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窟里的蓝光突然转暖时,苏锦晨感觉怀里的《乾坤秘符》烫得厉害。
玄鳞正用龙气裹着定海神针,银蓝色的龙息在针身上绕成螺旋,像给神针缠了圈活的绸缎:“抓紧时间,我的龙气只能撑一个时辰。”
他的鳞片上凝着白霜,说话时鼻孔里喷出的白汽像两小团云。
“上次帮东海龙王稳住定海神针,我可是睡了三天三夜才缓过来。”
白娘子托令狐岚岚带来的荷叶汁还冒着热气,盛在玉碗里泛着碧色的光。
夏紫薇用银线沾着汁水,在《乾坤秘符》的符咒上细细勾勒。
线尾的铃铛随着手腕的动作轻响:“得按顺时针方向描,跟锦晨给人扎针的捻转手法一样,不能反了。”
她的指尖在符纸上点了点,汁水晕开的痕迹像片小小的荷叶,“上次给城隍爷画平安符,我反着描了半笔,结果那年的草药都长歪了。”
白芷坐在冰座上,看着苏锦晨手里的药箱发怔。
箱角的铜锁上还沾着草海的泥土,是她上次偷偷回草海时,帮他擦拭时蹭上的。
“锦晨哥哥。”她突然拽了拽他的白大褂,衣角上的冰碴掉进他的鞋里,凉得他打了个颤。
“放血会不会很疼?上次你给二柱子放血治蛇毒,他疼得直叫唤,像被踩了尾巴的山猫。”
苏锦晨正用酒精棉擦拭银针,听见这话突然笑了,眼里的红血丝还没退:“不疼。”
他把银针在火折子上燎了燎,针尖在蓝光里闪着亮,“就像被蚊子叮了下,比小时候我当靶子练针时轻多了。”
他突然想起她胳膊上的小红点,像开在雪地里的梅花。
“那是因为我怕你愧疚。”白芷的耳尖红了,像被炭火燎过的雪,“其实可疼了,我晚上睡觉都不敢侧着躺,怕压着胳膊。”
她往他手里塞了块冰糖,是用长白山的雪水熬的,透明得像冰。
“含着这个就不疼了,上次我牙疼,含着它睡了一夜,早上起来冰糖都化成水了,牙也不疼了。”
夏紫嫣突然从竹篓里掏出个小铜秤,秤砣是用红玛瑙做的,红得像血:“白娘子说要取三钱血,多了伤元气,少了符咒不认。”
她把秤盘往苏锦晨面前递了递,铜盘上的花纹被冰雾熏得发潮。
“我爹总说,分寸最重要,就像你扎针的深浅,差一分都不行。”
玄鳞突然吹了声口哨,龙鱼猛地摆了摆尾巴,溅起的冰水正好落在苏锦晨的手背上。
激得他一激灵:“快动手啊,磨磨蹭蹭的像个小媳妇。”
他往神针上又拍了片龙鳞,鳞甲与冰面碰撞的声音像敲铜铃。
“我这龙气快撑不住了,再耗下去,咱们都得被冻成冰雕,到时候草海的酸汤鱼可就没人吃了。”
苏锦晨深吸了口气,将银针对准自己的指尖。
针尖刺破皮肤的瞬间,他没觉得疼,只看见血珠像颗红玛瑙滚出来,滴在荷叶汁里,晕开朵小小的花。
“正好三钱。”夏紫嫣用银勺舀起血水,往符纸上一浇,符咒突然亮起红光,像活了过来,“你看,它认你的血!”
白芷的指尖突然覆上他的伤口,冰凉的掌心竟带着点暖意。
她从怀里掏出个小布包,里面是晒干的艾草和止血草,是她用温泉的热气烘干的:“我早就备好的。”
她的动作轻柔得像给神针拂尘,“上次你给陈太太扎针时被针尖划了下,也是用这个敷的,好得特别快。”
夏紫薇将浸了血水的符咒往定海神针上一贴,符咒瞬间与针身融在一起,红光顺着针身往上爬,像条红色的小蛇。
她突然拉起众人后退三步,银线在手里绕成个圈:“快念咒!白娘子说要连念三遍,声音不能断。”
苏锦晨看着白芷的眼睛,她的瞳孔里映着红光,像两团跳动的小火苗。
他深吸一口气,声音在冰窟里回荡:“乾坤有灵,符咒解厄,定魂归位,此咒当破——”
第一遍念完时,定海神针突然晃了晃,玄鳞的龙气发出嗡嗡的响。
第二遍念到一半,白芷手腕上的银镯子突然亮了,与符咒的红光交相辉映。
第三遍收尾时,冰窟里的蓝光突然炸开,像有无数朵冰花在瞬间绽放。
“成了!”玄鳞突然欢呼起来,龙爪拍得冰面砰砰响,“你看神针上的符咒在化!”
他指着针身的红光,那些纹路正像冰雪般消融,“我能感觉到,定海神针的气脉稳了,比泰山还稳!”
白芷突然站起身,活动了下手腕,银镯子在空里划出亮线。
她走了两步,冰面没再裂开,定海神针也没晃,只是静静地立在那里,蓝光变得温润柔和。
“我……我能走了?”她的声音带着不敢信的颤,突然往苏锦晨怀里扑过去,棉袄上的冰碴硌得他生疼,却暖得他心口发颤。
令狐岚岚突然指着冰窟的角落尖叫:“快看!雪莲开花了!”
众人转头望去,只见他们来时种下的紫苏籽旁边,冒出朵雪白色的花,花瓣上沾着冰珠,在红光里美得像梦。
“老药农说的是真的!雪莲开花,就是白芷妹妹回来的时候!”
夏紫薇的银线不知何时缠上了四双手,在红光里打成个大大的同心结。
她的眼角还沾着泪,却笑得像开了的金银花:“走吧,回家。”
她拽着线尾往龙鱼那边走,银线在冰面上拖出四道影子,像四条缠在一起的路。
“秀娘还在樟木箱里给你留着桂花糖呢,说要等你回来一起吃。”
龙鱼载着众人往暗河游时,苏锦晨感觉怀里的白芷在轻轻发抖。
他低头一看,才发现她在哭,眼泪落在他的白大褂上,晕开小小的湿痕,却带着暖意。
“锦晨哥哥。”她突然抬头,睫毛上的水珠像碎钻,“草海的订婚仪式,还能算我一个吗?”
苏锦晨刚要说话,就被夏紫嫣抢了先:“当然算!”
她往白芷手里塞了枚银戒指,正是夏大老板那三枚里最亮的那枚。
“这是给你的,上面刻着白芷花,我让苗寨的师傅连夜补刻的,比我的薄荷还好看。”
玄鳞突然从水里叼出个红布包,抛到苏锦晨怀里。
打开一看,里面是块三生石的碎片,上面刻着四朵花围着棵参,比他上次在长白山看见的多了朵白花。
“山神爷爷托我带给你的。”他痞气地笑,龙角上还挂着冰碴,“他说你们四个凑一起,才是完整的药方,缺了谁都不行。”
暗河的水流越来越暖,苏锦晨知道,他们离草海越来越近了。
他看着怀里笑中带泪的白芷,看着身边叽叽喳喳的三个姑娘。
看着前面开道的玄鳞和龙鱼,突然觉得,不管是长白山的冰窟,还是草海的篱笆院,只要身边这些人在,哪里都是家。
而那些藏在岁月里的等待,那些浸在雪水里的思念,终究会像冰窟里绽放的雪莲,在合适的时机,开出最美的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