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门祖地,在惨白月光下如一头蛰伏千年的巨兽,断壁残垣投下幢幢鬼影,夜枭啼鸣凄厉如泣。荒草没膝,枯枝横斜,昔日药香早已被血腥与尘土取代。我推开那扇沉重的祠堂大门,腐朽木轴发出刺耳呻吟,仿佛幽冥之门被强行开启。
尘埃与陈年血气扑面而来,我却未有丝毫停顿,径直走向灵位后方——那通往最终杀局的密室入口。
密室之下,穹顶镶嵌的巨大母镜依旧沉默,四周石壁上的云纹在黑暗中若隐若现。上次启动留下的能量余波尚未散尽,空气中弥漫着微弱的、如电流般的震颤。
但我知道,这远远不够。要困住陆啸天这等宗师级高手,以及他带来的北狄死士与武林盟精锐,必须将“镜影乾坤”之阵催至极致——甚至超越其承受极限。
母亲临终前耳语的口诀在我脑中清晰浮现:“阵以血为引,以心为枢,以魂为薪。”年久失修,符文通道多已断裂黯淡,唯有以云门嫡系之血重绘,方能贯通天地之力。
没有犹豫。
我走到密室中央的石台前——阵眼所在,符文脉络的起点。左手五指早已伤痕累累,可今日,它们将化为画笔,以血为墨,重书杀局。
寒光一闪,匕首划过食指——
第一笔,鲜血涌出,滴落于石台边缘一道模糊符文。我俯身,指尖蘸血,沿古老轨迹缓缓描绘。血渗入石质,那黯淡纹路竟如苏醒般泛起微光。
剧痛钻心,我咬牙不语。
第二笔,中指割裂,勾连旁侧更繁复的云纹;
第三笔,无名指再开,续接断裂的脉络;
第四笔,小指血涌,补全阵角残缺;
第五笔,拇指横划,贯通阴阳交汇之枢。
左手五指很快血肉模糊,血珠滴落如雨。可符文尚未全亮,阵力仍弱。我咬破舌尖,强提精神,从石台开始,一步步向外,沿着地面、墙壁上那些断裂的云纹,以血重绘。
每踏一步,脚下便绽开一朵血莲;每画一笔,一道符文便燃起幽红微光。
血不够了?再割深些!
血凝固了?覆上新血!
痛到麻木?那就以痛为引,以恨为薪!
密室空气开始剧烈波动,穹顶母镜发出低沉嗡鸣,镜面光华流转,愈发明亮。
一股庞大而危险的能量正被强行唤醒,如沉睡火山即将喷发。
当最后一道核心符文——位于密室正门上方的“归墟锁魂印”——因我刺破掌心、以心头热血抹上而亮起时,整个密室猛地一震!
轰——!
所有血绘符文瞬间爆发出刺目红芒,红光如活物般在四壁奔涌,最终汇聚于穹顶母镜。镜光不再是清冷白光,而是化作血月般的暗红,笼罩全室,腥气弥漫,杀机凛然!
阵,成了!
我虚脱般靠在石壁上,左手颤抖不止,鲜血顺指尖滴落,在脚下汇成一小洼暗红。脸色苍白如纸,可双眼却在猩红镜光下亮得骇人,如两簇不灭的复仇之火。
就在此时——
地面传来轻微却密集的震动,夹杂着隐约呼喝与……凄厉惨叫。
来了。
陆啸天果然亲至,且已踏入祖地外围。那惨叫,必是他手下触发了我早先布下的外围陷阱——毒蒺藜、陷坑、引火索……不过是开胃小菜。
我深吸一口气,将匕首咬在齿间,用仅存的右手,从怀中取出真飞云镜,置于阵眼石台中央。镜面与母镜遥相呼应,血光流转,阵力再增三分。
陆啸天,你不是要秘宝吗?
你不是要飞云镜吗?
你不是要亲手碾碎我吗?
来吧。
这密室,便是你的——
葬身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