计划在悄无声息中紧锣密鼓地展开。
杨铁柱的伤早已痊愈,经过这段时间的休养和雷连长的操练,身手甚至更胜往昔。他对之前遇袭之事一直耿耿于怀,如今有机会反击,自然是摩拳擦掌,跃跃欲试。
陈江河并没有拿出真正的珍贵药材做饵。他精心炮制了几株品相极佳、但药性被巧妙改动过的“伪·野生黄精”。从外观上看,这几株黄精年份足,形态完美,足以以假乱真,足以吸引那些识货又贪婪的目光。但内在药性,却被陈江河用古医书中记载的秘法,引导得偏于燥烈,若不经特殊处理直接服用,非但无益,反而可能助长内火,引起不适。
这既是诱饵,也是一份带着警告的“礼物”。
雷连长则动用了他在县武装部的关系,以及杨铁柱在外面积累的一些人脉,将“青山公社某采药人近期挖到一批极品黄精,正在寻找可靠买家”的消息,通过隐秘的渠道,小心翼翼地释放了出去。消息真真假假,指向模糊,却又带着足够的诱惑力。
剩下的,就是耐心等待鱼儿上钩。
陈江河的生活依旧忙碌。白天接诊带徒,晚上研读医书,修炼内息。他像是一个经验丰富的猎手,布好了陷阱,然后隐入草丛,气息内敛,静待猎物出现。
几天后的一个傍晚,保健小组收工后,春婶没有立刻回家,而是磨磨蹭蹭地留到了最后,等其他人都走了,她才凑到正在整理药材的陈江河身边,脸上带着一丝不安。
“陈大夫,”她压低声音,眼神有些游移,“俺……俺当家的……昨天从县里回来,说……说有人找到他,打听咱们小组制药的事……”
陈江河心中一动,面上不动声色:“哦?打听什么?”
“就问……就问咱们那些好药,比如给王奶奶吃的那种,都是用些啥宝贝药材做的……还说……要是能弄到方子或者药材,愿意出大价钱……”春婶的声音越来越低,带着愧疚,“俺当家的没答应,当场就回绝了!就是……就是觉得这事有点瘆人,让俺跟您说一声……”
陈江河看着春婶紧张的样子,温和地笑了笑:“春婶,谢谢你当家的,也谢谢你告诉我。你们做得对。外面有些人,心思不正,总想走歪门邪道。咱们自己人,心里得有杆秤,不能为了点钱,把良心和饭碗都丢了。”
“俺晓得!俺晓得!”春婶连连点头,“就是……就是心里不踏实。”
“放心吧,没事。”陈江河安慰道,“有公社,有雷连长在,那些人翻不起大浪。你回去也跟你当家的说,以后遇到这种事,直接告诉雷连长就行。”
送走心神不宁的春婶,陈江河眼神微冷。对方果然无孔不入,连春婶的丈夫这条线都摸到了。看来,释放出去的诱饵,已经开始散发气味了。
又过了两天,杨铁柱那边传来了消息。
“鱼咬钩了!”杨铁柱趁着夜色来到仓库,脸上带着压抑的兴奋,“通过三道拐弯的关系,有人联系上我了,出价很高,点名要那批‘黄精’,要求当面交易,地点他们定在外县的石坪镇。”
石坪镇,是两省交界处的一个三不管地带,鱼龙混杂,确实是干这种见不得光交易的“好地方”。
“对方什么来路?摸清了吗?”陈江河问。
“很谨慎,露面的是个生面孔,像个跑腿的。但听口音和做派,不像是本地混混,倒像是……城里有些跟脚的人养的打手。”杨铁柱分析道,“我估摸着,跟之前冒充工作组的那伙人,脱不了干系。”
“好!”陈江河点了点头,“那就按计划行事。铁柱兄弟,这次要辛苦你了,一切以安全为重。”
“您放心!我心里有数!”杨铁柱咧嘴一笑,眼中闪过一丝狠厉,“这次,非得让他们掉层皮不可!”
交易时间定在三天后的夜里。雷连长提前通过他在县武装部的战友,与石坪镇当地的民兵组织取得了“秘密联系”,对方答应在必要时提供“便利”。
陈江河则提前将那几株特制的“黄精”交给了杨铁柱,并再次叮嘱了注意事项。
三天后的夜晚,月黑风高。
杨铁柱带着“货”,孤身一人前往石坪镇。雷连长则带着几名最精干的民兵,换上便装,提前潜入石坪镇,在交易地点周围布控。
陈江河留在青山公社,坐镇指挥。他表面上在卫生所里看书,心神却时刻关注着远处的动静。这是一种煎熬,也是对心性的磨练。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夜色越来越深。
直到后半夜,仓库外才传来约定的暗号声。
陈江河立刻起身开门,只见杨铁柱和雷连长等人安全返回,虽然身上带着夜露和尘土,但眼神明亮,显然行动顺利。
“怎么样?”陈江河问道。
“成了!”杨铁柱兴奋地压低声音,“对方来了三个人,都很警惕,验了货,确实是‘好货’,当场钱货两清。我们的人一直盯着,他们拿到东西后,立刻上了一辆等在镇外的吉普车,往地区方向去了!”
“看清楚车牌了吗?”陈江河追问。
“看清了!是地区的车牌!”雷连长补充道,脸上带着冷笑,“妈的,果然是地区那帮孙子!这下看他们吃了这带刺的‘甜头’,怎么消化!”
计划成功!不仅确认了对手来自地区,还将那份特殊的“礼物”送到了对方手中。
陈江河心中并无多少喜悦,反而更加沉重。对手的势力果然盘根错节,竟然动用了地区的车辆。这次虽然小胜一局,让对方吃了个暗亏,但也彻底暴露了双方的对立。可以想见,对方绝不会善罢甘休,接下来的报复,可能会更加猛烈。
“这段时间,大家都要更加小心。”陈江河沉声道,“对方接连受挫,恐怕会狗急跳墙。”
“怕他个鸟!”雷连长浑不在意,“来一个老子抓一个,来两个老子抓一双!”
引蛇出洞的目的已经达到,蛇已受惊,接下来的,将是更凶险的正面较量。
陈江河望向窗外沉沉的夜色,知道真正的风雨,恐怕就要来了。
但他已然做好了准备。无论是明枪,还是暗箭,他都必将迎头痛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