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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少与周衍白日里那场名为“慰问”、实为“威慑”的来访,如同在考古营地这潭已然不平静的湖水中,投入了两块裹挟着权势与诡谲的巨石。激起的涟漪尚未平复,那份措辞强硬、背景深厚的“协调函”与几封内容恶毒、用心险恶的“匿名信”,便如同无形却致命的毒瘴,迅速在研究所内部渗透、弥漫开来,悄无声息地侵蚀着原本相对纯粹、以学术为核心的科研氛围。

尽管孙教授凭借其学术威望与负责人的职责,顶住了初步的压力,以“设备技术参数需严格审核”、“安全评估流程尚未完成”等正当理由,暂时将秦宇集团那批看似先进、实则可能包藏祸心的设备,以及那个所谓的“专业技术顾问小组”,强行阻挡在了核心发掘区域之外。然而,那道有形的壁垒可以建立,无形的隔阂与猜疑的毒芽,却已然在许多人心中悄然萌发。一些原本对林凡这个神秘“表弟”抱有单纯好奇或友善态度的研究员,此刻再看向他时,目光中也不可避免地掺杂了更多的审视、闪烁,甚至是一丝不易察觉的恐惧与疏离,仿佛他真是什么行走的灾厄之源,会给身边人带来不祥。整个营地的空气都仿佛变得粘稠而沉重,一种令人窒息的低气压笼罩着所有人,连平日里最活泼、最爱说笑的几个年轻助手,此刻也都收敛了神色,说话做事变得谨小慎微,生怕一个不小心,就被卷入那看不见却感知得到的、正在缓慢旋转的阴谋漩涡之中。

对于外界这微妙而恶意的变化,林凡恍若未觉,或者说,他千年沙场、尸山血海中锤炼出的心志,早已习惯了在远比这更复杂、更险恶的环境下沉寂心神,不为外物所动。于他而言,这些暗流与目光,不过是战场两军对垒前,敌方阵中传来的鼓噪与叫骂,除了扰人清静,动摇不了他如磐石般坚定的意志分毫。他深邃的眼眸中,唯有冷静到极致的分析。他清晰地认识到,破解当前困局、应对未来更大风暴的关键,只在于两点:尽快恢复并提升自身的绝对实力,以及,掌握足以打破平衡的先机。固元丹所需药材的搜寻,非一日之功,需要耐心与机缘;而那块失落的核心“镇源石”,则像一把可能撬动整个局面的关键钥匙,若能先行找到,或许就能在即将到来的狂风暴雨中,为自己和赵阡陌,争取到一丝喘息之机,甚至逆转乾坤的可能。

夜色,如同一位沉默的共谋者,再次用它那巨大的、墨色天鹅绒般的斗篷,将白日的喧嚣、纷扰与暗流汹涌,温柔而又彻底地掩盖在了一片深邃的寂静之下。营地的守夜力量明显加强了,王队长亲自调整了巡逻路线和班次,探照灯那冰冷、毫无感情的光柱,如同几柄巨大的、不断挥舞的透明利剑,不知疲倦地交叉扫过营地的每一个角落,将帐篷、设备和树木的影子切割得支离破碎,变幻不定,更添几分紧张气氛。

子时刚过,正是夜色最浓、万物沉睡之时。林凡与赵阡陌房间的窗户,被一股柔和而精准的力量,悄无声息地向内推开,没有发出丝毫令人警觉的声响。两人早已准备就绪。赵阡陌换上了一套深蓝色的、吸汗透气的专业户外运动服,将她窈窕的身姿勾勒得更加利落,长发被一丝不苟地束在脑后,戴着一顶同色的棒球帽,背上一个轻便但功能齐全的登山包,里面分门别类地装着大功率强光手电、头灯、简易急救包、高强度尼龙绳索、岩楔、少量高能量压缩食品和饮用水,甚至还有一小瓶赵阡陌自己配置的、用以驱虫避蛇的药粉,考虑得颇为周到。林凡则依旧是那身便于活动的深色休闲装束,只是腰间多了一个看似普通、实则内藏玄机的皮质小包。里面装着的,是他这几日利用营地废弃的边角料——几块质地均匀的鹅卵石、几段纹理特殊的桃木枝——凭借记忆中的符文烙印和微弱的内息蕴养,简单打磨刻画出的几枚石子与木符。这些东西看似简陋,其上却已蕴含了他一丝微弱的气机,在关键时刻,或可起到预警、惑敌甚至短暂防护的奇效。

“都准备好了吗?”赵阡陌压低嗓音,如同夜风的呢喃,她的眼神在透过窗棂的微弱月光下,闪烁着难以完全抑制的紧张,但更多的是一种破釜沉舟的决然光芒。

林凡微微颔首,目光如电,迅速扫过窗外那片被灯光切割得明暗交错、危机四伏的夜色。“走。”一个字,干净利落,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

两人如同两只融入了夜色本体的灵巧狸猫,身形矫捷地依次翻出窗户,落地时如同羽毛般轻盈,几乎没有发出任何声响。林凡一马当先,他并未依赖赵阡陌背包里的现代化指南针或GpS定位仪,而是完全凭借自身那玄之又玄的、对地脉气机流转的敏锐感知,以及白日里对电子地图上山川地势的深刻记忆与理解,在错综复杂的营地帐篷、堆积的器材设备和投下的浓重阴影之间,如同鬼魅般穿梭。他的步伐带着一种奇异的韵律,总能精准地踏在巡逻队员视线交替的死角,巧妙地避开探照灯那规律性扫过的主要覆盖区域。赵阡陌紧随其后,心脏因紧张和剧烈运动而怦怦直跳,撞击着胸腔,但她的目光始终牢牢锁定在前方林凡那沉稳如山、仿佛能洞察一切潜在危险的宽阔背影上,这背影像是最坚固的盾牌,赋予了她穿越这片危险夜色的勇气与莫名的安心。

不多时,他们便如同滴水融入大海,悄无声息地潜出了警戒相对宽松、但依旧有人员值守的营地外围铁丝网缺口,彻底摆脱了人造光明的范围,一头扎进了营地东南方向那片被深沉黑暗完全笼罩的、地势起伏不定的荒丘与茂密林地之中。

今夜的月色算不得明亮,一轮下弦月如同羞涩的少女,将清冷的、近乎银灰色的光辉,吝啬地洒向大地,勉强勾勒出山峦与树木朦胧而扭曲的轮廓,在地上投下无数斑驳摇曳、仿佛张牙舞爪的诡异阴影。夜风穿过林木间的缝隙,发出低沉的、如同冤魂呜咽般的声响,四周不知名的虫豸隐匿在草丛石缝间,发出持续不断的、窸窸窣窣的鸣叫,交织成一片属于荒野的、原始的合唱,更反衬出这夜色的深邃、静谧与无处不在的神秘感。

根据白天的详细研判与林凡的感知确认,他们今夜首要的探查目标,锁定在了那片位于干涸古河道与喀斯特岩洞地貌区交界、被林凡凭借奇门之术判定为地气最为复杂、淤塞、紊乱,最有可能隐藏异常的区域。

脚下的路变得越来越难行。茂密的、带着露水的灌木丛如同无数只纠缠的手臂,不断拉扯着他们的衣裤,留下湿漉漉的痕迹;裸露的岩石历经风霜雨雪,变得嶙峋而坎坷,边缘锋利,需要时刻小心以免滑倒或划伤。赵阡陌虽然具备一定的野外工作经验和体能,但像这般在深夜、于完全无路的荒山野岭中穿行,还要保持高度的警惕与寂静,对她而言仍是首次,体力和精神的双重消耗让她呼吸渐渐变得急促起来,额角也渗出了细密的汗珠。反观林凡,却依旧步履沉稳如山,气息绵长悠远,仿佛脚下这崎岖坎坷的山路,与他记忆中战国时期的驰道官道并无区别。他行走间,不时会突然停下脚步,伸出修长的手指,虚按在潮湿的泥土或冰凉的岩石上,或是干脆闭上双眼,排除视觉干扰,将全部心神沉入对周围地脉之气细微流向、温度、湿度乃至“情绪”变化的感知之中,那专注的神情,像极了一位经验极其丰富的老练猎手,正在凭借着冥冥中的直觉与对猎物习性的深刻了解,追踪着那虚无缥缈却又真实存在的“气味”。

“地气流转至此,明显变得迟滞,隐有淤塞阴寒之象盘旋不去,与日间图上所显地貌特征,颇为吻合。”林凡在一处地势略高、可以俯瞰下方大片区域的土坡上停下,望向下方那片在朦胧月光下显得格外幽深、寂静、仿佛一张择人而噬的巨口的古河道拐弯处,低声对身旁喘息稍定的赵阡陌说道。

赵阡陌用力吸了几口带着草木清冷气息的空气,稳定了一下心跳,从背包侧袋掏出强光手电,朝着下方那片深邃的黑暗照射过去。炽白的光柱如同利剑般撕裂浓稠的夜幕,瞬间照亮了下方的景象。可以清晰地看到,古老的河道早已干涸不知多少岁月,宽阔的河床上布满了大大小小、被千年万年水流冲刷磨砺得异常圆滑的卵石,在灯光下反射着湿漉漉的光泽。河道两岸,是陡峭的、被风雨侵蚀得千沟万壑、形态怪异、仿佛鬼斧神工雕琢过的土崖和部分裸露的岩壁,一些顽强的灌木和藤蔓如同垂死的挣扎,从裂缝中顽强地探出头来。

“我们下去看看,一定要小心脚下,这些卵石很滑。”赵阡陌深吸一口气,将手电光柱压低,开始仔细寻找着可以安全下到河床的路径。

两人一前一后,小心翼翼、手脚并用地沿着一段相对平缓的土坡,下到了干涸的河床之中。双脚踩在密集的卵石上,立刻发出“沙沙”、“咯咯”的声响,在这万籁俱寂的深夜里,这声音显得格外清晰刺耳,仿佛在向整个黑暗的世界宣告他们的到来。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浓郁的、混合了潮湿泥土、腐烂植物和某种河床特有的、淡淡的腥膻气息,温度也明显比上面低了几度,带着一股渗入骨髓的阴凉。

他们调整了一下呼吸,开始沿着宽阔的河床,向着拐弯处的核心区域慢慢推进、仔细搜索。赵阡陌主要负责视觉观察,她将手电光调成散射模式,更加均匀地照射着两岸的岩壁、河床上的每一处可疑的凹陷或堆积物,不放过任何一丝可能的人工凿刻痕迹、不同于周围环境的异物,或是那块可能存在的、颜色黯哑的黑色石片。林凡则更多地依靠他那玄妙的感知能力,他体内那缕微弱却精纯的内息加速流转,精神力量高度集中,如同张开了一张无形的灵觉之网,细细地过滤、捕捉着周围环境中任何一丝一毫可能与“镇源石”那特殊能量波动同源的异样涟漪。

时间在寂静而紧张的搜索中,一分一秒地流逝。他们沿着河床缓慢前行,仔细检查了将近一个小时,搜索了相当大的一片区域。然而,除了偶尔惊起几只栖息在岩缝中的夜枭,扑棱着翅膀仓皇飞入更深沉的黑暗,以及几只被灯光惊扰、在石缝间窸窣穿梭、瞬间消失不见的小型啮齿动物外,一无所获。河床广阔,卵石遍地,形态颜色大同小异,在如此微弱的光线下,想要找到一块特定的、可能被泥土半掩或颜色深沉的石头,其难度,真正无异于大海捞针。

赵阡陌脸上不禁露出一丝难以掩饰的沮丧和疲惫,她抬手揉了揉因长时间专注而有些发酸发胀的眼睛和紧绷的脖颈,声音带着些许沙哑:“范围还是太大了,而且光线太差,很多细节根本看不清,这样找下去,效率太低了,体力也支撑不了多久。”

林凡眉头微蹙,他同样没有感知到任何与记忆中“镇源石”气息相近的特殊能量波动。难道是自己对地气的判断有误?还是那块石片埋藏得极深,其气息被厚实的土层和岩石完全隔绝屏蔽了?亦或是……它根本就不在此处?

就在他心念电转、暗自沉吟之际,他敏锐的耳廓忽然极其轻微地动了一下,捕捉到一阵异乎寻常的、极其细微、几乎与环境背景音完美融为一体的“沙沙”声。这声音,绝非风吹动落叶的轻柔,也非小动物快速跑过卵石滩的急促,更像是……某种体积不小、质地沉重的东西,在卵石地面上被缓慢而僵硬地拖行时,发出的那种令人牙酸的摩擦声!并且,这声音正来自于河道上游,那片更加深邃、更加黑暗、仿佛连月光都拒绝光顾的区域!

“噤声。”林凡猛地抬起右手,做出一个清晰而坚决的停止手势,示意赵阡陌立刻停下所有动作。他的目光在瞬间变得锐利如即将扑食的苍鹰,牢牢锁定了声音传来的方向,全身的肌肉纤维在同一时刻绷紧,进入了一种最佳的、随时可以爆发出雷霆一击的临战状态。

赵阡陌对林凡的判断有着绝对的信任,闻声立刻屏住了呼吸,甚至下意识地用手捂住了口鼻,同时“啪”一声关掉了手中的强光手电,将自己完全融入黑暗之中。她紧张得心脏几乎要跳出胸腔,顺着林凡那如同实质般的目光,勇敢地望向那片深邃得令人心悸的黑暗源头。月光在这里显得格外吝啬,只能勉强勾勒出河道模糊的轮廓,那“沙沙”声时断时续,却带着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仿佛粘稠液体流动般的质感,正以一种不急不缓、却坚定不移的速度,越来越近!

突然,林凡的瞳孔骤然收缩成了最危险的针芒状!在他那远超常人数倍、早已适应了黑暗的夜视能力下,他清晰地看到,在前方约三十米处、河床一侧被浓重阴影笼罩的洼地里,数个黑影正以一种极其怪异、完全违背人体工学、充满了死寂意味的姿势,缓缓地、僵硬地、如同提线木偶般朝着他们所在的方向“爬”来!

那些黑影依稀保持着人形的轮廓,但它们的动作却充满了令人作呕的扭曲感!四肢的关节仿佛被强行反向折断,以不可能的角度支撑着地面;头颅无一例外地以不正常的角度耷拉着,或是歪向一边,或是低垂至胸口;移动时,沉重的身躯摩擦着身下的卵石,持续不断地发出那令人头皮发麻的“沙沙”声。更令人心悸的是,它们周身都笼罩着一层淡淡的、几乎与周围夜色完美融合的、不断翻涌流动的黑气,这黑气散发出一种浓烈的、阴冷刺骨的、仿佛源自九幽地狱的死寂与怨毒气息!

“是……是什么东西?”赵阡陌也凭借模糊的轮廓和那诡异的声音,隐约看到了那些正在移动的黑影,一股难以言喻的、源自生命本能的寒意瞬间从她的脚底直窜头顶,让她四肢冰凉,声音带着无法抑制的、细微的颤抖。这绝不是任何已知的野兽!也绝不可能是活生生的人!它们身上散发出的,是纯粹的死亡与邪恶!

“尸傀!”林凡眼神冰寒刺骨,如同万年不化的玄冰,缓缓吐出了两个带着森然煞气与古老记忆的字眼。这是一种利用阴邪秘术,操控刚死不久、或是生前蕴含极大怨气与执念的尸体,经过特殊炼制而成的低级战斗傀儡。它们没有灵智,没有痛感,不知疲倦,只保留着对生者血肉最原始、最贪婪的杀戮本能。在战国时期的边陲巫蛊之地、一些邪恶方士的巢穴,或是某些注重防盗的贵族墓葬守卫中,偶有出现。他万万没有想到,竟然会在这个看似“文明”的时代,在这片隶属于国家级考古项目的区域边缘,遇到这种本该埋没于历史尘埃中的邪祟之物!

看来,老鬼的势力渗透之深,远超预估!或者,还有其他同样精通此等邪术、觊觎赵王陵秘密的宵小之辈,早已将触角伸到了这里,甚至可能在此地布下了这些邪物,作为防御或警戒的“看门狗”!

就在这电光火石、生死攸关的刹那之间,那五六具行动原本略显迟缓的尸傀,似乎敏锐地嗅到了前方浓郁而鲜活的生人气息,如同被按下了某个疯狂的开关,原本僵硬缓慢的动作骤然加速!它们喉咙里发出一种如同破风箱拉扯般的、嗬嗬作响的怪声,浑浊漆黑的涎液从咧开的嘴角不断滴落,在卵石上留下恶臭的痕迹。它们如同发现了血肉盛宴的饥饿鬣狗,挥舞着僵硬、指甲漆黑尖长、仿佛带有剧毒的手臂,张开流淌着黑色粘稠液体的嘴巴,露出里面森白却带着黑斑的牙齿,在惨淡的月光下反射出令人心悸的寒光,朝着林凡和赵阡陌所在的位置,猛扑过来!

“退后!紧贴岩壁!”林凡低喝一声,声音不大,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威严与镇定。他猛地将赵阡陌向后一拉,让她紧靠在身后一处相对坚固的土崖壁上,自己则如同磐石般屹立在前,独自面对这数倍于己、散发着浓烈死气的邪物。他体内那微弱的内息以前所未有的速度疯狂运转起来,一股灼热的气流自丹田升起,涌向四肢百骸。他的右手并指如剑,竖于胸前,指尖隐隐有微不可查的、仿佛扭曲了光线的透明气劲在急速凝聚、压缩,发出细微的嗡鸣。

尸傀这类邪物,速度通常不快,但肉身经过邪法淬炼,力量奇大,且不畏普通刀剑劈砍,浑身肌肤与体液皆沾染剧毒尸毒,沾之即腐。林凡深知其特性与弱点,绝不能与之硬碰硬,更不能被其包围缠斗。

第一具尸傀率先扑到近前,带着一股令人作呕的、混合了腐烂尸体与某种刺鼻化学药剂的恶臭之风,那只漆黑尖长、仿佛鸟爪般的手爪,带着撕裂空气的尖啸,直抓林凡的面门!速度快得惊人!

林凡面对这足以开碑裂石的凶猛一抓,竟是不闪不避!就在那手爪即将触及他鼻尖的千钧一发之际,他的身体如同失去了所有重量,又如同早就计算好了轨迹,以一种违背物理常识的、近乎鬼魅般的速度,向右侧微微一侧!同时,他并拢的剑指如同蛰伏已久的毒蛇,后发先至,指尖那凝聚到极点的微弱气劲,如同最锋利的无形钢针,精准无比、毫无偏差地点在了这具尸傀眉心正中央的印堂穴之处!那里,正是操控这类低级尸傀的邪气能量核心流转的关键节点之一!

“噗!”

一声轻微却沉闷的异响,仿佛是用尖锐物体瞬间刺破了一个灌满了污浊泥水的气囊。那具尸傀前冲的凶猛势头猛地一僵,如同被施了定身法!它周身萦绕的、不断翻涌的黑气如同失去了控制般剧烈地沸腾、溃散,眼中那两点代表着邪术驱动的猩红光芒,如同风中残烛般剧烈闪烁了几下,随即彻底黯淡、熄灭!紧接着,它那具扭曲的躯体仿佛在瞬间被抽走了所有支撑其活动的邪恶能量,彻底失去了活力,软塌塌地、如同一个装满谷物的破麻袋般,“噗通”一声直接瘫倒在了冰冷的卵石河床上,溅起几点浑浊的水花,彻底不再动弹。

然而,林凡根本没有时间去查看战果。就在他解决第一具尸傀的同时,另外四具尸傀已然从左右两侧和正面同时围拢上来,它们嘶吼着,挥舞着僵硬的手臂,封住了他大部分闪避的空间,浓烈的死气与恶臭几乎要将人淹没。

林凡眼神冰冷如铁,没有丝毫波澜。他的身形再次晃动起来,脚下的步伐暗合九宫八卦之变化,玄奥莫测。在这狭窄而布满障碍的河床空间内,他的身影如同穿花蝴蝶,又如同鬼魅夜行,总是在间不容发之际,于尸傀那看似密不透风、实则因僵硬而漏洞百出的攻击间隙中,险之又险地穿梭游走。他的动作简洁到了极致,也高效到了极致,没有任何一丝多余的花哨,每一次出手,都必然伴随着身体的微妙移动和角度的精准计算,那并拢的剑指,如同死神的请柬,总是能抓住那稍纵即逝的破绽,精准无比地点向一具尸傀身上那维系邪气运转的核心节点——或是后颈与脊柱连接的风府穴,或是心口膻中穴附近能量汇聚之处,或是肩、肘、膝等主要关节连接处的邪气枢纽。

指尖所至,微不可查的气劲如同最纤细却最致命的冰针,瞬间透入!虽不足以开碑裂石,但用来破坏这种依靠特定能量节点维持活动的低级尸傀,却如同庖丁解牛,精准而有效!

“噗通!”“噗通!”“噗通!”

接连几声沉闷的倒地声响起,如同敲响了死亡的丧钟。剩下的尸傀接二连三地僵住、失去所有行动能力,如同被剪断了线的木偶,纷纷瘫软在地,化作了真正的、再无任何威胁的死物。从第一具尸傀暴起发难,到最后一具彻底倒地,整个过程不过短短十几息的时间,快得让紧贴着岩壁、大气都不敢喘的赵阡陌,几乎没能完全看清林凡那如同鬼魅般飘忽、却又充满了某种奇异韵律与美感的动作细节。

看着地上那几具彻底失去动静、姿态扭曲、散发着浓郁恶臭的诡异躯体,赵阡陌终于忍不住松开捂着嘴的手,扶着岩壁干呕了几下,脸色苍白得如同金纸,胃里翻江倒海。“这……这些东西……到底是什么……怎么会……出现在这里?”她的声音依旧带着无法平复的颤抖,眼前这一幕,彻底颠覆了她过往的认知。

林凡神色凝重,没有立刻回答。他走到最近的一具尸傀旁,忍着那刺鼻的气味,蹲下身,借着微弱的光线,仔细检查起来。尸傀身上穿着破烂不堪、早已看不出原本颜色和样式的粗布麻衣,像是某种旧时代的劳工服饰。皮肤呈现出一种极不自然的青黑之色,布满了大块大块的暗紫色尸斑,肌肉僵硬如铁,显然死去已有一段时间,绝非新亡。“是被人以邪术操控,放置于此,作为警戒或防御之用。”他站起身,目光再次投向河道上游那片仿佛能吞噬一切光线的黑暗深处,眼神锐利如刀,仿佛要穿透那层层黑暗,看清幕后黑手的真面目。“看来,除了老鬼,这片土地上,还潜藏着其他懂得驱尸弄傀、行事更为阴狠诡谲的邪道人物,他们也同样盯上了这片区域,或者说……盯上了那个不稳定的节点。”

他语气沉重,意识到情况的复杂性远超预期。

赵阡陌也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强压下心中的不适,立刻点头,声音带着急切:“那我们快走!这里不能待了!它们被毁,背后操控的人很可能已经感应到了!”

“走!”林凡当机立断,不再有任何犹豫。

两人迅速沿着来时的路径,手脚并用地爬上土坡,脚步比来时快了何止一倍,几乎是在奔跑。必须尽快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然而,仿佛命运觉得今夜的考验还不够严峻,就在他们即将离开干涸河道区域,爬上最后一段相对平缓的土坡,眼看就要重返相对安全的林地之时——异变再生!这一次,不再是来自邪物的威胁,而是源自大地深处,那更为恐怖、更为宏大的力量!

“嗡——!”

一声低沉、浑厚、仿佛来自九幽地底最深处、带着某种古老蛮荒气息的嗡鸣,毫无征兆地、如同火山喷发前的预兆般,猛然响起!这声音并非通过空气传播震动耳膜,更像是直接作用于人的灵魂深处,瞬间就笼罩了整片天地!赵阡陌和林凡同时感到自己的心脏仿佛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狠狠攥住,猛地一缩!气血不受控制地翻涌上头,眼前阵阵发黑,一股强烈的恶心与心烦意乱感席卷而来!

紧接着,完全不等他们做出任何反应,脚下坚实的大地猛地传来一阵剧烈的、如同巨兽翻身般的晃动!真正的天摇地动!河床上的卵石如同炒豆般哗啦啦地跳跃、滚动、碰撞,发出密集而恐怖的声响;两岸陡峭的土崖上有大块的泥土和碎石簌簌滚落,砸在河床上,发出沉闷的砰砰声;甚至连远处林地的树木,都在剧烈地摇晃着树冠,仿佛在狂风中挣扎!

“怎么回事?!地震了?!”赵阡陌猝不及防,惊叫一声,身体在剧烈的晃动中几乎失去平衡,她连忙张开双臂,死死抓住旁边一块深深嵌入地下的巨大岩石棱角,才勉强稳住身形,脸色瞬间吓得惨白如雪。这绝不是普通的地震!这震感太强烈、太突兀了!

林凡的反应远比她更快,在震动传来的瞬间,他已气沉丹田,双足如同生根般牢牢钉在地上,同时猿臂一伸,将踉跄的赵阡陌也揽住,固定住她的身体。但他没有低头看脚下,而是猛地抬起头,那双深邃的眼眸中,第一次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凝重与惊骇,死死地望向赵王陵主墓室封土堆所在的方向!在他的感知世界中,一股庞大到难以形容、狂暴到足以撕裂虚空、充满了混乱与毁灭气息的恐怖能量洪流,正从地底极深之处,如同被囚禁了万年的远古凶兽终于挣脱了部分枷锁,带着无尽的愤怒与毁灭欲望,轰然爆发、冲天而起!这股能量,与他穿越时空壁垒时所感受到的、那扭曲一切、撕裂一切的时空之力,在本质上同源!但其强度,其混乱程度,其蕴含的那种仿佛要吞噬一切的毁灭意志,却远超他穿越时的体验,更加令人心悸,更加不可控!

是时空节点!它再次发生了剧烈的、远超以往任何一次的异动!这一次,不再是细微的涟漪,而是真正的、足以引发灾难的海啸!

那低沉撼魂的嗡鸣声与剧烈无比的地面晃动,持续了大约十几秒,才如同潮水般缓缓退去,最终平息下来。大地恢复了平静,只剩下满地狼藉的卵石和空气中弥漫的、浓烈的尘土气息。然而,那种令人灵魂都在战栗的能量余波,却如同无形的幽灵,依旧顽固地萦绕在天地之间,久久不散,提醒着所有能感知到它的存在,刚才那短暂而恐怖的一幕,绝非幻觉。

林凡和赵阡陌惊魂未定地松开了彼此,面面相觑,都从对方苍白而震撼的脸上,看到了与自己内心一模一样的惊涛骇浪。

“是节点……它又……这次……这次太可怕了……”赵阡陌声音干涩发颤,父亲赵衡被那混沌“洞口”吞噬的绝望画面,再次不受控制地、无比清晰地浮现在她的脑海,让她浑身发冷,如坠冰窟。

“嗯。”林凡沉声点头,脸色难看至极,语气凝重如山,“异动如此剧烈,能量狂暴若此,绝非寻常波动,恐是节点稳定性正在加速崩溃的凶兆!必须立刻返回,将此消息告知玄戊前辈!”

此刻,什么搜寻“镇源石”,什么躲避尸傀背后的操控者,都已变得次要。节点如此剧烈的异动,意味着最根本的危机正在逼近,这关乎的,可能已不仅仅是他们几人的安危,甚至是更大范围的灾难!

两人不再有任何犹豫,也顾不上是否会暴露行踪,将速度提升到极限,几乎是沿着直线,朝着营地方向发足狂奔。他们必须争分夺秒!

幸运的是,当他们气喘吁吁、满身尘土、狼狈不堪地冲回营地边缘时,发现营地震动带来的影响似乎远不如河道中强烈。只是引起了一阵短暂的骚动和几声惊慌的呼喊,几顶不太牢固的帐篷歪斜了,一些放在桌子边缘的工具和资料散落在地。王队长正带着安保人员,大声呼喊着安抚众人,解释为“突发性的轻微地震”,让大家保持镇定,不要慌乱,并未造成实质性的人员伤亡和重大设备损失。大多数人虽然心有余悸,但在王队长有效的组织下,骚动很快平息下来,并未意识到刚才那短短十几秒,究竟意味着什么。

林凡和赵阡陌趁乱,再次悄无声息地潜回房间,关好窗户,拉上窗帘,仿佛从未离开过。

赵阡陌背靠着冰冷的墙壁,脱力般滑坐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额头上、鼻尖上全是冷汗,心脏依旧在疯狂地跳动,几乎要撞破胸腔。今晚这一连串的经历——诡异的尸傀、林凡那非人的战斗、还有那撼天动地的节点异动——实在太过刺激,太过超出想象,让她直到此刻,精神仍处于一种高度紧绷后的虚脱状态。

“尸傀……节点异动……而且一次比一次剧烈……”她喃喃自语,声音带着劫后余生的沙哑与深深的忧虑,“看来情况比我们想象的,还要糟糕十倍、百倍……”

林凡站在窗边,并未开灯,他深邃的目光仿佛穿透了厚厚的窗帘和墙壁,再次投向了远方那在夜色中如同沉睡巨兽、实则体内正酝酿着毁灭性能量的赵王陵封土堆。“山雨欲来风满楼,黑云压城城欲摧。”他低声吟诵着古老的诗句,语气带着一种看透世事的苍凉与沉重,“各方牛鬼蛇神皆已登场,暗中窥伺;节点异动愈发频繁剧烈,如同垂死挣扎的凶兽……留给我们的时间,恐怕真的不多了。”

他清晰地感受到一种前所未有的、如同芒刺在背的紧迫感。敌人不会等待他们慢慢成长,节点的危机更不会遵循任何人的意愿。他必须更快!更快地恢复实力!更快地找到稳定节点的方法!否则,一旦节点彻底失控,或是被老鬼、周衍之流强行开启,后果不堪设想!

而与此同时,在距离赵王陵遗址数十里外,那座打着“生态休闲度假”旗号、实则日夜不停施工、旨在掩盖其下盗墓行动的庞大工地临时指挥部内。

穿着一身丝质睡袍、手里端着一杯价值不菲的波尔多红酒、脸上带着不耐烦神色的秦少,正皱着眉头,看向阴影里那个几乎与黑暗融为一体、穿着厚重黑色斗篷、身形佝偻、完全看不清面容的老者——老鬼。

“刚才的动静,震得老子酒杯都快拿不稳了!是不是你他妈又搞什么鬼了?”秦少语气恶劣,带着明显的不满和质问,“不是说好了,要等到月圆之夜,天地阴气最盛的时候再动手吗?现在搞出这么大动静,万一引起上面那些老家伙的注意,派调查组下来,咱们的计划还怎么进行下去?”

老鬼发出一阵如同夜枭啼哭般嘶哑难听、令人脊背发凉的桀桀笑声,斗篷的阴影随着他的笑声微微晃动:“秦少稍安勿躁,何必如此惊慌?方才那动静,不过是节点自身的一点小小‘呼吸’,一次能量潮汐的自然起伏罢了,与老夫的布局无关。”他顿了顿,斗篷下那两点幽绿如同鬼火的光芒闪烁了一下,语气变得阴森,“倒是……就在刚才,老夫感应到,放在东南古河道那边,用来‘看门’的几个小玩意儿,似乎……被人给彻底清理掉了。看来,已经有不知死活的小老鼠,趁着夜色,摸到咱们眼皮子底下了。”

秦少眉头一挑,眼中闪过一丝戾气:“是林凡和赵阡陌那两个家伙?”

“十有八九,便是他们。”老鬼阴恻恻地道,语气中听不出喜怒,“无妨,让他们先替咱们探探路也好。那块核心的‘镇源石’……嘿嘿,藏匿之处必然凶险万分,可不是那么好找的。倒是周先生那边,秦少还需多多催促才是。林凡此子,身负‘时空钥’(玉佩),又似乎懂得一手颇为玄妙的古法异术,乃是开启并引导节点能量、实现我等宏图的关键‘钥匙’之一,必须尽快……掌控在我们手中。”他在“掌控”二字上,刻意加重了语气,充满了不容置疑的意味。

秦少冷哼一声,将杯中剩余的红酒一饮而尽,仿佛在饮下敌人的鲜血,脸上露出一丝狰狞:“周衍那个老狐狸,精于算计,自有他的一套打算。不过你放心,他拿了老子天文数字的钱,就得乖乖替老子办事!林凡……哼,他蹦跶不了几天了!等抓到他,老子要亲自让他知道,得罪我秦文浩的下场!”

月光透过没有拉严的窗帘缝隙,恰好照在秦少那因为扭曲的欲望和膨胀的野心而显得格外狰狞的脸上,如同为他戴上了一张惨白的面具。

而在营地另一端,那间寂静的宿舍内,林凡独立于黑暗之中,轻轻抬起手,隔着薄薄的衣物,感受着紧贴腰腹皮肤的那枚家传玉佩,正传来一阵阵微弱却持续不断的、带着警示意味的温热感。这温热感,与远方那赵王陵地下深处、依旧未曾完全平息的狂暴节点能量,隐隐形成了一种玄妙的、令人不安的呼应。

风暴,已然不再迫在眉睫。

它,就在眼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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