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想法让太一自己都感到心惊肉跳。
他们没有越过还好，随时可能归来。
但要是真的越过了开天之时，拥有了混沌魔神跟脚，那他们或许根本回不来了！
开天之初，那是混沌魔神的绝命之地！
盘古神斧之下，三千魔神尽数殒落，无一幸免！
他们面临的，是比陨落于时间长河更彻底的、来自开天伟力的终极抹杀！
这个念头让太一的金色瞳孔深处闪过一丝难以言喻的惊悸，但他只能将这一切深埋心底。
烛九阴静静听着，对太一心念电转间的骇浪惊涛毫无察觉。
他缓缓点头，表示理解太一的顾虑。
“道友所言，我自然知晓。混沌钟之威能，非圣人难以尽展，何况道友此刻并非全盛之身。”
“然，混沌钟乃开天至宝，其威能，远非我之神通可比拟。”
“有它相助，你我合力，在时间长河中所能抵达的深度、所能‘看’到的景象，定然远超我独自所能及。”
“我们无需奢望找到圣踪，也无需深入那可能连圣人都无法全身而退的禁忌河段。”
“我们只需……再往前走一步，比我看得更远一些，更清晰一些。有些痕迹，有些‘空缺’，亲眼所见，方为真！”
“唯有让你们亲眼所见，妖族上下，才能真正相信西方二圣之毒计，才能理解我族主力西进之缘由。”
“届时，方有可能真正接受停战之议。此事关乎两族存续，非止于巫妖之争。”
帝俊三尸身那双金色的眼眸，在死寂中剧烈波动着。
娲皇的安危，西方二圣的算计，巫族的意图，未来的变局……无数念头在他帝王心海中碰撞。
最终，决断压过了一切疑虑。
他看向太一，声音低沉却带着不容置疑的皇者威严。
“太一，去。借混沌钟之力，与烛九阴道友，同入时间长河深处……看一眼！”
“无论结果如何，妖族的未来，需要真相！”
太一感受到兄长的决意，深吸一口气，周身那本已压抑的太阳真火再次稳定下来。
混沌钟虚影嗡鸣声渐强，散发出镇压诸天的古老气息。
“好！”太一沉声应道，目光转向烛九阴：“道友，准备好了？”
烛九阴微微颔首，他那庞大的身躯周围，无形的时光之力开始扭曲、流淌，仿佛与虚空融为一体。
“有劳道友。”
嗡——！
一声仿佛来自宇宙初开、混沌未分时的钟鸣，骤然响起！
不是虚影震荡，而是真正触及了时空本源的颤音！
混沌钟的虚影骤然凝实了数分，一道朦胧的、仿佛由无数玄黄之气与混沌气流交织而成的钟形光罩，瞬间将太一与烛九阴的身影笼罩其中。
下一刹那！
那钟形光罩连同其中的两道身影，如同投入水中的倒影，在众目睽睽之下，无声无息地扭曲、淡化，最终彻底消失在第五重天界！
没有惊天动地的波动，只有一种时空被短暂剥离的奇异寂静感笼罩了平台。
时间仿佛凝固。
帝俊、白泽、鲲鹏，所有妖族高层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死死盯着那片空无一物的虚空。
仅仅过了数息——又或者仿佛过去了千万年。
嗡！
又是一声低沉的钟鸣！
那片虚空骤然泛起剧烈的涟漪，如同被投入巨石的湖面！
混沌钟的光罩再次显现，只是那光罩上，竟缠绕着丝丝缕缕肉眼可见的、浑浊不堪的灰白色气流！
那是浓郁到几乎化为实质的、来自时光长河深处的“岁月蚀痕”！
光罩散去，太一与烛九阴的身影重新出现。
然而，仅仅离开片刻，两人身上却发生了惊人的变化！
太一周身的太阳真火黯淡了许多，仿佛被某种无形的力量侵蚀、洗刷。
连那金色的帝袍虚影上都沾染了点点如同尘埃般的灰色光斑，那是凝固的“光阴尘埃”！
他手持的混沌钟虚影虽然依旧，但钟体表面也蒙上了一层极淡的灰翳，不复之前的璀璨。
烛九阴的情况更甚！
他那庞大的祖巫真身上，无数细密的、如同古老龟裂岩石般的纹路时隐时现，仿佛有亿万年的时光在他体表飞速流淌而过。
他那双蕴含时间长河的眼眸深处，更是布满了血丝，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疲惫和震撼！
浓郁的、几乎化为实质的时光之力如同瀑布般从他们身上冲刷而下，又缓缓消散于虚空。
那恐怖的流速，足以让任何未证大罗道果、未能凝聚顶上三花的仙人瞬间寿元枯竭，化作飞灰！
“太一！”
“如何？！”
帝俊一步踏前，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急促和紧张，金色的瞳孔死死锁定在太一身上。
白泽、鲲鹏等人的心更是提到了嗓子眼，连呼吸都屏住了。
太 一缓缓抬起头，那张威严的面孔上带着一丝难以掩饰的沉重与疲惫。
他看了一眼帝俊，又看了看同样神色凝重的烛九阴，最终目光扫过所有等待答案的妖族高层。
一声悠长的、仿佛承载了无尽时光重量的叹息，从他口中缓缓吐出：“时间长河……太安静了……”
他的声音低沉而沙哑，每一个字都仿佛带着时光的尘埃。
“浩瀚无垠，奔流不息。然，属于六位圣人的一切痕迹、气息、道韵……乃至他们存在的‘证明’，都……消失了。”
太一的金色瞳孔深处，是洞悉了某种残酷真相后的凝重与确认：“他们，确实消失在了时间长河之中。”
话音落下，死一般的寂静笼罩了所有妖族高层。
帝俊那如大日般璀璨的金眸骤然收缩，周身帝袍无风自动，昭示着内心掀起的滔天巨浪。
白泽素来睿智平和的面容瞬间褪尽血色，手中的羽扇停滞在空中，仿佛连推演天机的本能都被这惊世骇俗的结论冻结。
鲲鹏妖师那阴鸷的目光深处，第一次流露出无法掩饰的、源自灵魂深处的惊悸，周身妖气剧烈波动，如同被无形的风暴冲击。
其余妖神、妖帅，更是如遭雷击，脸上写满了难以置信的惊骇与茫然。
六圣……真的不见了？
陨落在了开天之初？
这个念头一旦被太一亲口证实，其带来的冲击远超之前的任何猜测。
那是洪荒天地间至高无上的六位存在，是天道之下的永恒支柱！
他们，竟真的陨落在了开天之时？
盘古开天的威能，再次超过了他们的想象。
紧接着，一股比得知圣人陨落更深沉、更冰冷的恐惧如同跗骨之蛆，瞬间攫住了在场所有大能的心神。
圣人不显，再次归来，又在何时？
可能下一瞬？
也可能下一年？
或者……下一个元会？
没有人知道！
不，或许还有一人知道——道祖鸿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