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啸天已信秘宝在祖地,调集死士,整装待发。朝阳门的喧嚣退去,真正的杀局即将在云门祖地开启。
可就在这紧要关头,我布下的眼线却接连传来三道令人心颤的消息——秦啸挣脱锁链,正召集旧部欲夜袭陆府;叶知秋未离京城,沧溟号仍泊港中,暗影已潜入京郊山道;顾清风拖着未愈的伤口,在疫区以身试药,誓要配出解方,更放言“若她赴死,我必同往”。
他们不是来助我,是来殉我。
我的心如被撕裂——一边是十年血仇、三百二十七口冤魂、满城百姓性命所系的终局;一边是三人以命相护的赤诚。若他们插手,我的布局将因情义而溃散:秦啸强攻,必引大军围剿,百姓遭殃;叶知秋现身,恐招朝廷忌惮,牵连叶家百年基业;顾清风入局,只会成为陆啸天新的筹码,反令我投鼠忌器。
必须让他们停手,且信我心意已决。
我深吸一口气,不再犹豫。这一次,我不用计,不设局,只以最直白、最锋利的方式,斩断他们奔赴死地的念想。
我取来三张素纸,无香无饰,只以最简之笔,写下四字箴言。
给秦啸——通过他昔日最信任的副将秘密传递。纸上仅四字:
“守城。莫追。”
他一生忠义,守的是边关山河,护的是黎民百姓。若为我一人,弃将士于不顾,冲入这无解死局,便是背弃他十年戍边的初心。我不要他以将军之躯,为我这孤女殉葬。
给叶知秋——置于我们初遇的破庙香案下,压在半截残香与一枚干枯的青梅之间。同样四字:
“掌舵。莫回。”
他身为叶家少主,肩扛一族兴衰。海外基业、暗线布局、百年传承,皆系于他一身。他的情,我铭记于心;但他的命,不该葬于我与陆啸天的私仇之中。归墟谷口,他若守之,便是对我最大的成全。
给顾清风**——混入他正在熬制的药包底层,夹在当归与黄芪之间,待他亲手拆解时方能得见。仍是四字:
“制药。莫停。”
他生来是医者,手该抚脉,不该握刃;心该向生,不该赴死。这满城百姓染疫待救,孩童啼哭无依,才是他该守护的“天下”。为我一人而停,不值;为苍生而续,方是医道真义。
三封信送出,如三刀斩缆。
我不求他们理解,只求他们——停步。
做完这一切,我站在废屋窗前,望着京城最后一片灯火,心中竟无悲无喜,唯有一片澄明的平静,以及深入骨髓的孤独。
可这正是我选择的道路——以孤身承血债,以独影照冤魂。
我最后看了一眼这座城。
这里有我母亲跳崖的断魂崖,有我初遇顾清风的药铺,有秦啸为我挡箭的街巷,有叶知秋递来金疮药的暗桥……
可今日之后,无论生死,我都不再属于这里。
我转身,踏上通往云门祖地的山路。
夜风凛冽,月光如霜,将我的影子拉得很长,很长,仿佛一道孤魂,奔赴宿命的祭坛。
怀中,真飞云镜贴着心口,微微发烫;
袖中,淬毒匕首寒光隐现;
前方,是埋葬我童年、焚毁我门派、也终将埋葬仇人的——
终局。
陆啸天,
我在祖地等你。
这一战,
不为生,只为——
你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