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已深,快乐窝的圆形软榻区却依旧暖意融融。巨大的投影幕布上,正播放着阮清月特制的“艾斯复活”同人动画——画面里,路飞抱着复活的艾斯又哭又笑,草帽团在阳光下开起了盛大的宴会。萧宝荣整个人陷在软榻最柔软的角落,身上裹着印满《夏目友人帐》里猫咪老师各种睡姿的绒毛毯,手里捧着一碗刚出锅、撒着海苔碎的木鱼花汤,看得目不转睛,嘴角咧到耳根。
小桃跪坐在软榻边的地毯上,正用小银叉叉起一块李阿福新研制的、外酥里嫩还带着芝士流心的炸豆腐,小心翼翼地吹凉,递到陛下嘴边。萧宝荣“啊呜”一口吞下,满足地眯起眼,含混地嘟囔:“唔…好吃!要是艾斯真能复活就好了……”
就在这时,苏婉清如同夜色中凝结的寒露,悄无声息地出现在软榻旁,微微躬身,清冷的声音打破了温馨的氛围:“陛下,影子来报。萧坦之押回萧府临时牢房后,拒不认罪,终日咆哮,辱及圣听,言陛下……昏聩。其间数次试图撞墙自尽,皆被暗卫拦下。影子请示,是否需开庭三司会审,明正典刑后,再行处决?”
萧宝荣正看到路飞把肉骨头扔给布鲁克的关键时刻,闻言眉头立刻拧成了一个疙瘩,不耐烦地挥挥手,连头都懒得回:“审?审什么审?开堂?听他跪在那儿骂朕?还得找一堆人来看?麻烦死了!朕看动漫呢,没空听他啰嗦!证据不是都齐了吗?勾结废王,私藏兵器,还想造反,哪条不够他死一百回的?直接弄死得了!省心!”
他抓起汤碗喝了一大口,被烫得直吐舌头,气呼呼地补充道:“对了,让他死痛快点!别嗷嗷叫唤,吵得朕脑仁疼!也别死得太难看,留个全尸,算是朕对他最后那点战功的念想。清月!这事交给你了!弄杯那个……那个什么来着?对,无痛毒酒!让陈忠给他送去,赶紧的,利索点!”
阮清月一直安静地坐在稍远些的、摆满了各种精巧工具和零件的小桌前,正在调试一个微型投影仪。闻言,她立刻放下手中的螺丝刀,起身应道:“臣明白。即刻调配‘安神饮’,无色无味,入口甘醇,三息毙命,面色如常,宛若酣眠。” 她语气平静无波,仿佛在陈述一项再普通不过的技术参数。
她转身走向角落那个被改装成简易实验室的屏风后。取出一个紫檀木药箱,打开后是琳琅满目的水晶瓶、玉杵臼和各式药材。她先取出一小瓶萃取自西域曼陀罗花的精华液,色泽金黄,又用银勺舀了一撮研磨得极细的、产自南疆幽谷的“忘忧草”粉末,其性温和,能麻痹痛觉。将两者置于一个白玉碗中,加入少许蜂王浆调和味道,再用温水缓缓化开。她动作精准如机械,用量分毫不差。最后,将调配好的淡金色液体倒入一个看似寻常的青瓷酒壶中,盖上壶盖,轻轻摇晃均匀。
“陈伴伴,”阮清月将酒壶递给早已候在一旁的陈忠,“此乃‘安神饮’,服下后,片刻即安睡,再无痛苦。有劳了。”
陈忠双手接过酒壶,触手微温。他面色凝重,却毫不迟疑,躬身道:“老奴遵旨。” 他点了四名身着普通宫人服饰、却眼神精悍的太监,捧着酒壶,无声地退出了快乐窝,融入了外面的夜色中。
萧府,临时牢房。
这里原本是一间堆放杂物的偏房,如今门窗加固,铁链森森。萧坦之手脚戴着沉重的镣铐,靠坐在冰冷的墙壁下。昔日威风凛凛的镇国大将军,此刻须发凌乱,铠甲歪斜,满身污垢。他双眼赤红,布满血丝,嘴里反复喃喃咒骂,声音嘶哑:“昏君!无道昏君!宠信妖孽,祸乱朝纲!我萧坦之忠心为国,竟落得如此下场!我不服!我死不瞑目!萧子良大哥……你会为我报仇的!一定会——!” 骂到激动处,他突然猛地用头撞向墙壁!“咚”的一声闷响,额角顿时破裂,鲜血直流。守在门外的暗卫立刻闪入,面无表情地将他按住,简单包扎止血,动作熟练,显然不是第一次了。
就在这时,牢房外传来脚步声。陈忠带着四名太监,无声地走了进来。昏暗的油灯光线下,陈忠手中的青瓷酒壶,泛着温润却冰冷的光泽。
“萧大人,”陈忠站定,展开一卷明黄的绢帛,声音平稳地宣读:“奉天承运,皇帝诏曰:罪臣萧坦之,勾结废王,私藏军械,图谋不轨,罪证确凿,冥顽不灵。朕念尔曾有功于国,特赐御酒一杯,留尔全尸,以全君臣之谊。钦此。”
萧坦之猛地抬起头,血红的眼睛死死盯住那个酒壶,脸上瞬间失去了所有血色,身体剧烈地颤抖起来。短暂的死寂后,他爆发出绝望而疯狂的嘶吼:“毒酒?!是毒酒!哈哈哈!疯帝!你连堂审都不敢!你怕了!你怕天下人知道你的丑事!我不喝!我死也不喝!我要让所有人都知道你是个不敢见光的暴君!这圣旨是假的!假的!”
他挣扎着想扑过来,沉重的镣铐哗啦作响,却被两名太监死死按住肩膀,动弹不得。
陈忠眉头微蹙,叹了口气,语气依旧平和,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决:“萧大人,陛下已是格外开恩,赐你痛快。何必再做无谓挣扎,徒增屈辱?安心上路吧。” 他使了个眼色。
两名太监手上加劲,另一名太监上前,手法利落地捏住萧坦之的下颚,迫使他张开了嘴。萧坦之目眦欲裂,喉咙里发出“嗬嗬”的抗拒声,拼命摇头。
陈忠不再犹豫,拔开壶塞,将壶嘴对准萧坦之的嘴,缓缓倾注。淡金色、带着一丝奇异甜香的液体,流入萧坦之喉中。他剧烈地呛咳起来,但大部分酒液已被迫咽下。
三息,仅仅三息。
萧坦之挣扎的动作骤然停止。他赤红的双眼猛地瞪大,瞳孔急剧扩散,里面充满了极致的恐惧、不甘和难以置信。一丝极淡的白沫从他嘴角溢出,但瞬间便消散无踪。他的身体剧烈地抽搐了两下,喉咙里发出一声轻微的、如同叹息般的“咯”声,随即脑袋一歪,靠在墙上,彻底不动了。脸上的狰狞和疯狂凝固,最终化为一片死寂的灰白,竟奇异地透出几分平静,仿佛真的只是沉沉睡去。
陈忠上前,伸手探了探他的鼻息,又摸了摸他的颈侧。确认无误后,他示意太监松开手。萧坦之的尸体软软地滑倒在地。
“解开镣铐,将他抬到草席上,整理好衣冠。”陈忠低声吩咐,“弄点水,擦干净他额头的血和嘴角。”
太监们默默照做,动作迅速而专业。很快,萧坦之便如同病重身亡般,平静地躺在了草席上,除了脸色灰白,并无其他异常。
陈忠拿起那个还剩少许酒液的青瓷壶,小心盖好。他最后看了一眼这间牢房,转身走出。对着外面惶恐跪了一地的萧府残余仆役,他朗声道:“萧大人因罪被囚,心结难舒,郁积成疾,方才突发恶疾,已然……病逝了。陛下仁厚,念其旧日微功,准其家人收敛尸身,以庶人礼薄葬。不得声张,都散了吧。”
快乐窝内,动画正放到高潮处,路飞和艾斯勾肩搭背,笑得灿烂。
陈忠悄无声息地回来复命:“陛下,事情已了。萧坦之……‘病逝’,并无痛苦,状若安眠。萧府已安抚,不会再有风波。”
萧宝荣正被剧情逗得哈哈大笑,闻言头也不抬,随口应道:“哦,死了?挺好。清净了。小桃,汤凉了,再给朕盛一碗热的来!” 他完全没把这事放在心上,注意力全在屏幕上。
阮清月接过陈忠递回的酒壶,走到实验室角落一个不起眼的琉璃缸前,将剩余毒酒倒入其中。缸内盛有无色液体,毒酒流入,瞬间泛起几个细小的气泡,随即恢复清澈,毒性已被彻底中和分解。
苏婉清站在阴影中,听完影子的低声汇报,对阮清月微微颔首。萧锋按着腰间的重力刀,目光锐利地扫过夜空,仿佛在搜寻可能存在的下一丝威胁。
快乐结界的夜晚,依旧充斥着动漫的音效、食物的香气和陛下没心没肺的笑声。萧坦之这位曾叱咤风云的权臣,他的野心、挣扎与灭亡,在这片极致的快乐面前,渺小得如同投入大海的一粒石子,连一丝涟漪都未曾真正泛起。然而,这平静的水面之下,因他的死而彻底被激怒的暗流,正在疯狂涌动。萧子良的叛乱,已进入倒计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