戌时正,宫廷夜市准时点亮了阮清月特制的、做成各种动漫角色头像造型的灯笼。圆形聚会软榻中央,鸳鸯火锅咕嘟咕嘟地翻滚着红油,香气四溢。cos宫女们穿着新定制的《鬼灭之刃》主题改良女仆装,端着各式小吃穿梭在人群间。萧宝荣窝在主位软榻上,面前的小桌板摆满了李阿福的拿手点心,他正伸手去夹一块炸得金黄酥脆、还滋滋冒油的热豆腐。
筷子落空。盘子里空空如也。
“嗯?”萧宝荣愣了一下,又用筷子在空盘里拨了拨,皱起眉头,提高声音喊道:“小桃!炸豆腐呢?朕的炸豆腐怎么没了?昨天还有一大盘呢!”
小桃正忙着给苏婉清倒酸梅汤,闻声赶紧跑过来,一看空盘,也愣了:“陛下,奴婢刚才还看见有一大盘的呀……奴婢去问问李师傅!”
不一会儿,小桃小跑着回来,脸上带着些许无奈:“陛下,李师傅说,今晚准备的炸豆腐比昨天还多,可不知怎么的,消耗得特别快,刚才最后一盘被那边几位大人要走了……新的还在炸,得等一会儿。还有,您看那边,”她指了指小吃区角落堆积的一些用过的碗碟,“餐具好像有点周转不过来了,收拾的宫女忙不过来。地上好像还洒了点儿汤汁……”
萧宝荣顺着小桃指的方向看去,确实,比起往日井井有条的样子,今天的夜市显得有些忙乱。有宫女端着汤锅差点与取餐的人撞上,地上有零星的菜叶和油渍,空气中弥漫的除了食物香气,似乎还有一丝忙乱带来的焦躁感。
“啧,”萧宝荣不满地咂咂嘴,把筷子往桌上一放,“这怎么行?吃个夜市都这么乱糟糟的,朕还怎么安心享受?食材说没就没,餐具堆成山,地也脏了……得有个总管事儿的才行!”
他的目光在热闹的夜市里扫视一圈,最后落在了始终安静侍立在不远处阴影里、随时听候吩咐的陈忠身上。陈忠做事一向稳妥细心,之前的软榻集群改造、各种物资调配,他都安排得井井有条。
“陈伴伴!”萧宝荣喊了一声。
陈忠立刻小步快跑上前,躬身道:“老奴在,陛下有何吩咐?”
“朕看你平时办事还算周到。即日起,朕封你为‘夜市后勤总管’!”萧宝荣用油乎乎的手指指了指略显混乱的现场,“食材采购、餐具清理、场地秩序,都归你管!务必给朕把夜市打理得顺顺畅畅,让朕和大家都吃得舒心,玩得痛快!可能办到?”
陈忠心中一动,脸上却露出诚惶诚恐又倍感荣幸的表情,立刻跪地领旨:“陛下信任,老奴感激不尽!定当竭尽全力,管好夜市一应后勤杂务,绝不让陛下为这些琐事烦心!” 他低下头,眼底却飞快地闪过一丝窃喜。天知道他每次闻着这夜市香味有多馋!尤其是李阿福那手外酥里嫩、一口爆汁的炸豆腐!这下好了,名正言顺地“贴近”美食的机会来了!
“好!朕信你!”萧宝荣满意地摆摆手,“快去安排!朕的炸豆腐赶紧续上!”
“老奴遵旨!”陈忠响亮地应了一声,利索地爬起来,瞬间进入了角色。
他先是找到正在灶台前忙得满头大汗的李阿福,仔细核对了今晚的食材清单和消耗情况:“李师傅,炸豆腐明日需再多备五成。糖糕、蔬菜拼盘也要加量。酸梅汤务必保证一直有冰镇的。” 语气专业,条理清晰。
接着,他召集了负责夜市服务的宫女和太监,快速分工:“你们四个,专门负责引导宾客,避免拥挤;你们三个,专职清理地面,见脏即扫;餐具回收、清洗、摆放,分三班倒,确保随时有干净的可用!” 他还亲自巡查了一圈,把几个摆放不合理的灯架挪了位置,让光线更均匀,减少了碰撞风险。
当有宾客抱怨酸梅汤不够冰时,陈忠立刻指派小太监跑步去冰窖取冰;发现某处餐具见底,他马上从备用区调来补充。表面看来,他忙碌的身影穿梭在夜市各个角落,指挥若定,效率极高,混乱的场面很快变得井然有序。萧宝荣远远看着,满意地点点头,重新夹起刚送上来的、热乎乎的炸豆腐,塞进嘴里。
然而,当夜市运行逐渐步入正轨,人流趋于平稳,各项工作都在按部就班进行时,陈忠那点小心思开始活络起来。他瞅准一个空档,对身边的小太监吩咐道:“你们在此盯着,咱家去食材库房看看明日所需食材是否齐备。” 说完,他便背着手,看似随意地踱步,实则目标明确地溜达到了小吃区相对僻静的一个角落,那里靠近李阿福的备用食材架,是个观察全局(和摸鱼)的绝佳位置。
他悄悄对正在炸下一批豆腐的李阿福使了个眼色。李阿福跟他搭档多年,哪能不懂?立刻会意,手脚麻利地夹起两块刚出锅、炸得金黄酥脆、香气最为诱人的炸豆腐,控了控油,又飞快地撒上一小撮芝麻,放在一个小碟子里,连同旁边一块刚出笼、松软甜香的糖糕,一起递了过去,低声道:“总管,小心烫,尝尝咸淡。”
陈忠以与他年龄不符的敏捷,迅速接过碟子,一闪身就缩到了食材架投下的阴影里,一屁股坐在一个倒扣的空筐上。他警惕地左右瞄了瞄,见无人注意,立刻迫不及待地拿起一块炸豆腐,也顾不得烫,张嘴就是一大口!
“咔嚓”一声轻响,外壳破裂,滚烫鲜嫩的豆腐心和浓郁的汁水在口中爆开,混合着芝麻的香气,让陈忠满足地眯起了眼睛,几乎要发出叹息。他三下五除二干掉一块,又拿起糖糕,吃得嘴角都沾上了糖屑和油光,含混地小声嘀咕:“唔…香!真香!比御膳房平日做的够味多了……”
就在他吃得正欢,第二块炸豆腐刚咬了一半时,一个清脆带笑的声音在他身后响起:“陈伴伴!你躲在这儿偷吃什么好东西呢?”
陈忠吓得浑身一僵,差点被喉咙里的豆腐噎住!他手忙脚乱地把剩下的半块豆腐塞进嘴里,胡乱用袖子擦了擦嘴角,猛地站起身,转身就看到小桃正端着要给陛下送去的果盘,笑吟吟地看着他。
“咳咳……小……小桃姑娘!”陈忠脸涨得通红,强行咽下嘴里的食物,慌忙解释道,“老奴……老奴这是在检查食材!对,检查食材!你看这炸豆腐,火候、咸淡,老奴得亲口尝尝,才能确保陛下入口的万无一失啊!绝……绝非偷懒!” 他说着,还故作镇定地指了指碟子里剩下的糖糕,“这糖糕的甜度,老奴也得把关……”
小桃看着他嘴角没擦干净的芝麻和慌张的神色,忍俊不禁:“陈伴伴,您就别狡辩啦!我都看见啦!不过闻着是真香,李师傅的手艺越发好了。” 她凑近一点,压低声音,狡黠地眨眨眼,“放心,我不告诉陛下。不过……见者有份哦?”
陈忠长舒一口气,连忙把剩下那块糖糕掰了一大半递给小桃:“好姑娘,快尝尝!千万别让陛下知道,不然老奴这脸可往哪儿搁……”
小桃笑嘻嘻地接过,小口吃起来,两人达成了“摸鱼同盟”。
然而,这小秘密并没瞒多久。小桃回到萧宝荣身边伺候时,看着陛下吃得开心,想起陈忠那滑稽的样子,还是没忍住,笑着把这事当趣闻说了出来。萧宝荣听完,非但没生气,反而拍着软榻哈哈大笑:“好个陈伴伴!假公济私,中饱私囊!居然躲起来吃独食!哈哈哈哈哈!”
他一时兴起,让小桃领着,悄悄摸到食材架附近,正好瞧见陈忠又溜过去,正接过李阿福新递上的一块炸年糕,准备往嘴里送。
“陈——伴——伴——”萧宝荣拖长了声音,故意板起脸。
陈忠吓得魂飞魄散,“噗通”一声就跪下了,手里的年糕也掉在了地上,磕头如捣蒜:“陛下息怒!老奴有罪!老奴不该……不该借着职务之便贪嘴!老奴该死!请陛下重罚!”
夜市瞬间安静下来,不少人都看了过来。
萧宝荣走到他面前,弯腰捡起那块年糕,吹了吹灰,居然自己咬了一口,嚼了嚼,点点头:“嗯,李阿福手艺是不错。” 然后他笑着踢了踢陈忠的膝盖(很轻),“起来吧,瞧你这点出息!朕是那么小气的人吗?”
陈忠战战兢兢地抬头,一脸茫然。
萧宝荣把他拉起来,拍了拍他的肩膀:“你把夜市管得这么好,井井有条,朕很满意!吃点小吃怎么了?算你辛苦的酬劳!朕准了!”
他环视四周,朗声道:“传朕旨意!即日起,陈忠作为夜市后勤总管,每日享有‘专属小吃份额’!炸豆腐、糖糕,管够!以后想吃就光明正大地吃,别跟做贼似的!”
陈忠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愣在原地,眼眶都有些湿润了。
萧宝荣又补充道:“不过!要是以后夜市再出乱子,或者朕想吃的东西没了,你这份额可就没了!听见没?”
“听见了!听见了!谢陛下隆恩!陛下万岁!”陈忠激动得声音发颤,又要跪下,被萧宝荣拦住了。
很快,阮清月就在小吃区旁边给陈忠安排了一个“后勤总管专属座”——一个带着小桌板的舒适靠椅,位置既能总览全局,又方便取用小吃。从此,陈忠再也不用偷偷摸摸了。每晚夜市,他都会坐在自己的“宝座”上,面前摆着陛下特许的炸豆腐和糖糕,一边美滋滋地品尝,一边眼观六路耳听八方,指挥若定。偶尔看到小桃过来,还会大方地分她一块,两人一边吃一边交流哪样小吃今天味道最好。
夜市的后勤因此变得前所未有的顺畅高效,充满了某种温馨的烟火气。而陈忠,也成了快乐窝里,唯一一个能一边履行重要职责,一边光明正大“摸鱼”享受美食的,幸福的后勤总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