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战的手还攥着那块铁牌,冰冷的金属贴在掌心,血顺着指缝往下淌。数字“九七”已经被染得看不清。他刚想抬脚,眉心突然一烫,像是有根烧红的针扎进了脑子。
他膝盖一软,单膝跪地。
喉咙里涌上一股腥味,他张嘴,一口血喷了出来,正好落在铁牌上。地面裂开细纹,血水顺着缝隙渗进去,发出轻微的滋滋声。
神脉断了。
不是一根,是九成同时崩裂。体内的灵力像脱缰的野马,横冲直撞,撞得五脏六腑都在移位。他咬紧牙关,手指抠进石板缝里,指甲翻裂,却没松手。
他还站着——只是跪了一下。
风卷着铁锈味刮过营地,两侧铁笼里的神奴抬起头,眼神麻木地看着这个新来的家伙。有人低声说:“又一个撑不住的。”
话音未落,天空裂开一道口子。
血云压下来,没有雷,也没有风,只有一股沉甸甸的压力让人喘不过气。一个人影从云中走出,白衣胜雪,金环束发,一步步踏空而下。
血苍穹来了。
他落在林战面前,居高临下看了两秒,嘴角扬起:“怎么,才过一会儿就撑不住了?”
林战没理他,只把头慢慢抬起来。
血苍穹冷笑一声,抬起右脚,直接踩上他的头顶。
“跪着吧。”他说,“做我的狗,每月给你解一次痛。不然,下一波咒力发作时,你会连骨头都烂掉。”
脚底用力,林战的额头被压向地面,碎石划破皮肤,血顺着眉角流下来。他的视线模糊了一瞬,但眼睛始终睁着。
他忽然笑了。
笑声很轻,带着血沫。
“老子没吃饭。”他说,“拜拜了您嘞。”
话音落下,眉心那道残月形的印记猛地一震。
鸿蒙道印动了。
它不再被动吸收逸散的道痕,而是主动锁定了体内乱窜的噬神咒力。那些血色符文本该摧毁他的神脉,此刻却被一点点拽向眉心,像被无形之口吞噬。
林战的身体剧烈颤抖起来。
皮肤寸寸裂开,从手臂到胸口,鲜血渗出,在身上画出无数道红线。他的肌肉抽搐,骨骼发出不堪重负的声响,整个人像是要炸开。
但他没倒。
反而用双手撑地,一点一点,把头抬了起来。
血苍穹的脚还在他头上,可他已经抬头直视对方的眼睛。
“你说啥?”林战声音嘶哑,“让我当狗?”
他手臂青筋暴起,猛地一发力,整个人往上顶。
血苍穹没料到这一幕,脚下微晃,竟被顶得退了半步。
林战站起来了。
双腿还在抖,身上全是血痕,衣服破了好几个口子,但他站直了脊背,像一把不肯弯的剑。
血苍穹脸色变了。
他盯着林战眉心,那里有一道暗金色的光一闪而逝。
“你……动了噬神咒?”他声音冷了几分。
林战没回答,只伸手抹了把脸上的血,甩在地上。他低头看了看手中的铁牌,轻轻一抛。
铁牌落地,发出清脆的响声。
“编号九七?”他冷笑,“我不叫这个。”
血苍穹眯起眼:“你以为扛过一次发作就赢了?这咒会每月发作一次,一次比一次狠。你撑得了三轮吗?”
林战活动了下肩膀,骨头咯吱作响。他抬起手,指尖划过胸口一道裂开的伤口,沾了点血,在空中轻轻一点。
一道极淡的金光闪过,瞬间没入眉心。
鸿蒙道印吞下了最后一缕血色咒纹。
“你说每月一次?”林战开口,声音比刚才稳了些,“那我等下个月。”
血苍穹沉默两秒,忽然抬手。
一道血光飞出,化作那只巴掌大的傀儡,悬浮空中,眼睛死死盯着林战。
“我会看着你。”他说,“下一次发作,你不会这么幸运。”
说完,他转身,衣袖一甩,血云翻滚,身影消失在高空。
守卫们没人敢上前,悄悄后退几步,躲进阴影里。
林战站在原地,风吹乱了他的黑发,露出眉心那道若隐若现的残月印记。他低头看了眼地上的铁牌,没去捡。
四周铁笼中的神奴还在看着他。
有人小声问:“你不怕他?”
林战没回头,只说了句:“怕的人,早就死了。”
他迈步往前走。
每一步都像踩在刀尖上,神脉断裂的痛楚还没消,体内空荡荡的,灵力 barely 能运转。但他走得稳,脚印一路延伸,带血的脚印在灰黑色石板上格外刺眼。
走到通道尽头,他停下。
前方是神奴营的苦役区,几座高塔耸立,塔底开着黑漆漆的门,隐约传来铁链拖地的声音。那是挖神矿的地方,进去的人十个里活不出三个。
他没进去。
而是转身面向血云消散的方向。
“你踩我头?”他低声说,“这账记着。”
风吹过来,吹干了他脸上的血。
他抬手摸了摸眉心,那里还有余温。鸿蒙道印安静下来,但比之前更深了一丝,像是吸饱了某种力量。
他知道下一次发作会更凶。
他也知道,靠硬扛撑不了太久。
但刚才那一口血咒之力,已经被道印炼化,融进肉身。虽然神脉断了,可筋骨比之前强了一线。
这就是机会。
只要还能动,就能吞。
只要能吞,就能活。
远处钟声又响了。
咚——
第一轮苦役要开始了。
几个守卫跑过来,看到林战还站着,愣了一下。
“你还在这儿?快去矿塔报到!迟到者鞭刑三十!”
林战没动。
守卫喝道:“聋了吗?编号九七!”
林战缓缓转头,看了他一眼。
那一眼没什么情绪,也不凶,可守卫莫名退了半步。
林战迈步走向矿塔。
脚步沉重,但没停。
他经过一座铁笼,里面关着个老神奴,只剩一条胳膊,脸上全是疤。那人忽然伸手抓住栏杆,哑声问:“你……没跪?”
林战顿了一下。
“跪了。”他说,“但我起来了。”
老神奴瞪着他,眼里慢慢有了光。
林战继续往前走。
矿塔门口站着两名监工,手持长鞭,看见他走来,一人冷笑:“新来的?听说你觉醒了神脉?”
林战不答。
监工走近,用鞭柄挑起他的下巴:“现在你是贱奴,懂吗?进去挖矿,一天不交够神矿,不准出来。”
林战甩开鞭柄。
监工大怒,扬起鞭子就要抽。
林战忽然抬手,一把抓住鞭梢。
监工用力回扯,却发现抽不动。
两人对峙两秒,林战手上一抖,鞭子脱手,反卷上去,啪地抽在监工脸上。
监工惨叫一声,捂脸后退。
另一人拔刀就砍。
林战侧身避开,一脚踹中对方膝盖,夺刀在手,反手将刀背拍在那人颈侧,直接打晕。
四周一片寂静。
守卫和监工全愣住了。
林战扔掉刀,走进矿塔。
背后传来骚动,但没人敢追。
塔内昏暗,只有壁灯闪着幽光。通道深不见底,两侧是牢房式的作业间,每个房间都关着人,低头挖矿。
他沿着主道往里走。
忽然,左臂一道旧伤开始发烫。
那是之前战斗留下的,一直没好利索。但现在,那块皮肉下似乎有什么在蠕动。
他卷起袖子。
一道血纹正在皮下浮现,扭曲着,像要钻出来。
噬神咒的残余。
他盯着那道纹路,慢慢抬起左手,按在墙上。
“来吧。”他低声说,“再试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