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水顺着顾临渊的发尾滴在三色笔记上,纸页边缘已经起了毛边。他站在星耀娱乐大厦地下停车场,抬头看电梯数字从b3跳到1。
红笔还夹在耳朵后面,蓝笔和黑笔插在卫衣口袋里。他没再画数独。吴伯说的话还在脑子里转——母亲留下的东西、外公派来的人、共情的第一个对象是谁。
他抬手摸了下耳钉,温热的。
电梯门开,走廊尽头就是周慕白的办公室。门禁是虹膜识别,但程野给的VIp卡能刷通后台员工通道。他绕到消防梯,刷卡上楼,监控探头被他用口香糖糊住镜头。
推开门的瞬间,周慕白正背对落地窗坐着,手里拿着一张泛黄的照片。
六岁的顾临渊穿着小西装,站在舞台边,眼神低垂。那是母亲最后一次演出。
办公桌上摆着中药熏炉,味道刺鼻。手机屏幕亮起,一条加密邮件弹出来:“乾隆年间的怀表,该物归原主了。”
顾临渊一脚踹上门框,木屑飞溅。
周慕白没回头,手指轻轻摩挲眼镜腿。
“你来了。”他说,“比我预计的早十分钟。”
顾临渊没说话。他从口袋里掏出昨晚商赛对手的财务报表——那份文件是他共情对方时临时获得的记忆片段,记录了星耀娱乐洗钱路径。
他打火机一按,火焰窜上来。
纸张烧得很快,火光映在玻璃幕墙上,像一道裂痕。烧到三分之一时,碳化的边缘开始浮现线条。不是字,是图。
手绘地图。
标注着“顾氏老宅·地下密室入口”。
灰烬飘落,一片落在照片上,盖住了童年顾临渊的脸。
“你在查我?”周慕白终于转身,摘下金丝眼镜,慢条斯理擦镜片,“还是说,你以为自己在掌控局面?”
“我不需要掌控。”顾临渊把燃烧的残页甩向空中,“我只想知道,谁在背后动我妈的病历。”
“哦?”周慕白笑了,“你知道谢云舟为什么帮你藏那份dNA报告吗?你知道姜玥为什么要给你送怀表吗?你以为这些巧合是真的?”
“我不知道。”顾临渊往前走了一步,“但我知道你现在怕了。”
“怕?”周慕白轻笑,“我等这一天很久了。”
他按下桌角按钮,整面落地窗突然变暗,成了投影屏。画面是医院天台,顾临渊蹲在地上,膝盖上有灰痕。那是刚才书房的事。
“你的一举一动,我都看着。”周慕白说,“你烧日记那天,我就在现场。”
顾临渊瞳孔一缩。
“你妈死前一个月,我见过她。”周慕白声音压低,“她说有个孩子会继承她的能力,只要找到‘共鸣起点’,就能解开所有封印。”
“所以你监视我?”
“不是监视。”周慕白站起身,“是培养。”
“什么意思?”
“你以为你第一次共情是在小学救人?”周慕白走到书架前,抽出一个牛皮信封,“看看这个。”
他扔过来。
顾临渊接住,打开。
里面是监控截图。五岁半的他坐在钢琴前,母亲在旁边咳嗽。他伸手去扶,指尖刚碰到她手腕,钢琴自动弹出一段旋律。音符和心跳同步。
“那天你共情的是她的情绪。”周慕白说,“不是医术,不是勇气,是‘爱’。最原始的共鸣。”
顾临渊喉咙发紧。
“你妈知道这能力会害死她,所以她骗你父亲,说是遗传病。其实她是耗尽生命在压制你的觉醒。”
“闭嘴。”
“你不信?”周慕白冷笑,“那你以为吴伯为什么会出现在你家?他是你外公的人,不是你爷爷的。”
“你到底想说什么?”
“我想说——”周慕白逼近一步,“你根本不是棋子。”
“你是钥匙。”
顾临渊猛地抬头。
“你母亲留下的四样东西,耳钉是接收器,怀表是解码器,基因样本是验证身份的密码,最后一段录音……”
“是什么?”
“是你爸亲手删掉的。”
“为什么?”
“因为录音里有句话。”周慕白盯着他,“‘当顾临渊为所爱之人共情时,能力将永久激活’。”
办公室安静下来。
窗外的城市灯火像撒了一地的硬币。
顾临渊低头看手中地图残片,边缘还在冒烟。
“你说姜玥把怀表送回来了?”
“嗯。”周慕白重新戴上眼镜,“她只听一个人的命令。”
“谁?”
“你外公。”
“他人在哪?”
“死了。”周慕白摇头,“十年前就死了。但他留下了一个组织,叫‘守钥人’。”
“你们都是成员?”
“我不是。”周慕白笑了,“我是买家。”
“买什么?”
“买你妈的能力。”
顾临渊拳头收紧。
“你以为跨国药企为什么盯上你家?你们顾家表面上做药品,实际在研究情绪转化能量。你母亲就是第一个成功载体。”
“所以你们拿她做实验?”
“不。”周慕白纠正,“是她主动献身。为了让你活下来。”
“放屁!”
“你可以不信。”周慕白拉开抽屉,扔出一个U盘,“这里面有你母亲最后三个月的脑电波记录。每次你靠近她,数据都会飙升。她在用意识保护你,直到最后一秒。”
顾临渊没接。U盘砸在地上,发出清脆响声。
“现在,姜玥把怀表送回来,说明‘守钥人’启动了回收程序。”
“回收什么?”
“你。”
“我不需要被回收。”
“你会的。”周慕白坐回椅子,“因为你马上就会发现,你救过的每一个人,都不是偶然。”
“叶晚星的钢索断裂,是人为。”
“沈南乔遇到的劫匪,是我安排。”
“苏璃的舞蹈旧伤,药被人换过。”
顾临渊呼吸变重。
“你利用我?”
“不。”周慕白微笑,“我在帮你觉醒。”
“你他妈有病!”
“有没有病不重要。”周慕白拿起手机,“重要的是,你现在有两个选择。”
“一,继续当个普通学生,等着哪天被人抽干脑脊液。”
“二,拿着那张地图,去老宅找答案。”
“第三呢?”
“第三?”周慕白挑眉。
“掀了你这张桌子。”
话音落,顾临渊冲上前,一把掀翻办公桌。电脑砸地,熏炉翻倒,中药洒了一地。
周慕白不动,只是笑。
顾临渊抓起地图残片,转身就走。
“顾临渊。”周慕白在背后喊,“你还没问我,为什么帮你。”
他停住。
“因为我欠你妈一条命。”
“她救过我。”
“怎么救的?”
“在实验室爆炸那天。”周慕白低头看手表,“她把你推出去,自己留在里面。”
顾临渊手指颤抖。
“你以为她是怎么死的?”
“肺癌。”
“不。”周慕白抬头,“是辐射中毒。”
门被推开,安保警报响起。
顾临渊站在门口,背对着光。
“下次见面,别让我再看到你碰他们。”
“不然?”
“不然我就让你尝尝,什么叫真正的共情。”
他走出去,走廊灯光一盏接一盏熄灭。
周慕白坐在黑暗里,手机又震了一下。
新消息来自未知号码:【计划照常,钥匙已激活】
他回复:【明白,准备收网】
抬头看墙上的莫奈《睡莲》,画框后藏着一个微型摄像头。
镜头正对着地上那张烧焦的地图残片。
雨水还在下。
顾临渊站在大厦顶层天台边缘,风把他的卫衣吹得鼓起来。
地图摊在掌心,烟灰簌簌掉落。
远处城市灯火连成一片,像一片燃烧的海。
他拿出黑笔,在地图背面写下三个名字:姜玥、周慕白、吴伯。
然后划掉最后一个。
手机震动,唐小满发来消息:【查到了!陈默的真实身份是——】
文字还没看完,屏幕突然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