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良友是被窗外麻雀激烈的争吵声硬生生薅醒的。
眼皮沉得像焊了铁块,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撬开一条缝。
脑袋里仿佛宿醉未消,又像是被塞进了一团湿透的棉花,昏沉、滞重,还带着隐隐的抽痛。
“嘶……”他倒吸一口凉气,动作迟缓得像树懒,慢慢撑着身子坐起。
丝绒被滑落,露出他光溜溜、略显松弛的后背,宾馆后半夜的空调冷气激得他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他下意识瞥向旁边并排的另一张床——空空如也,被子叠得整整齐齐,像没人睡过一样。
“小肖这姑娘,看着娇气,倒是挺勤快懂事……”
他心里嘀咕了一句,一股混合着满足和疲惫的慵懒感弥漫全身。
对于吴良友而言,早起第一根烟的重要性,堪比老司机出发前绕车检查轮胎,是开启一天不可或缺的仪式。
他眯缝着眼,手在凌乱皱巴的裤子口袋里摸索,指尖触碰到那个冰凉坚硬的酒厂纪念打火机时,心里才踏实了一点。
“啪嗒!”橘黄色的火苗蹿起,点燃了叼在嘴里的香烟。
他深深吸了一口,混合着尼古丁和焦油的烟雾顺着喉咙而下,带来一种熟悉的、略带刺激的暖意,随后又慢悠悠地从鼻孔和嘴巴里飘散出来,在他眼前形成一层青白色的雾障。
“嚯……活过来了……”
他满足地咂咂嘴,眯着眼,惬意地靠回床头。这一口“还魂烟”下去,脑中的混沌似乎被驱散了些许。
昨晚那些破碎又香艳的记忆片段,开始不受控制地在他脑海里闪回、拼接。
他只记得自己醉得厉害,是被肖艳那温香软玉的身子半扶半抱弄回房间的……后面的事情有些模糊,但那种极致的欢愉和征服感,却清晰地烙印在身体记忆里。
“嘿嘿。”他忍不住从喉咙里发出两声低笑,嘴角的褶子堆叠起来。
肖艳这朵带刺的玫瑰,他惦记了可不是一天两天,没想到这次“深入基层”,竟然如此顺利地“摘花”成功。
这让他内心膨胀起一种病态的满足感。
就在这时,洗手间里传来了“哗啦啦”的流水声,还夹杂着一个女人轻声哼唱小调的声音。调子挺熟,是那首烂大街的《勇气》。
“这小妮子,心情不错嘛……”
吴良友心里那点邪火,“噗”地一下又蹿高了几分。
他掐灭烟头,决定给里面的小美人来个“清晨惊喜”,便轻手轻脚地溜下床,像一只准备偷腥的肥猫,踮着脚尖朝洗手间摸去。
他扒着门框,小心翼翼地把头探进去。
镜子里,映出一个窈窕白皙的背影,身材确实不错。
可当那女人侧过脸,用毛巾擦拭湿发时,吴良友看清了那张脸——圆圆的脸蛋,高挺却带着点钝感的鼻梁,紧抿着的、显得有些紧张怯懦的樱桃小嘴……
这他娘的根本不是肖艳!这是万璐!杨柳国土所那个平时三棍子打不出个屁来的万璐!
“我……我去!”
吴良友吓得魂飞魄散,猛地把头缩回来,动作太猛,后脑勺“哐当”一声结结实实撞在坚硬的门框上,疼得他眼前金星乱冒,龇牙咧嘴。
怎么回事?!昨晚明明是肖艳!难道自己醉到连中间换了人都毫无察觉?!这乐子可闹大了!
他使劲拍着发懵的脑袋,试图将昨晚那些支离破碎的记忆拼凑完整:好像是王二雄把肖艳叫走了……然后……好像是万璐端着醒酒茶进来的……再然后……记忆从这里开始就变成了一片充满肉欲的混沌,女主角的脸在肖艳和万璐之间反复横跳……
此刻,洗手间里的万璐正对着镜子发呆,手指无意识地抚摸着眼下浓重的黑眼圈。
这黑眼圈,无声地诉说着昨晚战况的激烈和她的睡眠不足。
她盯着镜子里那个陌生的、带着一丝慵懒和风情的自己,眼神里充满了茫然和懊悔。
“万璐啊万璐,你昨晚是鬼迷心窍了吗?怎么就……怎么就半推半就了呢……”她小声嘟囔着,声音带着哭腔。
她原本只是被王所长临时抓差,给醉酒的局长送醒酒茶和洗漱用品。
本想送了就走,也许是这段时间为了改革上岗考试熬夜复习太辛苦,本想靠在沙发上眯一会儿等局长酒醒,没想到一下就睡沉了过去……然后……就被一个沉重的、带着浓烈酒气的身体压醒了……
此刻,她感觉浑身像被拆散了重组,胳膊和腿都不是自己的了。
吴良友这才从巨大的震惊中回过神来,尴尬得能用脚趾抠出三室一厅。
他挠了挠鸡窝似的头发,干笑了两声,声音变调:“小……小万啊?早、早上好啊……你……你也起这么早?”
话一出口他就想抽自己,这问的不是废话吗!
万璐看到是吴良友,脸蛋瞬间红得如同熟透的番茄,连脖子都泛着粉色。
她手忙脚乱地用毛巾裹住自己,低下头,声音小得跟蚊子哼哼:“吴……吴局长……我……我昨晚也喝多了……真不是故意的……我……”
听这意思,倒像是自己趁人之危了?吴良友心里“咯噔”一下,连忙摆手,舌头打结:“不不不……怪我,都怪我喝断片了……昨晚……昨晚真是……对不住啊……”
他一边说着,脑子一边飞速盘算。
这事儿要是传出去,作风问题的帽子扣下来,他的政治生涯就完了!他上下打量着万璐,试图从她惊慌失措的脸上看出蛛丝马迹。
是巧合?还是……有人给他下套?
万璐见他不说话,只是目光灼灼地盯着自己,心里愈发害怕,眼泪开始在眼眶里打转:“吴局长……我真不是故意的……王所长说您不舒服,让我送点东西就走……谁知道……谁知道后来就……”
“王所长?”吴良友敏锐地抓住了这个关键词,眉头紧紧锁成了一个“川”字。
王二雄?他想干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