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山后是马三爷走前面探路,他手里拿着棍子,腰上别着砍刀,一路敲敲打打。
前面枯叶下突然淅淅索索,既然脚下一顿,看到一条半臂粗的花斑蛇蹿走了。
那蛇一看就很毒。
福老二:“这个时节还有蛇吗?”
马三爷:“有,有时候深冬都能看到,我们这冬天一般不会到零下,有些种类的蛇可能会出来,所以以后你们砍柴或是做其他都要当心点。
不过这些蛇不会乱攻击人,只有感受到威胁了才会,看到了,远远避开就行。”
福家兄弟点头。
福老四:“山里有大型野兽吗?”
马三爷:“也有,野猪,熊,老虎,狼都有,不过它们一般都在深山,也都有固定地盘,我们大概熟悉,进山的时候就会避开,一般情况是碰不上的。
但也有它们觅食外出,或是因为其他缘故在林子里游走,仍旧有可能会遇上。
如今正是它们觅食存冬粮的时候,走动会很频繁。
所以你们要是没有熟人带着,千万别进山。”
福老四拧眉,难怪马三爷带了刀。
但真遇上了,他这把刀应该作用也不大。
心里不由得紧张起来,福老二也绷紧了神经,时刻警惕四周。
好在一连翻过了两座山头,都有惊无险。
站在一道山梁上往下看,杜大娘长长的吁了一口气:“看到了吗,前面沟里就是。
这个大队叫毛沟大队,神婆姓青,祖上是苗医,听说还会养虫子,说得特别神秘吓人,不过我们都没见过。
她虽然会通灵,但平常和我们没啥区别,你们去了也别害怕,正常对待就是。
她医术是真的不错,十里八乡的人都会找她看病。
之前公社卫生所还招过她,她拒绝了。”
福老二福老四点头,他们也算有些见识,不会这么容易害怕。
至于印卿卿,她哪里懂害怕。
应该也是懂的,一路过来,都不错眼看着胖芙,空洞的眼神里,带了些迷茫的担忧和害怕。
都说望山跑死马,就在前面瞧着不到一公里的山沟,真走下去,却用了将近两个小时。
早上天没亮就出发,这会都快中午了。
毛沟大队好似在忙,村子里只有些没有劳动力的老人孩子留守。
马三爷和杜大娘以前也来过,这里的老人认识他们,瞧见了还打招呼。
“是勾子大队的吧?来有事啊?”
杜大娘笑着点头:“来找青家妹子。”
老人们眉头一挑,心照不宣的没有追问:“她应该在地里,我使个小子去喊一声。”
杜大娘忙道:“那可多谢老姐姐了,拿两颗糖给孩子甜甜嘴,不能让他白跑一趟。”
“嘿,跑一趟的事,哪值当这些。”客气话归客气话,收糖的动作却不慢。
找来旁边用尿和泥巴的脏兮兮四五岁小崽子:“去,喊你青奶奶回来,说有客人找她。”
说着塞了颗糖进他嘴里,小崽子乐呵呵的应了一声跑了。
大娘呵呵笑:“这熊孩子,整天闹腾得很。
我们大队这几天忙着砍甘蔗,家家户户有劳动能力的都去了,甘蔗地有点距离,要等一会,你们先来我家坐坐吧。”
这事确实也急不了,杜大娘道声谢,几人到老大娘家院坝里坐着闲聊。
就说些家里牲口,大队收成这些事。
大娘:“对了,我记得你们大队是种的橘子吧?摘了没有?今年供销社收购价咋样?”
这事杜大娘还没来得及问,不清楚。
马三爷脸色沉了沉:“比去年降了一成。”
大娘一顿,心里也有些不安:“那我们大队的甘蔗怕是也会降。”这东西一年比一年好,但价格却一年比一年低,谁心里都不好受。
山里地少,山民们日子都不好过。
大概是看勾子大队卖橘子挣了钱,也都纷纷搞起了副业。
别看他们这里山多树多,但种的瓜果蔬菜格外鲜甜。
当然并不是都种橘子,大家根据自己地盘的情况,种不同的东西,都种得不错。
毛沟大队种的就是甘蔗。
毛沟大队的甘蔗脆甜多汁,格外好吃。
而他们所有的农副产品,都会统一送到供销社,由供销社帮忙代收购,送去哪里做什么,他们不知道,供销社也不会跟他们说。
价格,自然也是由那边说。
他们理解供销社会赚点差价,可村民挣的只是辛苦钱,有点收入算点,不敢贪多,也没有话语权,不敢给自己抱不平,连换个买家都做不到,只能一次又一次的吃闷亏。
倒是把某些人的胃口养大了。
勾子大队被冯向舟压榨,其他大队同样逃不过这样的命运。
氛围一瞬间凝滞。
福老四不理解,不说如今的吃食有多短缺,不论什么时候都供不应求,有钱都买不不到,价格怎么样都不会低。
单说这价钱,不应该由市场决定吗?
马三爷跟冯向舟谈的时候福老四没有听见他们说什么,不知道橘子具体卖了多少,单价多少。
但凭借东西品质,加上运输,怎么样都不会低于两毛一斤,就算批发价低一些,也不会少于一毛五。
马三爷表现出来的,可不像这个价。
难道这里的价格,是由供销社决定?低能低到多少?一毛一斤?
作为编外人员,福老四不好多问。
青大娘回来得很快,毕竟是挣外快,可不得积极点。
“哟,是杜大姐啊。”
“青妹子,又来麻烦你了。”
“嗨,哪的话。”
看得出两人相识。
杜大娘笑着招呼,又跟招待他们的大娘告别。
一行人随着青大娘去到她家。
同样的农家小院,泥胚做的茅草房,围了竹篱笆。
四间正房,一间偏房。
“来来来,堂屋坐,我去给你们烧水。”
杜大娘忙拉住青大娘:“不用了,我们来,是想请你看看这孩子,睡一天一夜了,到现在也没醒。”
说着将背篓上面的稻草掀开,拿出一包红糖,大概一斤,一包挂面,一块棉布,外加十块钱。
青大娘许久没接到这么大的单子了,眼睛一亮,忙点头道:“放心,我肯定好好看,孩子在哪?”
福老四从背篓里抱出胖芙,小家伙仍旧睡得沉。
就是在被子里捂得久了,脸蛋红扑扑的。
福老四小心翼翼的抱着,心口揪着疼。
“劳烦您了。”
青大娘摆手:“应该的,等我两分钟,我洗个手。”
风风火火的跑出去,又急急忙忙的跑回来。
双手沾着水,到屋里拿了一块干净的细白棉布出来,仔仔细细的将手擦干净。
又握在一起搓了搓,搓得温热了,才放在胖芙的脑袋上,轻轻摸着。
其他人大气不敢喘,看着青大娘的动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