传令弟子的声音刚落,林战还靠着石柱喘气。风无垢立刻转身,一手扶住他肩膀:“走。”
林战没说话,咬牙撑起身体。右臂伤口还在渗血,布条已经发黑。他左手按着腰侧,一步步往前挪。每走一步,经脉都像被针扎一样。
风无垢走在前面,剑未归鞘。她脚步很快,但始终控制速度等他。两人穿过执法堂前的广场,周围弟子纷纷让路,没人敢拦。
天边有光柱冲起,直入云层。那是灵气爆发的征兆,只有古老遗迹现世才会出现。他们朝着光柱方向疾行,越靠近,空气越沉。
山势陡然抬高,乱石林立。前方出现一片断崖,崖底雾气翻滚,隐约可见一座巨大石门半埋在岩层中。门上刻满残缺剑纹,有些地方已经剥落,但仍有微弱光芒流转。
“万道遗迹。”风无垢停下脚步。
林战抬头看着那扇门,眉心突然一跳。一股热流从深处涌出,顺着血脉往上冲。他猛地捂住额头,膝盖一软,差点跪下。
“怎么了?”风无垢回头。
“没事。”林战摇头,强行站稳。可体内的东西不受控制了。那些沉寂的剑意像是被什么唤醒,开始躁动。他能感觉到鸿蒙道印在加速转动,吸收着空气中逸散的古老气息。
他想压住这股力量,却发现越压制,反弹越强。灵力在经脉里乱窜,伤口裂开,血顺着指尖滴在地上。
“别硬撑。”风无垢伸手想扶,却被一道剑气震退半步。
林战双目紧闭,全身绷紧。忽然间,一声轻响从眉心传来,像是锁链断裂。紧接着,他体内爆发出一股无形波动。
石门上的剑纹同时亮起。
一道银光从门缝射出,直照林战面门。他的影子被拉得极长,投在岩壁上,竟显出一柄古剑轮廓。四周碎石悬浮而起,围绕着他缓缓旋转。
风无垢后退两步,握剑的手收紧。这不是普通的共鸣,而是某种深层次的呼应。就像钥匙找到了锁孔。
异象持续不到十息,天空骤然变暗。乌云汇聚,雷声滚滚。一道身影踏空而来,速度快得只留下残影。
那人落地无声,白袍猎猎,胸前绣着一道交叉剑纹。须发皆白,眼神锐利如刀。手中拄着一根青铜杖,杖头镶嵌一块灰白晶石,正不断闪烁。
“九宫锁剑阵,启。”老人开口,声音不大,却穿透雷鸣。
地面瞬间裂开九道缝隙,形成一个方形区域。林战脚下的岩石升起四根石柱,顶端浮现出锁链虚影,迅速缠绕上来。他想闪避,但身体僵直,动弹不得。
锁链扣住四肢,将他牢牢固定在中央石台上。每一次挣扎,锁链就收紧一分,压迫骨骼。
“长老!”风无垢上前一步,“他是我灵云宗要押送的人,您无权擅自处置!”
老人看她一眼:“外宗之人,不得踏入遗迹核心。退下。”
“我不是来抢人的。”风无垢站定,“但您还没问清楚,就动手封印,是否太过武断?”
“不必多言。”老人盯着林战,“刚才那股剑意波动,分明是‘逆渊诀’残留的气息。三百年前背叛万道剑宗、勾结幽冥界的叛徒,就是修炼此法。你身负同源剑息,还能是谁?”
林战喘着气,额头青筋暴起。他努力开口:“我不是……什么叛徒之后。这剑意……是我自己练出来的。”
“自己练出来的?”老人冷笑,“逆渊诀早已失传,连本宗都不再收录。你能修成,除非有人传你功法,或是血脉继承。”
“我没有师父教过这个。”林战咬牙,“我所学的一切,都是靠实战领悟。”
“那就更可疑。”老人抬起手,青铜杖重重顿地。锁链再次收紧,林战闷哼一声,嘴角溢出血丝。
风无垢脸色变了:“您这样逼供,只会伤及无辜!”
“无辜?”老人目光如电,“当年那场叛乱,七十二名弟子死于非命,宗门重地被毁,若非及时镇压,整个万道剑宗都会覆灭。今日只要有一点嫌疑,我都不会放过。”
林战低着头,呼吸沉重。他知道解释没用。这种事,光靠嘴说不清。但他不能倒,一旦失去意识,可能再也没机会申辩。
他试着调动灵力,却发现经脉被压制得更厉害。三才锁灵阵的余毒还在,加上新来的禁制,几乎让他动不了。
就在他快要撑不住时,眉心又是一阵灼热。
鸿蒙道印开始自行运转。它不再被动吸收外界气息,反而主动向四周扩散,吞噬那些锁链上传来的古老剑痕。每吸收一丝,林战的身体就轻松一分。
他察觉到了变化,立刻集中精神,引导道印加快吸收速度。锁链的光芒渐渐变弱,震动频率也开始紊乱。
老人眉头一皱:“你在做什么?”
林战不答,闭上眼睛。他顺着那股吞噬的感应,往深处探去。脑海中浮现出一段模糊画面:漆黑山谷,断崖之上,一柄巨剑插在石缝中,剑身布满裂痕,却仍有微弱脉动。
那把剑……在呼唤他。
而且,那股气息和他体内的剑意完全一致。
他猛地睁开眼。这不是巧合。所谓的“逆渊诀”气息,根本不是他继承谁的血脉,而是因为他体内有与那把剑同源的力量。也许……那才是真正的源头。
“你看到了什么?”老人突然问。
林战沉默片刻:“断渊剑。”
老人瞳孔一缩:“你说什么?”
“我知道那把剑在哪。”林战抬头,“它没有被带走,也没有毁灭。它还在某处沉睡,而我……能感应到它。”
“胡言乱语!”老人怒喝,“断渊剑早已随叛徒一同消失,你怎么可能知道它的下落?”
“因为刚才的共鸣。”林战盯着他,“你们以为那是逆渊诀的气息,但那其实是断渊剑本身的召唤。我只是……回应了它。”
老人死死看着他,手中的青铜杖微微发颤。过了几秒,他冷声道:“就算如此,也不能证明你清白。说不定你正是利用这点,伪装感应,骗取信任。”
说完,他挥手加强阵法。石台四周升起八块石碑,每块碑上刻着不同剑形。九宫格局彻底成型,空间被压缩到只剩三丈见方。
林战被压得跪倒在地,双手撑地才没趴下。鲜血从嘴角滑落,滴在石板上,迅速被地面吸收。
风无垢站在阵外,拳头紧握。她看出林战情况不对,但不敢轻举妄动。这位长老实力远超她,贸然出手只会让局势更糟。
她只能盯着那座阵法,寻找破绽。
林战低头看着地面。血迹消失的地方,有一道极细的裂纹。他凑近一看,发现裂纹组成了一小段剑纹,和石门上的图案相似。
他伸手指轻轻触碰。
刹那间,鸿蒙道印剧烈震动。一股信息涌入脑海——不是文字,也不是声音,而是一种纯粹的“认知”。他明白了,这阵法并非完全封闭,只要找到九宫中的“生门”,就能短暂打开一条通道。
但这需要时间,还需要足够的能量支撑。
他悄悄将手掌贴在地上,让鸿蒙道印继续吸收阵法中的剑痕。每一次吸收,都能感觉到身体恢复一丝力气。
老人站在阵外,目光未曾移开。他低声自语:“三百年的谜团,不该在这个时候重现。”
林战听见了,却没有回应。他在等,等一个机会。
风无垢忽然开口:“如果他真是叛徒血脉,为何到现在才引发共鸣?您守着遗迹这么多年,从未有过异动。偏偏在他出现时开启,说明什么?”
老人没回答。
风无垢继续说:“或许,他不是带来灾祸的人,而是解开真相的人。”
话音未落,林战猛然抬头。
他的双眼泛起淡淡银光,眉心印记若隐若现。右手慢慢抬起,指向遗迹深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