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战左脚悬在半空,血滴落在岩石上发出轻响。他没有动,眉心的鸿蒙道印还在震动,那股来自藏经阁深处的古老剑意越来越清晰。他知道不能再等。
他收回左脚,转身贴着峡谷边缘前行。风从背后吹来,带着荒原的尘土和冷意。他将体内气息压到最低,黑白二气在皮肉下缓缓流转,断臂处的伤口已经结痂,但依旧传来阵阵麻痛。他不管这些,一步步靠近神血宗外围防线。
藏经阁建在一座孤峰之下,入口隐于山腹之中。巡逻弟子每七息换岗一次,这是唯一的机会。林战伏低身子,在一块巨石后停下。前方三丈就是第一道符文屏障,淡金色的纹路刻在石壁上,微微发亮。
他闭眼,靠鸿蒙道印感知周围灵力流动。风掠过耳畔,他借这瞬间的声响掩护,猛然前冲。身体贴地滑行,灵力完全内敛,像一块移动的石头。符文光芒闪了两下,没有触发。
第二道禁制在通风口下方。铁栅栏锈迹斑斑,可缝隙里布满了感知灵纹。只要灵力外泄一丝,立刻就会暴露。林战取出一枚碎石,轻轻抛出。石子穿过栅栏的刹那,一道红光闪过,随即归于平静。
七息到了。换岗间隙结束。
他抓住最后两息时间,双掌按地,身形如箭射入通风口。里面狭窄潮湿,爬行不到十丈,便听见远处脚步声渐近。他屏住呼吸,贴在角落不动。
脚步声过去后,他继续向前。通道尽头是一扇石门,门缝透不出光。他伸手推了推,纹丝不动。正要发力,眉心道印突然一热,一股信息涌入脑海——左侧墙角有机关。
他摸过去,指尖触到一块凸起的石砖。用力按下,石门无声开启。
里面是禁书区。一排排石架林立,上面摆满古卷和玉简。空气沉闷,灰尘厚积。林战不敢点灯,靠鸿蒙道印感应那股剑意的来源。它就在最深处。
他走得很慢,每一步都计算着落点。越往里,剑意越强。终于,在最后一排石架中央,发现一个封闭的石匣。匣面刻着残缺符文,像是被人强行封印过。
林战伸手打开。里面只有一张泛黄的纸页,边缘焦黑,像是被火烧过一半。纸上四个大字:《万道剑典·残篇》。字迹刚劲,每一笔都像剑锋划出。
他拿起残页的瞬间,异变突生。
一股凌厉剑意顺着指尖冲进识海,眼前一黑,耳边响起无数剑鸣。他的身体僵住,心跳几乎停止。鸿蒙道印疯狂转动,开始吞噬这股逸散的剑意。黑白二气从眉心扩散,迅速稳住神魂。
几息后,他睁开眼,呼吸粗重。
“差点着道。”
这残页不简单。它不只是记录剑法,更像是封存了一缕远古剑灵的意志。若非他有鸿蒙道印护体,刚才那一击足以让他当场昏迷。
他正要收起残页,身后传来冷笑。
“我还当是谁,半夜摸进禁书区,原来是条外来的野狗。”
林战回头。一名身穿红袍的年轻男子站在入口,双手抱胸,眼神轻蔑。腰间佩剑未出鞘,但灵力已弥漫开来。
“灵尊境。”林战心中有数。对方修为不弱,但在他眼里不算什么。
“你是谁?”那人走近几步,“敢碰我神血宗至高剑典,活得不耐烦了?”
林战没回答。他把残页收进怀里,左手握紧剑柄。
“怎么,哑巴了?”那人嗤笑,“也就这点胆子,偷鸡摸狗的东西。神血宗的剑道真解,岂是你这种贱民能染指的?别说是残页,就算是一张废纸,你也配看?”
林战抬眼看他。
“你说完了吗?”
“你说什么?”那人一愣。
“我说,”林战声音不高,“你他妈说完了没有?”
那人怒极反笑:“好啊,一个外宗奴才,还敢顶嘴?信不信我现在就废了你,扔出去喂妖兽?”
林战动了。
一步踏出,地面裂开。他左手持剑,直接斩出一剑。无招无式,却快得看不见轨迹。
那人刚想拔剑,手中兵器已在空中断裂成三截。剑尖落地,叮当两声。
他踉跄后退,脸色大变:“你……你竟敢动手!”
林战站在原地,剑尖垂地。
“我不光动手。”他说,“我还学。”
话音落,残页上的剑意再次涌动。这一次不是被动吸收,而是主动引动。鸿蒙道印与残页共鸣,万道剑意在他周身浮现,虽只有一瞬,却让整个禁书区温度骤降。
那人瞪大眼睛,喉咙滚动:“你……你怎么可能引动剑典之力?这不可能!”
林战不再看他。转身走向来路。
“我会告诉你师父。”那人咬牙,“你闯禁地,抢夺宗门秘典,死罪难逃!”
林战脚步没停。
“去吧。”
他回到通风口时,外面依旧安静。巡守刚刚换完班,下一波还要等七息。他钻进去,匍匐前进。身后没有追兵,只有那名弟子颤抖的声音回荡在密道中。
“疯子……他根本不是人……”
林战出了藏经阁,落在西南荒岭的密林里。树影遮月,四周无人。他靠在一棵古树下,掏出残页摊开。
纸上内容残缺,只能看清几个关键词。其中一行写着:“葬仙谷”,下面画着一道复杂的剑阵图影,线条交错,中心一点标着“阵眼”。
他盯着看了许久。
原来如此。葬仙谷的杀阵,并非单纯靠血祭启动,而是需要特定剑意引导。而这残页上的剑阵图,正是破阵的关键之一。
他收起残页,抬头望向夜空。
神血宗不会善罢甘休。那个弟子一定会报上去。但他不在乎。他本就没打算悄无声息地离开。
他站起身,活动左臂。断口处仍有麻木感,但已不影响战斗。鸿蒙道印仍在缓缓吸收残页余留的剑意,丝丝缕缕汇入眉心。
远处,神血宗主峰灯火通明。
林战转身,走入更深的林中。
风吹树叶,沙沙作响。
他的身影消失在黑暗里。
一张残页静静躺在衣襟内侧,边角微卷,墨迹泛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