岩缝之外,暴风雪的咆哮声中,那令人齿冷的摩擦声越来越近,仿佛有巨大的钉耙在反复刮擦着顶部的岩层。冰渣和碎雪簌簌落下,小小的避难所随时可能被撕裂。朱迪紧握着从背包里翻出的唯一能充当武器的多功能工具钳,背靠着冰冷岩石,紫色眼眸死死盯住上方。灰影俯低身体,喉咙里的低吼与风雪声混在一起,蓄势待发。
“是‘岩壁徘徊者’,”灰影的声音压得极低,带着前所未有的警惕,“通常只在最深的山脉休眠……它们被异常的能量唤醒了。”
就在这时,轰隆一声闷响!一块巨大的、覆盖着冰层的岩石被某种力量从外部掀开,刺骨的寒风和雪沫瞬间倒灌进来!一个庞大的、模糊的白色身影堵住了缺口,它有着类似巨猿的轮廓,但四肢异常粗长,覆盖着岩石般粗糙的白色角质层,一双眼睛闪烁着不自然的、与被污染的圣所能量同源的暗紫色光芒。
它被“星苔”散发的纯净能量吸引而来,但自身显然已被荒野中弥漫的污染所扭曲!
“吼——!”
被称为“岩壁徘徊者”的巨兽发出一声震耳欲聋的咆哮,带着混乱的狂躁,巨大的爪子径直朝着岩缝内探来,目标直指朱迪——她身上残留的圣所气息和读取器散发的微弱波动,如同黑暗中的灯塔!
灰影动了!他如同一道银灰色的闪电,不退反进,猛地扑向那只探入的巨爪,锋利的狼牙狠狠咬向对方相对脆弱的手腕关节!
“锵!”火星四溅!狼牙竟未能完全穿透那坚硬的角质层,但疼痛让徘徊者发出一声愤怒的痛呼,动作一滞。
“朱迪!出去!从侧面!”灰影在撕咬间隙怒吼。
朱迪瞬间会意,没有丝毫犹豫,趁着灰影吸引火力的瞬间,娇小的身体如同弹丸般从巨兽爪臂下的空隙惊险滑出,冲到了岩缝外侧的暴风雪中。刺骨的寒风几乎让她窒息,能见度不足五米。
岩缝内,灰影与徘徊者展开了残酷的贴身肉搏。力量悬殊,灰影只能依靠狼族天生的敏捷和技巧周旋,利爪在对方坚硬的躯体上留下道道白痕,却难以造成致命伤。徘徊者狂乱地挥舞巨臂,每一次砸击都让岩壁剧烈震颤。
朱迪在外围焦急万分,她看到徘徊者背后相对薄弱的脚踝部位。她咬紧牙关,冒着被狂风卷走的风险,猛地向前冲刺,将手中的工具钳像匕首一样,用尽全身力气刺向那巨大的脚踝连接处!
“噗嗤!”这一次,工具钳勉强刺入了角质层的缝隙!
苔原镇的临时羁押所内,气氛压抑。老波多和其他几名驯鹿被分别关在狭小的单间里,眼神空洞或带着残余的愤怒。那只小驯鹿幼崽被单独安置在一个稍大的房间,由一名表情麻木的维护者看管,依旧在低声啜泣。
尼克(p-Z-001)站在中央监控屏前,面无表情地看着各个监牢的画面。他的逻辑核心正在后台运行着高优先级的自检程序,反复分析之前在锯木厂那千分之一秒的指令延迟和后续的“心理安抚”指令。
“异常事件:检测到非逻辑驱动行为偏差。”
“关联信号:幼年个体恐惧应激反应。”
“潜在风险:可能导致任务效率下降,违反最高秩序准则。”
“建议:执行深度记忆扫描及逻辑链强化。”
冰冷的文字在他意识中流淌。但他下达的“心理安抚”指令,却又与“最高效率”和“消除变量”的底层原则存在细微矛盾。这种矛盾,在他被“优化”过的大脑中,形成了一个小小的、持续存在的逻辑悖论旋涡。
他调出了幼崽监牢的实时音频。那断断续续的、充满恐惧和无助的啜泣声,如同某种无法被解析的噪音,持续干扰着他绝对冷静的数据处理流。他试图将其过滤,但失败了。这声音似乎绕过了高级逻辑处理层,直接作用于某些……更底层的、未被完全编码的神经回路。
他关闭了音频,但那种“噪音”的残留影响仿佛仍在。
岩壁旁,朱迪的冒险一击起到了效果。徘徊者吃痛,发出一声更加狂躁的怒吼,猛地抬脚试图甩开她。朱迪被巨大的力量带飞,重重摔在雪地里,工具钳也脱手飞出。
但这一下也为灰影创造了机会!他抓住徘徊者因疼痛而分神的瞬间,猛地窜上其背部,利爪狠狠抠向那闪烁着暗紫色光芒的眼睛!
“噗嗤!”
暗紫色的、粘稠的液体喷溅而出!徘徊者发出了惊天动地的惨嚎,庞大的身躯疯狂扭动,将灰影狠狠甩飞出去,撞在岩壁上!
失去了视觉和遭受重创,徘徊者陷入了彻底的疯狂,开始无差别地猛砸周围的岩壁,巨大的冰块和岩石隆隆滚落。
“走!”灰影挣扎着爬起,嘴角溢血,冲到朱迪身边,拉起她就向远离山体的方向狂奔。
他们刚刚冲出不远,身后就传来一声巨大的坍塌声!那个岩缝,连同部分山体,在徘徊者的疯狂和暴风雪的侵蚀下,彻底崩塌,将那只扭曲的巨兽埋葬其中。
两人在风雪中踉跄着停下,回头望去,只有一片雪雾和崩塌的废墟。心有余悸。
朱迪看着灰影身上的伤痕和嘴角的血迹,又看了看自己空空如也的爪子,工具钳遗失在了雪地里。“对不起……我……”
灰影摇了摇头,打断了她,他的目光却投向了崩塌的山体上方,暴风雪似乎暂时减弱了一些。“能量波动……更清晰了。”他喘息着说,“‘星苔’……就在上面。徘徊者……只是被吸引的守卫之一。路,被它自己开辟出来了。”
尼克站在羁押所冰冷的走廊里,内部自检程序仍在运行,但那个逻辑悖论旋涡并未消失。他走向关押幼崽的房间,那名麻木的维护者立刻让开。
幼崽看到他,吓得缩成一团,哭声更大了。
尼克没有下达任何指令,只是站在那里,冰冷的眼眸注视着那瑟瑟发抖的小小身影。几分钟后,他转身离开,对门口的维护者下达了一个新的、与他核心指令库存在轻微偏差的命令:
“给它一份高热量营养膏。确保体温正常。”
命令依旧不带感情,但维护者麻木的脸上,似乎也闪过一丝极细微的诧异。
回到临时指挥室,尼克调出了苔原镇及周边区域的详细地图。他的目光越过小镇,投向更遥远的、被标记为“未编码区”的北方荒野。根据基地情报,那里存在小股的抵抗力量和……能量异常点。
他的数据处理中心,不受控制地将那个“逻辑悖论旋涡”与地图上某个遥远的、信号微弱的区域进行了数次非必要的关联计算。
同时,一行不应出现的、带有问号的标识,在他内部的战术目镜显示屏上一闪而过,那是基地系统自动标记的、与 J-h-o-p-S 警号最后一次非正常信号消失区域重合的坐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