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机屏幕还亮着,坐标信息停在最后一行。
顾临渊没动,手指悬在发送键上方两秒,然后关了屏。
他坐回实验台前,咖啡杯还在桌角,湿痕比刚才大了一圈。
电脑自动跳转到校园论坛页面,热搜第一已经不是“学术造假”了。
#顾临渊实力评级#正在刷屏。
投票标题是唐小满发的:“医术98% vs 商管2%”。
配图是他穿白大褂做实验的照片,和一张模糊的商学院演讲截图拼在一起。
评论区炸了。
“商管那2%是不是看在他爹面子上给的?”
“人家双修的,你当水课混学分?”
“我赌五毛,他连财务报表都看不懂。”
“别吵了,这题答案写在脸上——白衣战神,实验室永动机。”
有人上传了视频,是上周医学部公开课的片段。
顾临渊站在讲台边,用红笔圈出病理模型的错误节点,蓝笔补充数据来源,黑笔写下修正方案。
全程没抬头,语速平稳,像在说今天天气不错。
弹幕飘过:“三色笔侠上线。”
“建议改名叫《当代医学之光是如何炼成的》。”
“商关系表示很安静。”
顾临渊看完视频,嘴角动了一下。
他把手机倒扣在桌上,从胸前口袋抽出三支笔,依次摆在实验记录本边缘。
红、蓝、黑,一字排开。
他没点进投票链接,而是长按截图,保存。
然后打开图像处理软件,放大投票后台数据流。
Ip分布图显示,七成投票来自医学院内部网络,其中三个账号贡献了四万票。
账号昵称分别是:“云舟不睡”“泡面终结者”“鹦鹉爱吃瓜”。
他轻笑一声,关掉软件。
门被推开时,他正把笔收回口袋。
谢云舟走进来,手里拿着一个烫金信封,白大褂袖口沾着一点奶油渍。
顾临渊抬眼。
谢云舟没说话,直接把信封放在实验台上,压住了那张投票截图。
“全国医学大赛。”他说,“名单刚公布。”
顾临渊没急着拿信封。
他盯着谢云舟领带上的巧克力酱痕迹看了两秒,才开口。
“您昨晚又去偷吃提拉米苏了?”
谢云舟皱眉:“什么?”
“苏璃昨天留的那份,标签写的是‘禁止教授食用’。”
顾临渊转动手中黑笔,“您不仅吃了,还用了她的专用勺子。监控里您擦嘴的动作,和她一模一样。”
谢云舟沉默三秒,伸手摸了摸嘴角。
顾临渊把信封推回去一点。
“投票也是您做的吧?”
“什么投票?”
“医术98%,商管2%。”
他翻开手机,“Ip地址集中在您办公室那台主机。您用AI脚本模拟学生行为,但忘了清缓存。您还特意让‘鹦鹉爱吃瓜’这个号投了十次,因为那是您鹦鹉的名字。”
谢云舟没否认。
他拉开实验台旁的抽屉,里面堆着泡面盒和零食袋。
最上面放着一台平板,屏幕还亮着,显示投票后台管理界面。
“我只是想让你参赛。”他说。
“所以编个民意?”
“你不缺证明自己的机会。”
谢云舟看着他,“但你需要一个正式身份。大赛冠军能进国家医疗智库,你爸的集团想插手x-7项目,只有你能挡住。”
顾临渊低头看信封。
烫金字体反着光,照在他左耳的蓝宝石耳钉上。
“您大可以直说。”
“你会听吗?”
谢云舟冷笑,“上次我说‘别碰基因编辑课题’,你三天后就提交了立项书。”
顾临渊没反驳。
谢云舟把平板合上,塞回抽屉。
“我知道你在查废弃制药厂的事。x-7毒素最早就是在那里合成的。”
他顿了顿,“你母亲去世前,最后签的文件,就是那个项目的终止令。”
顾临渊握笔的手紧了一下。
“现在网上都说你是医学天才。”
谢云舟声音低了些,“但他们不知道,你真正厉害的,是从别人情绪里抓东西的能力。”
顾临渊抬头。
“程野打球时的爆发力,叶晚星唱歌时的共鸣控制,我做手术时的稳定度……”
谢云舟直视他,“你共情过我三次。每次我做完高危手术,你就在实验室待一整夜,第二天交出完美报告。”
顾临渊没动。
“我不怪你。”
谢云舟说,“但这次比赛不一样。对手是军区总院的特训组,他们用实战救人,不是实验室模型。”
他拍了下信封,“你要真本事站上去,不能靠抄情绪。”
顾临渊终于拿起信封。
指尖划过烫金字样,慢慢翻到背面。
封口没贴,轻轻一抖,一张纸滑出来。
是参赛确认函。
签名栏空着。
他抽出黑笔,在空白处写下名字。
笔尖划过纸面,发出轻微的沙沙声。
谢云舟看着他写完,忽然说:“你知道为什么我总去偷吃那块蛋糕吗?”
顾临渊抬头。
“苏璃每周三都做新的。”
谢云舟说,“她说配方不变,但每次口感都不一样。她说人在变,心情在变,手温在变,味道自然也变。”
他指了指自己胸口,“我这把老骨头,做了三十年手术,早就麻木了。但吃到那口甜,会突然觉得——哦,原来我还活着。”
顾临渊把确认函塞回信封。
“所以您操控投票,是怕我拒绝?”
“是怕你觉得自己不够格。”
谢云舟说,“你妈走后,你把自己锁了六年。现在好不容易开了条缝,别又关上。”
顾临渊看着信封。
良久,他转动三色笔,红蓝黑依次闪过指尖。
“红色是过去。”
他开口。
“蓝色是现在。”
他抬头,看向谢云舟。
“黑色……是某个总在实验室偷吃提拉米苏的教授的期待。”
谢云舟愣住。
两秒后,他笑了。
笑得肩膀直抖,眼角泛起泪花。
他抬手扶了扶歪掉的领带,转身要走。
“对了。”
顾临渊在他开门时叫住他。
谢云舟回头。
“下次偷吃,记得换勺子。”
顾临渊说,“苏璃装了智能冰箱,会记使用次数。”
谢云舟:“……”
他默默掏出兜里的金属勺,放进实验台旁的消毒柜。
动作熟练,像做过很多次。
门关上后,顾临渊打开电脑。
论坛页面还在,投票结果更新了。
医术98%的支持率开始下降,商管2%的选项缓慢上升。
一条新评论被顶到最前:
“刚扒到顾临渊上个月在商学院的案例答辩,对方是三家上市公司cEo,他一个人干翻全场。ppt最后一页写着:‘利润可以计算,生命不能估价。’”
附带的视频里,他站在聚光灯下,三色笔在手中翻转。
红笔批注财报漏洞,蓝笔推演市场趋势,黑笔写下并购建议。
台下投资人集体鼓掌。
弹幕飘过:“卧槽,这是人?”
“医学天才+商业鬼才=双倍伤害。”
“建议改名叫《他以为他在读大学其实是来渡劫的》。”
顾临渊看完视频,关掉页面。
他把烫金邀请函放在实验记录本上,正好盖住之前写的“72:00:00”。
手机震动。
还是那个未知号码。
新短信只有一行字:
“你以为你赢了?”
顾临渊没回。
他拿起黑笔,在邀请函背面写下一行小字:
“你们想要的,我早就烧了。”
写完,他把笔插回胸前口袋。
咖啡杯还在桌角,湿痕边缘开始干裂,形成细小的纹路。
他盯着那道裂痕看了一会儿。
然后打开实验室主控系统,调出c-14储物柜的实时监控画面。
摄像头角落,一抹银灰色反光一闪而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