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咳咳咳——!”
萧澈那惊天动地的咳嗽声,仿佛要将肺都咳出来,好不容易才止住,整张俊脸涨得通红。
而门口的开元帝,脚下一滑之后迅速稳住身形,但他那双威严的龙目中,此刻正闪烁着一种名为“我就知道朕的孙女最厉害”的狂喜光芒。
“皇兄?您没事吧?”长公主萧茗和驸马被这接二连三的动静弄得一头雾水,连忙上前行礼。
“没事!朕好得很!好得不能再好了!”
开元帝大步流星地走进亭子,目光灼灼地盯着长公主的小腹,那眼神热切得仿佛那里已经蹦出了两个金娃娃。他刚才可是听得真真的——龙凤胎!一儿一女!
他必须得帮乖孙女把这事儿给圆上,不能让这“神迹”显得太突兀,吓坏了这帮不知情的人,更不能暴露了小朝安的秘密。
开元帝轻咳一声,背起手,摆出一副高深莫测的帝王之相:“皇妹啊,朕方才在殿外,忽见你头顶紫气萦绕,隐有龙凤呈祥之态。朕昨夜那个梦,看来是应验了!”
长公主一愣:“皇兄,您是说……”
“不错!”一旁的皇后卫昭仪反应极快,她强压下心头的震动,走上前拉住长公主的手,笑得合不拢嘴,“定是上天感念你二人诚心,赐下了麟儿。这可是天大的喜事!”
“真的吗……”长公主的手不自觉地抚上平坦的小腹,眼中泪光闪烁,既不敢置信,又满怀希冀。
“那是自然!朕的金口玉言,还能有假?”开元帝大手一挥,“来人!传太医!要太医院院判亲自来!好生给长公主调理,缺什么药材直接去御药房拿,朕的私库也随便挑!”
长公主和驸马被这突如其来的幸福砸得晕头转向,在帝后二人笃定得仿佛已经看到孩子出生的眼神攻势下,两人带着满心的欢喜(和一肚子的太医补药单子)先行告退回府养胎去了。虽然还没有确诊,但有了皇兄和皇嫂这般态度,这对夫妻也莫名觉得自己好像真的“有喜”了。
送走了长公主夫妇,亭子里只剩下了一家子皇室成员。
气氛还没来得及完全松懈,一阵穿堂风突然呼啸而过。
“呼——”
虽然已是深秋,但这风竟透着一股反常的、沁入骨髓的寒意,卷起地上的几片落叶,打着旋儿飞远了,连亭边的池水都似乎瞬间结了一层薄霜。
软榻上的小朝安被冷风一激,打了个寒颤,缩回了抓着金镯子的小手,本能地裹紧了自己的小被子。
这一缩,不仅惊动了时刻关注女儿的萧澈夫妇,也触发了小朝安脑海中那关于“未来”的记忆碎片。
【咦?怎么这么冷?好冻jio……】
【今年这天儿不对劲啊……这才深秋,怎么感觉比往年腊月还冷?】
小朝安的小眉头瞬间皱了起来,乌溜溜的大眼睛望向窗外那阴沉沉的天空,原本还在因为“送子成功”而冒泡的喜悦心情,瞬间沉了下去。
【我想起来了!】
【这……这是那个‘百年极寒’的前兆啊!】
【完蛋了完蛋了!光顾着吃瓜送子,把这茬给忘了!】
【话本里写了,今年冬天会冻死好多人的!尤其是那些没有木炭烧的穷苦百姓,还有边关的将士们,好多人都没熬过这个冬天……】
【怎么办怎么办?现在的木炭那么贵,普通人根本烧不起啊!】
【还有棉花!大盛国缺棉花,大家穿的都是芦花袄,根本挡不住这种级别的寒潮!】
【呜呜呜……难道我要眼睁睁看着大家冻成冰棍吗?】
这段心声突兀地在萧澈、陆文卓、开元帝和皇后这四个人的脑海中炸响!
四人的脸色瞬间变了!
极寒。冻死。缺炭。缺棉。
这四个词像四座大山,瞬间压在了这四位大盛国最高掌权者的心头。刚才的喜悦瞬间被这巨大的危机感冲淡,四人的表情在同一时间变得无比凝重,甚至带着一丝惊恐。
然而,亭子里的另外几个人——二皇子、三皇子和九皇子,却完全状况外。
他们只觉得一阵风吹过,有点冷,紧接着就看到父皇、母后、四弟和四弟妹像是中了定身法一样,脸色突然变得极其难看,死死地盯着天空或者地面,一言不发,气氛诡异到了极点。
“父皇?四弟?”二皇子萧勇挠了挠头,一脸茫然,“你们怎么了?怎么突然不说话了?是不是风太大吹傻了?”
三皇子萧文也收起折扇,疑惑地看了看四周:“莫非……是有什么不妥?父皇为何面色如此凝重?可是想到了什么朝政大事?”
九皇子萧煜则担心地看向小朝安,伸出小手帮她掖了掖被角:“是不是朝安冷了?四嫂,要不要把朝安抱进去?”
听到这几声询问,那四个“听得见”的人才猛地回过神来。他们对视一眼,极有默契地交换了一个眼神——绝不能暴露朝安!必须找个借口动起来!
“咳!”开元帝毕竟是老江湖,反应最快。他收敛了眼中的惊骇,装模作样地抬头看了看天,沉声道,“这风……确实有些邪乎。朕方才……忽感心悸,似有上天示警,预示今冬恐有大寒。”
“上天示警?”二皇子和三皇子一愣,心想父皇今天怎么神神叨叨的,一会儿解梦一会儿示警。
“父皇所言极是。”萧澈深吸一口气,立刻接过了话茬,他知道必须立刻行动,“儿臣记得,钦天监前几日也曾上奏,言今冬星象有异,恐有大寒。如今这风如此刺骨,看来……不得不防。”
“不仅要防,还要大防!”陆文卓也站了出来,她虽然是个女子,但在这种民生大事上,她那超越时代的见识便是最大的依仗,“若是真如……真如预兆那般,现有的木炭储备根本不够。我们必须未雨绸缪。”
她一边说着,一边看了一眼旁边还一脸懵逼、完全没意识到危机降临的二皇子和三皇子。
看着这两位,一位身强力壮,另一位颇有文名的皇室“闲人”,陆文卓眼中突然闪过一丝精光。
既然要搞基建,这现成的“苦力”,而且是身份尊贵、没人敢拦的“超级苦力”,不用白不用啊!而且把他们支使出去,也就没人在这儿烦女儿了。
萧澈顺着妻子的目光看去,瞬间秒懂。夫妻俩交换了一个“你懂我也懂”的眼神。
“二哥,三哥。”萧澈突然开口,语气前所未有的严肃,甚至带着一丝沉痛,仿佛在托付身家性命。
“干嘛?要请客?”二皇子萧勇大大咧咧地问道,还在摆弄他那个被嫌弃的流星锤,“要是请客去‘醉仙楼’我就去,别的地方我可不去。”
“本王有一件关乎社稷存亡的大事,想请二位皇兄帮忙。”萧澈走到二皇子面前,目光灼灼,甚至还带上了一丝恳求。
“社稷存亡?”三皇子萧文被这顶大帽子吓了一跳,也顾不得摆文人架子了,难得正经了起来,“四弟……哦不,太子,出什么事了?难道是杨家余孽又反了?若是打仗,那得让二哥去,我可不行。”
“比那更严重。”陆文卓走上前,神色肃穆,“天寒地冻,百姓无依。若无良策,今冬恐生灵涂炭。二位皇兄乃是皇室栋梁,难道忍心看百姓受苦吗?”
这一顶顶高帽子戴下来,把两个皇子给砸晕了。
陆文卓看向二皇子,笑得格外灿烂,但这笑容在二皇子看来,怎么有点渗人呢?
“二皇兄,听说您在西山大营练兵时,力能扛鼎,且对土木工事颇有心得?最擅长挖沟设防?”
“那是!”二皇子一听有人夸他专业,立刻挺直了腰杆,拍着胸脯,把胸甲拍得邦邦响,“挖战壕、修防御工事,我是行家!怎么,要去北境挖战壕?虽然远了点,但为了百姓,我也不是不能去!”
“不,就在京郊。”陆文卓一击掌,“京郊西山那边,有一种黑色的石头,百姓叫它‘石炭’,但我管它叫‘煤’。那东西埋在地下,挖出来就能烧,火得不得了!我想请二皇兄带兵去挖!”
“煤?”二皇子一愣,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了,“弟妹你别逗我,那玩意儿我知道,烟大,呛死人,还有毒,狗都不用!你让我堂堂皇子去挖那个?我不去!这也太跌份了!”
【切,二伯伯果然是个笨蛋!】
【那是你们不会用!】
【把它粉碎了,混上黄泥,做成带孔的‘蜂窝煤’,再配上娘亲设计的那个带烟囱的‘铁皮炉子’,既暖和又不会中煤气毒!】
【二伯伯笨死了,就知道挖坑,一点都不知道变通!】
小朝安在心里翻了个白眼,适时地送上了“技术指导”和无情吐槽。
当然,二皇子是听不到的。他只看到自己的大侄女突然对他吐了个泡泡,还以为是在鼓励他拒绝。
陆文卓强忍笑意,一本正经地忽悠道:“二皇兄有所不知,我有秘法,能去其毒,留其热。只是这开采之事,非得有一位懂行且有威望的人去坐镇,否则那些工匠哪里镇得住场子?这不仅是为了百姓,更是为了让咱们的小朝安冬天不挨冻啊!”
萧澈也在一旁神补刀:“二哥,朝安最怕冷了。你刚才不是说要保护她吗?若是这煤挖不出来,这冬天……哎,可怜朝安这么小,就要挨冻了。”他故意看了一眼软榻上缩成一团的女儿,眼神那叫一个忧郁。
“为了大侄女?”二皇子看了一眼缩在被子里的小团子,那小脸蛋红扑扑的,确实惹人怜爱。他心一横,咬牙切齿道,“行!狗都不挖的东西!我去挖!就算把西山挖穿了也得给大侄女把火生起来!这活儿,二伯接了!”
搞定一个。
陆文卓又转向三皇子,顺手从袖中拿出了一根……从御膳房找来的鹅毛。
“三皇兄,您博闻强记,交游广阔……”
“停!”三皇子警惕地后退一步,护住自己的领口,一脸“你别想坑我”的表情,“别给我戴高帽。粗活累活我可干不来。还有,你拿根鹅毛干什么?”
“是雅事。”陆文卓笑道,“我需要三皇兄负责收购全京城的鸭毛鹅毛,做一种‘轻若云烟、暖胜狐裘’的绝世冬衣,也就是‘羽绒服’。”
“收鸭毛?!”三皇子尖叫出声,声音都劈叉了,仿佛受到了极大的侮辱,“有辱斯文!我不干!我堂堂皇子,去收这腥臭之物?传出去我还怎么在文坛混?那些大儒还不得笑死我!”
【三伯伯虽然书呆子了点,但是要是穿上那个‘羽绒服’肯定很帅吧……】
【哎,可惜了,本来还想让娘亲给三伯伯做一件全京城独一无二的‘鹤氅’( chǎng)呢……】
【没想到三伯伯这么不识货……】
陆文卓立刻明白了女儿的点,她叹了口气,故作惋惜:“本来想着,这第一件成品是要送给三皇兄品鉴,还要请三皇兄题字赋诗,名为‘云绒鹤氅’,必能流芳百世的……既然三皇兄不愿意,那就算了吧,我还是找别人吧。”
“流芳百世?云绒鹤氅?”三皇子耳朵动了动,眼睛瞬间亮了,文人的臭毛病犯了。摸着自己的下巴脑补道:“雪地里穿着云绒鹤氅,吟一句 ‘晚来天欲雪,能饮一杯无’…… 嗯,倒也雅致。”
“并且还能写进诗里?”他试探着问。
“那是自然。”陆文卓诱惑道,“此物一出,天下文人必将争相传颂三皇兄‘体恤民情、变废为宝’的雅趣。这可是千古佳话啊!”
“咳咳!”三皇子捡起折扇,一本正经地整理了一下衣领,大义凛然道,“既然是为了大侄女的温暖,也是为了天下苍生……这点斯文,不要也罢!这鸭毛……本王收了!不过,那第一件‘鹤氅’,必须是我的!”
开元帝和皇后在一旁看着,忍俊不禁。这俩傻儿子,被人家夫妻俩卖了还在帮着数钱呢。
萧澈看着瞬间被忽悠瘸了的两个哥哥,又看了看摇篮里那个深藏功与名的“幕后黑手”,无奈地摇了摇头。
谁能想到,大盛国未来的“能源巨头”和“纺织大亨”,就在这几句闲聊和心声中,诞生了呢?
“既如此,”开元帝站起身,一锤定音,“老二,老三,你们即刻去办!若是办好了,朕重重有赏!若是办砸了……哼,就别怪朕不讲父子情面!”
“儿臣领旨!”两位皇子虽然被忽悠了,但面对父皇的旨意,还是不敢怠慢,雄赳赳气昂昂地领命而去。
九皇子萧煜在一旁眨巴着大眼睛,虽然他不知道为什么大家突然要挖煤和收鸭毛,但他觉得四哥四嫂一定是对的。
他凑到朝安身边,小声说:“小朝安,那我也去帮你收鸭毛好不好?”说完这句话就朝着三皇子离去的方向追去了。
【呜呜呜,小叔叔最好了!!】
看着他们离去的背影,小朝安在心里满意地打了个滚。
【搞定!免费劳动力有了!】
【只要大家都能暖暖和和过冬,本宝宝的功德肯定又要暴涨啦!开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