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史那句“恐有冲撞祖宗之嫌”的话音未落,整个太和殿内便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那御史跪在地上,虽然瑟瑟发抖,但是硬生生的梗着脖子,一副“文死谏”的壮烈模样。
但是他心里盘算着,这羽绒服乃是鸭毛所制,鸭鹅之物在宫廷礼制中确实难登大雅之堂,他本想抓着这个“礼法”的辫子,就算太子再得宠,也不能拿他怎么样,顶多是斥责几句,到时候他在清流中的名声可就更响了。
然而,他算错了一件事。
他面对的不是那个讲究“与士大夫共天下”的软弱君主,而是一个刚刚找回嫡长子,正处于“宠子狂魔”与“宠孙狂魔”双层buff 叠满状态的开元帝。
更别提,他骂的这件衣服,还是他宝贝孙女的心血之一。
“污秽?”
龙椅之上,开元帝的脸色并没有像御史预想的那样变得特别难看,反而浮现出一丝极度危险的冷笑。
他缓缓站起身,那一身明黄色的“云绒鹤氅”随着他的动作轻盈摆动,却透着一股泰山压顶般的威严。
“朕看,这太和殿里最污秽的,不是这件衣服,而是你那颗攀附权贵,是非不分的心!”
开元帝猛地一挥袖,指着那御史厉声喝道:
“边关将士在冰天雪地里浴血奋战,缺衣少食,甚至冻掉手脚!太子妃体恤国难,变废为宝,制出这等保暖神物,乃是利国利民的大功德!怎么到了你嘴里,竟成了‘污秽’?!”
“既然你如此高洁,如此讲究‘大雅’……”开元帝眼中闪过一丝戏谑的寒光,“那这充满‘铜臭’与‘污秽’的温暖大殿,你是待不得了。”
“来人!”
“在!”两名金甲卫如狼似虎地冲了进来。
“扒了他的官服!把他给朕扔出去!”开元帝的声音冷酷得像殿外的寒风,“既然他嫌这衣服难登大雅之堂,那就让他去殿外的雪地里,好好感受一下什么是天地之‘大雅’,什么是冻死人的‘高洁’!”
“记住,一件衣服也不许给他留,让他‘干干净净’地去孝敬他的祖宗!”
“陛下!陛下饶命啊!臣知错了!”
“求陛下,放过微臣吧!微臣不想死!!”
那御史瞬间吓得魂飞魄散,刚才的铮铮铁骨瞬间化为了一摊烂泥,拼命的磕头求饶。
但金甲卫哪管他求饶,直接像拖死狗一样将他拖到了殿门口,三下五除二扒了个精光,直接扔进了漫天大雪之中。
“啊——!冷!冷死我了!”
“陛下!微臣知错了!请陛下收回成命!”
殿外传来凄厉的惨叫声,但很快就被呼啸的寒风吞没,只剩下瑟瑟发抖的求救声。
殿内的百官听着那惨叫,一个个噤若寒蝉。站在殿门附近的吏部尚书,下意识裹紧了身上的常服,偷偷往偏殿的方向瞥了一眼,额头上渗出了细密的冷汗。
有年轻官员小声嘀咕“这雪天脱衣,怕是要冻出人命呀!”,话没说完就被旁边的老臣狠狠瞪了回去:“不想死就闭嘴!没看陛下正盯着吗?”
众人想到自己即将领到,被那御史称作“污秽”的羽绒服,眼神瞬间变得火热起来——这哪里是衣服,这分明是保命符啊!
开元帝重新坐回龙椅,脸上恢复了笑意,仿佛刚才那个暴怒的君王不是他一样。
“好了,扫兴的人走了。”他端起酒杯,对着下方的群臣笑道,“众卿,去偏殿试衣吧。今日朕要与众卿同乐,谁若是敢跟那个蠢货一样‘要风度不要温度’,朕一定会成全他!”
“臣等谢主隆恩!”
百官们如蒙大赦,争先恐后地涌向偏殿。
……
一刻钟后,太和殿内再次热闹起来。
只是这一次,画风突变。
原本一个个端着架子的大臣们,此刻全都换上了轻便蓬松的“云绒鹤氅”。
这些衣服虽然是用鸭毛填充,但陆文卓在设计时参考了明制汉服的版型,面料选用了织金锦缎,领口滚着一圈兔毛,看起来既华贵又大气,丝毫没有廉价感。
最关键的是——真的太暖和了!
“哎哟!这也太神奇了!”
工部尚书是个胖子,平日里最怕冷,此刻却满面红光,甚至忍不住解开了一颗领扣,“老夫刚才还被冻额发抖,这衣服一上身,不到半盏茶的功夫,后背竟然开始冒汗了!”
“是啊!轻若无物,却暖如火炉!”另一位老臣也激动地摸着袖子,“老夫这老寒腿,每逢下雪便钻心地疼,刚才穿上这裤子,竟然感觉膝盖处暖烘烘的,不疼了!此乃神物!真是神物啊!”
就连那些原本准备看笑话的杨党官员,此刻也顾不上立场了。
身体是诚实的。
外面是大雪纷飞的隆冬,大殿里却温暖如春,身上这件衣服更是像个小火炉一样充满了热量。这种从未体验过的舒适感,让他们彻底闭上了嘴。
什么“污秽”?什么“难登大雅之堂”?
在冻死人和暖烘烘之间,傻子都知道怎么选!
“真暖和呀!!”
顾清臣那个老头子,此刻正得意洋洋地在同僚面前显摆,他指着自己身上那件特制的鹤氅(因为他是代言人,陆文卓特意给他加厚了),胡子翘得老高:
“老夫早就说了,这是利国利民的好东西!你们之前还不信,现在服了吧?告诉你们,这上面的每一根鸭毛,那都是经过七七四十九道工序处理的,比你们吃的鸭子都干净!”
看着眼前这一幕,一直默默站在陆文卓身侧的萧澈,眼中闪过一丝从未有过的柔情。他缓缓抬手,轻轻抚了抚陆文卓的发顶,声音低沉而温柔:“文卓,这段日子,辛苦你了。”
陆文卓微微仰头,撞进丈夫深情的眸子里,嘴角扬起一抹温婉的笑意,轻轻摇了摇头。
怀里的小朝安正好看到了这一幕,开心地拍着两只肉乎乎的小手,嘴里发出“伊呀伊呀”的欢呼声。
【哇!爹爹摸头杀!爹爹夸娘亲啦!好甜好甜!】
而在武将那一侧,镇国公沈凛今日也坐在首位。
他今日穿着一件玄色的特制云绒战袍,威风凛凛。他摸着身上暖烘烘的料子,看着不远处的女儿和女婿,那张平日里严肃的老脸此刻笑成了一朵花。
“好!好东西!”沈凛拍着大腿,眼眶微红,声音有些哽咽地对身边的武将们说道,“老夫在北境吹了几十年的风雪,穿过多少层皮甲都觉得透风。”
“老夫还记得当年在雁门关守冬,雪下了三尺厚,兄弟们的皮甲冻得硬邦邦的,都能当兵器用!有个小兵冻掉了两根手指,却还笑着对老夫说‘将军,我还能握刀,还能杀敌!’……”
沈凛深吸了一口气,摩挲着身上的衣服:“若是那时有这等神衣……那些儿郎们,何至于受那般苦楚!这衣服,轻便又不碍手脚,还热乎!这要是能给咱们前线的儿郎们都穿上,那还怕什么北风?!”
众武将纷纷点头称是,眼圈也都红了,对这位太子妃的敬佩之情油然而生。
看着大殿内这一片“大型真香现场”,陆文卓怀里的小朝安笑得口水都要流出来了。
【嘻嘻嘻!看吧看吧!这些伯伯刚才还皱着眉,现在都笑啦!娘亲的衣服好厉害!】
【刚才那个坏蛋御史伯伯在外面冻成冰棍,里面这群伯伯却在喊热,这就叫……叫那个什么‘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
【娘亲真棒!把坏人都打跑啦!】
【明天开始,这‘云绒仙衣’肯定大家都抢着要!到时候娘亲就能赚好多好多钱钱!】
【数钱钱!娘亲数钱钱,就能给朝安买好多好吃的糖糖啦!还可以有很多亮闪闪的金子呢!】
陆文卓听着女儿这充满童趣的心声,嘴角微微上扬,眼中满是自豪。
这时,一直憋着劲儿的二皇子和三皇子终于找到了机会。
二皇子萧勇大步走到大殿中央那个烧得正旺的紫铜炉旁,拍着炉子大声说道:
“诸位大人!别光顾着夸衣服啊!这炉子里的煤,那可是本王亲自带着兄弟们,在西山没日没夜挖出来的!这火旺不旺?这屋里暖不暖?这都是本王的功劳啊!”
他那一脸“快夸我快夸我”的表情,逗得众人忍俊不禁。
三皇子萧文也不甘示弱,摇着折扇,虽然穿着羽绒服摇扇子有点怪,但他觉得这样帅,优雅地走上前:
“二皇兄此言差矣。若无本王不辞辛劳,踏遍京城收来的这数万斤‘云绒’,诸位大人此刻还在寒风中瑟瑟发抖呢。这‘暖身’之功,本王当居首位。”
看着这两位平日里一个只会舞刀弄棒、一个只会死读书的皇子,如今竟然为了这点“民生小事”争得面红耳赤,在场的百官心中也是感慨万千。
现在这东宫的风气,是真的变了。
变得更务实,更有人情味,也……更有希望了。
宴席进行到高潮,开元帝站起身,举杯示意众人安静。
他的目光扫过全场,最后落在了萧澈和陆文卓身上,眼中满是欣慰与期许。
“今日双喜临门,但这第三喜,却是在这大殿之外。”
开元帝的声音变得肃穆而洪亮:
“太子妃所制的这批‘云绒冬衣’,不仅是为了朕与众卿,更是为了我大盛的边关将士!”
“朕已下旨,即刻起,工部与户部全力配合东宫,赶制五万件冬衣,连同第一批蜂窝煤,火速运往北境!”
“有了这些,我大盛的儿郎们,便再也不用在冰雪中挨冻了!北境的将士们,也能安心御敌了!”
“陛下圣明!太子千岁!太子妃千岁!”
镇国公沈凛更是激动地走出队列,单膝跪地,声音洪亮:“老臣替北境数十万将士,谢主隆恩!谢太子、太子妃恩典!”
山呼海啸般的万岁声响彻大殿。
陆文卓抱着小朝安,依偎在萧澈身边,看着这盛世景象,心中涌起一股暖流。
她知道,这只是一个开始。
北境的寒冬将被驱散,而大盛国的春天,即将在她和家人的手中,真正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