秀娘拉着白娘子的手，站在柳荫里说悄悄话。
阳光透过柳叶的缝隙洒在她们身上，织出件金绿色的纱衣，衣摆处还随着风轻轻晃。
白娘子偶尔会指着远处的画舫，跟秀娘说些什么，引得秀娘直笑，眼角的泪还没干，就被笑容挤成了细纹。
林老头蹲在湖边逗小鱼，烟杆在水里划出道道波纹，引得一群红鲤鱼围着他转，鱼鳍扫过水面，像撒了把碎银。
有胆大的鱼还敢啄他的烟杆头，被他用手指轻轻一弹，吓得“嗖”地游开，转眼又凑了回来，像群调皮的孩子。
夏家姐妹已经跑到荷塘边，正踮着脚够最大的那朵荷花，裙摆沾了露水，像落了层碎钻，走一步晃一下，闪得人眼睛都花了。
令狐岚岚突然拍了拍苏锦晨的肩膀，往雷峰塔的方向努嘴。
银镯在他衣服上留下淡淡的印子：“看见没？塔尖的铜铃在晃，那是我表姐的灵力在跟神针打招呼呢，她这是在给神针说情，让它放婉儿出来玩会儿。
不出意外，今晚月亮升起来的时候，婉儿就能在西湖边跑个来回了，到时候让她跟卖糖人的老爷爷学学，说不定能自己用蓝光捏个小龙。”
她突然压低声音，银镯贴在苏锦晨耳边叮了两下，像小虫子在说话：“不过你得答应我，到时候给我买两盒桂花糕，要老字号‘稻香村’的，多加青红丝那种。
上次我在梦里吃过，甜得能让人笑出声，醒来发现是口水打湿了枕头，丢人死了。”
苏锦晨望着荷塘里旋转的小影子，蓝光在粉白的荷花间穿来穿去，像条快活的小鱼。
他突然大声说：“买三盒！给婉儿也带一盒，她肯定没吃过加了核桃碎的。
我听林爷爷说，那种糕子咬起来咯吱响，像把星星含在嘴里，正好配她的糖人吃。”
蓝光猛地顿了顿，随即像只快活的小蝴蝶，扑进了满池的荷花里，带起的花瓣落在水面上，跟着她的光带漂，像条会开花的路。
雷峰塔的铜铃响到第三遍时，西湖的月亮升起来了。
银盘似的月亮浮在水面上，把断桥的影子泡得软软的，像块浸了水的羊脂玉，连石缝里的青苔都看得清清楚楚。
白芷踩着蓝莲花走在桥面上，光脚落在青石板上，竟踩出串浅浅的水痕，像雨后刚过留下的脚印。
看得苏锦晨心都提到了嗓子眼，攥着青铜鼎的手沁出了汗，生怕下一秒她就会化在风里，连点痕迹都留不下。
“你看！我能踩出脚印了！”小姑娘转过身，辫子上别着夏紫嫣给她插的荷花，粉白的花瓣上沾着点蓝光，像撒了层金粉。
花瓣上的露珠顺着蓝光滚下来，落在桥面上，变成颗颗碎钻，有的还滚进石缝里，亮了半天都没灭。
她突然往前跑了两步，裙摆扫过桥面的青苔，惊起只萤火虫，屁股上的小灯明明灭灭，跟着她的光带飞，像提着盏小灯笼，替她照亮前面的路。
秀娘赶紧追上去，手里攥着刚买的糖人，小龙形状的糖坯在月光下泛着琥珀色，龙角和龙须都做得清清楚楚，连龙鳞的纹路都能看见。
“慢点跑，别摔着，这糖人得趁热吃，待会儿化了就成糖水了，粘在手上招蚂蚁。”
她说话时，糖人的尾巴尖正好滴下滴糖液，落在手背上，烫得她轻轻“嘶”了一声。
白芷接过糖人，小心翼翼地舔了口，舌尖触到温热的糖面。
眼睛立刻弯成了月牙：“比雪莲饼甜！像把星星含在了嘴里，还有点粘牙，像在跟舌头玩捉迷藏。”
令狐岚岚和白娘子坐在桥边的石凳上，石凳被月光晒得暖暖的，像块温玉。
两人手里都捏着杯龙井，茶叶在水里舒展着，像片小小的绿云，根根分明，连叶脉都看得清。
“当年我在塔下打坐，最盼的就是月亮圆的晚上，能听见西湖的荷花说话。”
白娘子的声音轻轻的，像水面的波纹，一圈圈荡开，“它们说断桥的石缝里藏着许仙的书信，被青苔裹了百年，还带着墨香呢。
有次我偷偷扒开青苔看，真瞧见半张残纸，上面的‘相思’二字，墨迹都透到石头里去了。”
她往苏锦晨那边瞥了眼，嘴角噙着笑，眼尾的细纹里盛着月光。
“现在的年轻人，倒比我们那时候勇敢多了，当年我连递把油纸伞都要犹豫半天，哪像这小子，心里的话全写在脸上。”
令狐岚岚“嗤”了声，用银簪挑了挑茶叶。
银簪尖在水面上点出个小漩涡：“表姐你是没看见，某人在长白山被影煞追的时候，脸白得像你塔上的积雪，握着青铜鼎的手都在抖，鼎身的水纹都被他攥得变了形。”
苏锦晨正好走过来，听见这话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着，喉咙里像卡了片茶叶，刚要反驳，就见白芷举着半块糖人跑过来。
蓝光在他手背上蹭了蹭，像只撒娇的小猫：“锦晨哥不害怕，他当时把我护在身后呢，后背都被影煞的爪子划出血了，还咬着牙说‘别怕，有我’，像故事里的大侠，比许仙勇敢多了。”
林老头蹲在桥洞下听水声，烟杆敲着石壁，打出“咚咚”的节奏，和远处画舫上的琵琶声对得正好，像有人在给曲子打拍子。
“这桥洞有意思，”他往水里吐了个烟圈，烟圈在月光里浮了浮，慢慢散了，化作点点银星。
“说话能听见回音，像有人在跟你搭茬，我刚才说‘桂花糕好吃’，它就回了声‘好吃’，字正腔圆的，你说神不神？”
夏紫薇笑着往桥洞里扔了颗莲子，莲子“咚”地砸在水面上，水声闷闷的，倒真像在应和，引得众人都笑了起来，笑声在桥洞里绕了三圈才散开。
突然，湖边的荷花丛里传来“哗啦”一声，像有人打翻了水盆。
夏紫嫣举着捕灵网跑出来，网兜里兜着条银鱼，鱼鳞在月光下闪着光，像披了件碎银铠甲，连鱼鳍上的纹路都闪着亮。
“快看！这鱼长着龙须！是不是西湖的龙子？”她跑得太急，裙摆沾了泥，却毫不在意，眼睛亮晶晶地盯着网里的鱼。
银鱼在网里蹦跶着，尾巴拍打着网眼，突然朝白芷的方向跳了跳，像在打招呼。
蓝光立刻弯下腰，轻轻碰了碰网兜，指尖的光落在鱼头上，银鱼竟安静下来，尾巴在网眼上扫出串小水花，像在撒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