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锦晨心中一动,联想到一些古籍中的记载。
问道:“药农爷爷,您的意思是,很久以前,可能有人特意在这里,依据风水之理,布下过什么局?这金蟾,就是局中的镇物?”
“极有可能。”老药农肯定地点点头,将金蟾小心地放在旁边一块平整的大青石上,用手指着地基的范围。
“草海这地方,自古就是连通周边州县的重要水陆码头,商贾云集,人来人往。
有些特别讲究的富商大贾,或者官宦人家,在兴建重要的宅院、商铺时。
会请高人择定吉位,埋下一些特定的镇物,用以祈求家宅安宁、人丁兴旺、财源广进。
这尊三足金蟾,很可能就是这样的镇物之一。
只是不知为何,当年的建筑早已湮没无闻,而这镇物却深埋地下,直到今日才重见天日。”
这时,得到消息的玄鳞也骑着那条鳞片在夕阳下反射着瑰丽光彩的龙鱼,从草海芦苇深处不紧不慢地溜达了过来。
他轻盈地跳下龙背,也顾不上搭理凑过来用鼻子蹭他手臂的龙鱼径直走到大青石前。
一把从老药农手边拿过那尊青铜金蟾,放在自己摊开的掌心掂了掂分量。
又举起来,对着天边那最后一抹绚烂的霞光,眯起一只眼睛仔细观看。
那双平日里总带着几分玩世不恭和痞气的眼睛,此刻却亮起了感兴趣的光芒。
“嘿!这东西有点意思啊!”玄鳞用他留着干净指甲的手指,屈指弹了弹金蟾冰凉坚硬的脑门。
发出“叮”的一声轻响,“不光是年头老,你们听……”
他把金蟾凑到耳边,用手掌半拢着,然后极其轻微地上下摇晃了几下,侧耳倾听,脸上露出一种捕捉到细微动静的专注神情。
“听见没?里面好像有极轻极轻的、沙沙的声响,像是……细沙?或者别的什么小颗粒?不是完全实心的。”
他放下手,看向老药农,语气肯定了几分,“老药农说得没错,这确实是个老物件,而且……
我在这上面,还感觉到了一丝丝极淡极淡的、几乎快要消散干净的、类似封印或者禁制的残余气息。
不过年代实在太久远了,就像一缕青烟,风一吹就快没了。”
“封印?”苏锦晨敏锐地捕捉到这个带着神秘色彩的词汇,微微蹙起了眉头。
这让他想起了之前为白芷解除定魂咒的经历,“玄鳞,你是说,这东西可能不只是简单的招财镇物?”
“嗯。”玄鳞将金蟾在两手之间抛接把玩着,脸上露出玩味和探究的表情。
“可能不只是招财纳福那么简单。说不定这地基下面,以前真的镇着什么东西,借助这金蟾的力量或者形态来达成某种目的。
或者……更 intriguing 的是,这金蟾本身,内部就藏着什么我们不知道的秘密。”
他说着,目光转向那已经夯实、平整的地基,眼神里充满了跃跃欲试的探索欲望,像极了看到新奇玩具的孩子。
“怎么样?要不要趁着天还没全黑,咱们再往下挖挖看?说不定这金蟾只是个引子,下面还埋着更多配套的好东西呢。
别的不敢说,我这龙族的鼻子,对这些蕴含着特殊气息或者能量的老物件、宝贝,那是最敏感不过了!”
夏大老板一听,连忙摆手,脸上露出不赞同的神色:“可别!玄鳞小友,万万不可乱来!这地基是请了老师傅。
严格按照规矩,好不容易才夯实打牢的,一砖一土都有讲究,可不能为了好奇就胡乱挖掘。
万一底下真镇着什么不干净、不妥当的东西,被你这么一挖,破了气,放了出来。
或者不小心坏了这块地的风水格局,那可就真是得不偿失,后悔莫及了!”
他虽然是商人,追求利益,但对于这些传承已久的建筑禁忌和风水之说,还是心存敬畏的,尤其是这房子关乎女儿们未来的幸福和传承馆的长远发展。
老药农也捋着胡须,语气沉稳地劝道:“玄鳞小友,稍安勿躁,切莫冲动。
既然这金蟾是前人有意识作为镇物埋下的,那么贸然触动,深挖探究,确实可能引来未知的变数,恐有不妥。
依老夫看,世间万物,讲究一个缘法。
这金蟾在此埋藏了不知多少寒暑,如今却在咱们修建传承馆时,机缘巧合,自行现身,或许正是冥冥之中的定数,是它的机缘到了,也是咱们的机缘。
它本身形态是瑞兽,出现在咱们这旨在济世救人、传承药香的文化之地基下,未尝不是一个极好的兆头。
预示着传承馆未来根基稳固,福泽绵长,能像这金蟾寓意的那样,汇聚四方人气药缘,惠及乡里。”
苏锦晨看着那枚静静躺在玄鳞古铜色掌心中的青铜金蟾,它在天际最后一线光晖的映照下,泛着幽暗而深沉的光泽。
历经数百年的泥土侵蚀与时光打磨,形态依然完整,细节依然清晰,仿佛一个沉默的见证者,来自一段被遗忘的岁月。
他心中并无多少恐惧或不安,反而升起一种奇异而微妙的感应。
仿佛通过这枚冰冷的金属物件,与脚下这片土地更深层的历史,与那些早已消逝在时光长河中的前人手泽,产生了一种微弱而真切的联系。
这草海之地,果然如老药农所说,处处透着不凡,隐藏着故事。
“夏叔叔,药农爷爷说得在理。”
苏锦晨开口,声音平静而坚定,带着一种让人信服的力量。
“既然是无意中发现,又是瑞兽之形,且并未引发任何不好的迹象,我们便将其小心收好,清理干净。
日后可置于传承馆正堂,或者药房显眼之处,权当是这片土地赠予我们的一份意外而珍贵的礼物,也寓意着咱们的传承馆。
未来能如这金蟾所象征的那样,不仅传承医术,也能福泽乡里,药香远播,汇聚善缘,成就一番济世安民的事业。”
夏大老板摸着下巴,仔细权衡了一下,觉得苏锦晨和老药农的话确实更稳妥。
也更有积极的意义,便点了点头,对那个首先发现金蟾、此刻正一脸憨厚又带着点期待看着他们的年轻工人说。
“这东西,我先收着,回头让账房给你包个厚实的红封,算是讨个彩头,也沾沾你的好运道。”
他又环视了一下周围渐渐聚拢过来的工人们,提高了声音说道。
“今天咱们地基下发现这老物件的事,大家伙儿心里知道就好。
暂且不要往外传扬,免得引来一些不必要的闲人或者麻烦,扰了咱们工地的清静,都记住了吗?”
工人们大多朴实,见东家发话,都纷纷点头应下,表示绝不会乱说。
玄鳞见探索计划被否决,有些遗憾地咂了咂嘴,但还是依言将那枚沉甸甸的青铜金蟾。
小心地放回到了苏锦晨伸出的手中:“好吧好吧,听你们的,你们是地主,你们说了算。不过这东西,”
他指了指金蟾,眼神里依旧闪烁着未熄的好奇光芒,“确实挺有意思,回头等你们清理干净了,一定得再拿给我好好研究研究,我总觉得它没那么简单。”
他拍了拍凑过来的龙鱼那冰凉光滑的大脑袋,叹了口气。
“走吧,老伙计,看来今天没咱们施展身手、挖地三尺找宝贝的份儿了,回家让三姨给咱们多盛点酸汤鱼补偿补偿吧。”
龙鱼似乎能听懂他的话,甩了甩强有力的、闪烁着银蓝色光芒的尾巴,溅起几朵清凉的水花。
喉咙里发出低低的、类似咕噜的声音,大大的眼睛里似乎也流露出几分意犹未尽的扫兴。
苏锦晨握着那枚带着地底凉意和厚重历史气息的青铜金蟾,看着它在自己掌心投下的一小片阴影。
再抬头望向霞光渐收、暮色四合的安静工地,心中思绪微澜。
这枚意外出土的金蟾,像是一个神秘的注脚,一个来自遥远过去的回响。
为这座尚未建成的、承载着无数希望与梦想的传承馆,更增添了几分历史的厚重感与引人探寻的未知吸引力。
他隐约觉得,这枚金蟾的出现,或许并不仅仅是一个孤立的巧合。
而仅仅只是一个更大故事的序幕,正在这草海之畔,被悄然揭开了一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