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战背靠着残柱,掌心还残留着那一闪而过的银线余温。他指尖微微抽动,肩头的伤口像被火钳夹住般灼痛,每一次呼吸都牵扯着经脉深处的裂痕。断刀斜插在身侧,裂纹中的银光不再跳动,仿佛也耗尽了力气。
他闭上眼,眉心一缕微不可察的凉意缓缓扩散,鸿蒙道印自行运转,将四周尚未散尽的战意与破碎灵气一丝丝吸入体内。那些气息如细针般游走于脏腑之间,修补着断裂的筋络。可这过程缓慢而煎熬,真气稍有凝聚,便在经脉中横冲直撞,几乎要破体而出。
就在这时,脚步声由远及近。
风无垢折返回来,手中多了个青玉小盒。她蹲下,打开盒盖,取出一枚泛着寒气的丹药,递到他唇边。
“凝血丹。”她说,“再撑半个时辰,你的血就流干了。”
林战没说话,只是看了她一眼,接过药丸吞下。一股冷流顺喉而下,瞬间压住了肩头翻涌的腐毒。他试着动了动手臂,疼痛减轻了些,但仍不敢发力。
“你能走吗?”她问。
“能。”他撑着断刀起身,膝盖一软,差点跪倒。风无垢伸手扶住他肘部,力道不大,却稳。
“别逞强。”她声音依旧冷,动作却不急,“北峰有处旧药庐,没人去。先躲一阵。”
林战点头,任她搀扶着一步步离开修炼场。两人穿过后山小径,踏过几级石阶,药庐已在眼前。木门斑驳,檐角垂落蛛网,推门时发出沉闷的吱呀声,尘灰簌簌落下。
屋内陈设简陋,一张石床,一个药柜,角落堆着几捆枯草。风无垢拂去石床上的积灰,又从袖中取出三枚冰晶,布成三角阵势置于屋角。寒气弥漫,形成一层薄雾般的屏障,隔绝外泄的气息波动。
“坐。”她指了指石床。
林战盘膝而坐,开始调息。刚一运功,体内真气立刻躁动起来,仿佛脱缰野马在经脉中乱窜。他额角渗出冷汗,脸色发白。
风无垢察觉异样,抬手并指如剑,轻轻点在他脊背七处要穴。每一指落下,都有一道细微剑气透入,引导乱流归位。片刻后,林战呼吸渐平,真气终于稳定下来。
“你太急了。”她收回手,“刚入武师境,根基未固,又经历恶战,强行运功只会伤及本源。”
“我不敢停。”林战低声说,“一停下来,就会想起从前的事——被人踢翻在地,抢走口粮,连哭都不敢出声。”
风无垢静了一下。
“所以你现在拼死也要变强?”
“不是拼。”他摇头,“是活着。以前我连活都活不成,现在至少能站着。”
她看着他,目光微动。烛火映在她脸上,冷峻的轮廓柔和了一瞬。
“你已经站得很稳了。”她说。
两人沉默。夜深了,屋外虫鸣稀疏,唯有屋角冰晶偶尔发出轻响。林战继续闭目修行,鸿蒙道印悄然吸收天地间逸散的古老道痕,一丝丝淬炼肉身。他的皮肤下泛起极淡的银芒,转瞬即逝,如同呼吸般规律。
风无垢坐在一旁,守着。
半夜,林战忽然闷哼一声,身体剧烈一颤。风无垢立刻上前,发现他经脉中真气再度紊乱,竟隐隐有逆冲脑门之势。
她迅速出手,剑指疾点其后颈三穴,又以掌心贴其背心,输送一道清凉剑意。足足半炷香时间,林战才缓缓睁开眼,额头全是冷汗。
“怎么回事?”她问。
“道印在炼化对手残留的信念。”他喘着气,“那两人虽败,但战意不散,被我吸进来了。现在……正在融合。”
风无垢皱眉:“你竟然能吞噬他人战意?”
“不是我主动的。”他苦笑,“是它自己来的。只要有人在我面前战败,哪怕一丝执念,都会被道印收走。”
她盯着他眉心,仿佛想看穿什么,却什么也没发现。
“那你得学会控制。”她说,“力量若不受控,迟早反噬自身。”
林战点头:“我会学。”
天色渐亮,晨光透过窗缝洒进来,照在石床上。林战气息已稳,虽未痊愈,但已能自主运功。风无垢站起身,整理衣袖。
“三日内勿动真气。”她说,“否则前功尽弃。”
“你呢?”他问。
“我该回去了。”她走到门口,停下,“巡逻弟子快换岗,若发现你不在住所,会有麻烦。”
林战没再留她。
她推门而出,身影消失在晨雾中。
屋内只剩他一人。林战缓缓起身,走到窗前。庭院里落叶铺地,晨风拂过,卷起几片枯叶。他低头看向膝上横放的断刀,裂痕深处,银光再次浮现,比昨日更亮一分。
他伸出手指,轻轻抚过刀锋。
就在这时,指尖传来一阵异样——那银光竟顺着刀身爬上他的皮肤,沿着掌纹游走一圈,最终沉入眉心。
林战猛地睁眼。
体内,鸿蒙道印轻轻一震,仿佛回应某种召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