幻觉，不是错觉，是实打实的伤害。
黑球已经缩回原来大小，表面的符文黯淡了许多，裂缝也没有完全闭合。它漂浮在那里，不再说话，也不再进攻，像是在重新评估眼前的敌人。
林战慢慢站起来，把剑扛在肩上。他的呼吸还是很重，但节奏稳定。体内的那股力量还在流动，虽然不多，但足够支撑下一波攻击。
他知道这场战斗还远没结束。
他也知道，自己已经不是刚才那个随时会倒下的重伤者。
鸿蒙道印在眉心轻轻跳动，像是在回应他的意志。那股潜能没有消失，只是沉入体内，等待下一次爆发。
他抬起左手，再次结出那个印诀。
掌心的光比刚才更亮了一些。
黑球缓缓转动，表面残留的裂痕微微发黑，像是在自我修复。但它没有逃，也没有再发动攻击，只是静静地悬在那里，仿佛在等待林战下一步的动作。
林战迈出一步。
剑尖指向黑球中心。
空气绷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