曼谷的夜,潮湿而黏稠,海风裹挟着咸腥与腐烂鱼尸的气息,在窄巷间来回穿梭,像一条滑腻的蛇缠上脚踝,每一步都带着滞涩的沉重。
厉渊蹲在旅馆顶层天台边缘,赤脚踩在粗粝的水泥地上,脚底能感受到夜露渗入的微凉与砂砾硌肉的钝痛。
他刚从一场血战中脱身,指节还残留着碎裂骨头的触感,虎口处的皮肉被震得发麻。
掌心一道新划的刀口正缓缓渗血,温热的液体顺着指缝滑落,滴在地面发出极轻的“嗒”声
旋即被风卷走,混进天台角落堆积的雨水里,晕开一小片暗红。
但他浑不在意,只是静静望着公用电话旁那张被雨水打湿的纸条,墨迹已晕开,边缘起了皱。
唯独那串熟记于心的号码依旧清晰,像刻在骨头上的烙印。
三天,九个人。
九个背叛洪兴、向敌对帮派“赤蛇党”泄露情报的线人,全部要消失在这座城市最阴暗的角落。
这是他抵达曼谷后的第一个任务,谢无虞的命令简洁而冷酷,没有多余的叮嘱,只有“干净、利落”四个字。
可厉渊比谁都清楚,这背后是对他能力的绝对信任,也是一份无声的牵挂。
这些线人泄露的情报里,有谢无虞在东南亚的秘密据点分布图,一旦落入敌手,后果不堪设想。
最后一个目标藏在码头附近的废弃仓库里,那是个名叫坤猜的中年男人。
曾经是洪兴安插在曼谷的联络官,却在利益诱惑下倒向了赤蛇党,亲手出卖了三个潜伏在敌对势力核心的兄弟,导致他们惨死在湄公河上。
厉渊找到他时,坤猜正和四个赤蛇党的保镖喝酒,仓库里堆满了走私的军火,火药味与酒精味混杂在一起,刺鼻得让人作呕。
“你是谁?”坤猜看到突然出现在门口的黑衣男人,瞬间警惕起来,手摸向腰间的手枪,眼神里满是阴狠。
他认得那身利落的黑色作战服,认得那双漆黑如渊的眼睛,那是洪兴专属的杀气,是他这几天午夜梦回都在惧怕的东西。
厉渊没有回答,只是缓缓抬起手,指尖漫不经心地拂过腰间的战术匕首。
他的步伐很轻,踩在仓库的碎石地上没有发出一点声响,像一头捕猎的黑豹,每一步都精准地踩在对方的心跳节点上。
“杀了他!”坤猜见他不说话,终于按捺不住恐惧,嘶吼着下令。
四个保镖立刻掏出武器,两把砍刀,一把短枪,还有一把甩棍,同时向厉渊扑来,刀刃划破空气发出尖锐的嘶鸣,枪口对准他的胸膛,带着致命的威胁。
厉渊的反应快得惊人,侧身避开迎面而来的砍刀,左手精准地扣住对方的手腕。
只听“咔嚓”一声脆响,骨头断裂的声音在空旷的仓库里格外清晰,那名保镖惨叫着倒下,砍刀“当啷”一声掉在地上。
几乎是同时,他右手抽出战术匕首,寒光一闪,直接划破了旁边一名保镖的喉咙。
鲜血喷涌而出,溅在他的脸颊上,温热的液体顺着下颌线滑落,他连眼睛都没眨一下,仿佛只是掸去了一粒灰尘。
短枪的子弹擦着他的肩膀飞过,打在身后的铁皮货架上,发出“砰”的一声巨响,火星四溅。
厉渊借着货架的掩护,猛地冲了出去,身体压低,像一道黑色的闪电,瞬间逼近持枪的保镖。
对方还没来得及开第二枪,就被厉渊一把扼住了喉咙,那只的手力道大得惊人,指节因为用力而泛出青白,肌肉线条在手臂上暴起,充满了毁灭性的力量。
“呃……放……放开……”保镖的脸瞬间涨成紫色,舌头吐出,双手徒劳地抓着厉渊的手臂。
可那只手像铁钳一样纹丝不动,任凭他如何挣扎都无济于事。
厉渊眼神冰冷,没有一丝波澜,仿佛眼前不是一条鲜活的生命,只是一件无关紧要的垃圾。
他看着对方眼中的恐惧一点点蔓延,直到最后失去光彩,然后手腕微微用力——
“咔嚓”一声,清脆的喉骨碎裂声响起,那名保镖的身体软软地瘫了下去,眼睛瞪得大大的,还残留着临死前的惊恐。
剩下的那名保镖拿着甩棍,早已吓得浑身发抖,双腿打颤,却被坤猜用枪指着后背,不得不硬着头皮冲上来。
厉渊侧身躲过甩棍的攻击,反手抓住对方的胳膊,用力一拧,又是一声骨头断裂的脆响。
随即膝盖顶在他的小腹上,对方闷哼一声,蜷缩在地上再也爬不起来。
整个过程不过三分钟,四个保镖全部倒在血泊中,仓库里弥漫着浓重的血腥味,与火药味、酒精味交织在一起,令人作呕。
坤猜吓得双腿发软,瘫坐在地上,手枪掉在一旁,大小便失禁,一股恶臭弥漫开来。
“饶命……太子爷饶命……我再也不敢了……”他语无伦次地求饶,磕头如捣蒜,额头撞在碎石地上,很快就渗出血来。
厉渊一步步走向他,脚下的鲜血发出“滋滋”的声响,每一步都像踩在坤猜的心脏上。
他没有说话,只是弯腰捡起地上的手枪,对准坤猜的膝盖,毫不犹豫地扣动扳机。
“砰”的一声,子弹击穿了膝盖骨,坤猜发出撕心裂肺的惨叫,整个人在地上翻滚挣扎,汗水和泪水混在一起,沾满了满脸的血污。
“你出卖的三个兄弟,死的时候比你痛苦百倍。”厉渊的声音低沉而冷硬,没有一丝温度,像来自地狱的宣判。
他蹲下身,左手揪住坤猜的头发,强迫他抬起头,右手的战术匕首抵在他的喉间,“他的东西,不是你能碰的。”
坤猜的眼睛里充满了绝望,他想要求饶,却因为剧痛和恐惧连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只能发出嗬嗬的声响。
厉渊看着他,眼神里没有丝毫怜悯,指尖用力,匕首缓缓刺入他的喉间。
锋利的刀刃划破皮肉,鲜血顺着刀柄流下,浸湿了他的手指。
他没有立刻杀死对方,而是看着坤猜的生命一点点流逝,直到最后一丝气息断绝,才缓缓抽出匕首,在他的衣服上擦干净血迹。
按照谢无虞的要求,他在坤猜的喉间留下了那枚刻有“x”字样的战术匕首,那是属于谢无虞的标记,也是对所有背叛者的警告。
做完这一切,他没有停留,转身走出仓库,融入外面的雨幕中。
雨水冲刷着他身上的血迹,却洗不掉指尖残留的血腥味,更洗不掉心底那份对某个人的牵挂。
此刻,他低头看着那张湿透的纸条,喉结动了动,拨通了电话。
听筒里传来忙音,单调而冰冷,像一根细针,反复刺着他紧绷的神经,接着是接通的咔哒声,像一把锁打开,瞬间驱散了些许孤寂。
“喂?”阿九的声音带着倦意,背景有键盘敲击声和远处空调低鸣,显然还在总部值夜。
他声音透过听筒传来,带着电流的杂音,却让厉渊紧绷的肩膀微微放松。
厉渊没说话,沉默了几秒,嗓音低哑得几乎不像话,像是砂纸摩擦过木头:“少爷今天吃饭了吗?”
电话那头沉默了一瞬,随即爆发出一声笑骂:“你当我是保姆?整天盯着少爷喝不喝汤、吃不吃菜?”
阿九的语气带着调侃,却没有真的不耐烦,他知道厉渊在海外的日子不好过,也知道他心里唯一牵挂的就是谢无虞。
厉渊依旧没出声,只是握着听筒的手微微收紧,塑料外壳在他掌心发出轻微的咯吱声,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
他不需要问任务的进展,不需要问洪兴的局势。
只想知道谢无虞好不好,有没有按时吃饭,有没有好好休息,这些琐碎的小事,成了他在异国他乡唯一的精神支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