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临渊站在片场门口,手机还攥在手里。屏幕已经暗了,但他没放回去。十分钟前那张照片还在脑子里转——宿舍门缝里的纸条,拍摄时间比他收到消息还早。有人在他之前进了他的房间。
他抬脚走进影视楼三层,走廊灯光一闪一闪。不是故障,是电压不稳。这种细节他早就习惯了。右手插进裤兜,摸到存储卡碎片的棱角,左边耳垂上的蓝宝石耳钉微微发烫。
助理迎上来,递过一份新剧本。“刚改的,导演说要补拍吻戏。”
顾临渊接过本子,翻到第十七页。纸张边缘有轻微折痕,像是被人反复打开又合上。他一眼就看到那句加粗标注:“唇部贴近持续17秒,指尖轻触对方风池穴”。
原剧本没有这一段。
他低头喝了口水,借着杯壁反光扫了一眼镜片。耳钉闪了一下。瞬间,远处某个角落的画面涌入脑海:一个穿格子衫的男人正咬着笔头删改文档,额头上全是汗。编剧在焦虑,非常焦虑。这不是创作调整,是被迫修改。
“情绪共鸣反馈”启动。
中医针灸知识直接灌进脑子。风池穴是胆经要道,外开天窗,内连脑府。正常按摩能缓解疲劳,但如果配合特定角度和力道按压,再叠加后续动作,可致短暂昏迷甚至呼吸抑制。
这根本不是拍戏,是设局。
周慕白想让他在镜头前失控。只要他在拍摄中突然晕倒或反应异常,立刻就能被剪成“精神不稳定”“行为失常”的黑料视频全网疯传。
他合上剧本,声音平稳:“我去趟道具间。”
没人拦他。他是男主角,剧组上下都知道他有点怪癖,比如总爱检查道具细节。
道具台靠墙摆着,上面一堆仿古用品。铜镜、木梳、还有个绣花布包,写着“医女专用”。他打开一看,三根细银针并排躺着,针尾刻着八卦纹。
他顺手取走一根,藏进右手袖口。
回来时苏璃已经在候场区坐着。她穿着戏服,头发挽起,右眼角泪痣清晰可见。灯光打下来,那颗痣泛着一点异样的光,像通了电。
顾临渊走过去,低声问:“你看过新剧本吗?”
她摇头。“导演只说补个特写。”
“别碰我后颈。”他说完就转身走向拍摄区。
摄影组正在调试机器。主摄像机对准中央布景床,旁边站了个陌生男人,穿黑色训练服,袖口紧绷。武行替身,但不在备案名单里。
那人走近苏璃,笑着说:“我来示范一下动作,避免你们尴尬。”
说着抬手就要碰她后颈。
顾临渊一步跨上前,伸手拦住。“我自己来就行。”
两人手臂相撞。对方眼神一冷,但很快又笑了。
顾临渊假装整理站位,侧身挡住镜头盲区,指尖一弹。银针飞出,精准扎进那人手腕偏离穴。
武行脸色突变,整条胳膊瞬间麻了。他低头看手,想拔针,却被顾临渊顺势一推:“小心绊倒。”
动作自然得像在帮忙。摄像机拍下来的画面,全是男主体贴护人。
那人退到一边,再不敢靠近。
灯光亮起,场记打板。
“Action!”
音乐响起,节奏缓慢。苏璃抬头看他,眼睛很静。
顾临渊俯身靠近,按照原计划只是轻轻贴一下唇角。可就在距离只剩两厘米时,她突然抬头,直接吻了上来。
嘴唇温热,动作坚决。
摄像机开始推进。
第五秒,她极轻地咬了下他下唇,紧接着用气音说:“你耳钉在录像模式下会曝光。”
顾临渊瞳孔一缩。
耳钉是他母亲留下的,也是能力触发器。每次使用“情绪共鸣反馈”,内部会有微弱能量波动。平时没人发现,但如果片场有高敏记录设备,这段数据可能被捕获、放大、分析,最终暴露他能力的存在。
他们不是冲着他身体下手,是冲着证据来的。
他没动,任她继续吻下去。十七秒很长,但在镜头里不过是一瞬。
“cut!过了!”导演喊。
掌声响起。有人吹口哨,说女主难得主动,看来真入戏了。
顾临渊退开一步,看着苏璃。她脸上没什么表情,像是刚才什么都没发生。
他刚想开口,头顶灯光忽然全部熄灭。
现场一片黑。
“怎么回事?”
“跳闸了吗?”
“谁踩到线了?”
嘈杂声四起。脚步乱动,设备碰撞。有人拿手机照明,光斑乱晃。
顾临渊第一时间伸手扣住苏璃手腕,把她拉到身后,背靠墙壁。左手迅速将剩下两根银针夹进指缝。
黑暗中他闭眼听声。呼吸频率、脚步轻重、衣服摩擦声。没有武器出鞘的声音,也没有多人围拢的迹象。这场断电是干扰,不是围杀。
但他不能放松。
几秒后,应急灯亮起,红光幽幽。
苏璃被经纪人接走了。那人从侧面出现,动作太快,顾临渊来不及拦。她离开前回头看了他一眼,眼神复杂。
他没追。
低头看自己左耳。耳钉还在发烫,说明刚才的能力使用痕迹尚未完全消散。如果真有监控在录能量信号,现在应该已经存档。
他摸出手机,想联系唐小满查片场设备日志。但手指停在拨号键上,又收了回去。
不能打。电话可能被监听。信息也可能被截。
他转身走向控制台,想找原始拍摄文件。路过监视器时,余光扫到屏幕一角。
回放画面正停留在吻戏那一刻。高清特写,唇齿相贴。画面下方有一条波形图在跳动,颜色和其他帧不一样。是独立采集的数据流。
标记点正好对应他耳钉的位置。
他们在录他。
不是录表演,是录反应。
顾临渊关掉屏幕,不动声色退出控制区。
走廊尽头传来电梯运行声。他没坐电梯,走消防通道下楼。每层楼梯拐角都有摄像头,他低着头,帽子遮脸。
到底层时停下,靠墙喘口气。
手机震动。
一条新消息。
没有文字。
只有一张图。
照片里是他的书桌。抽屉拉开一半,里面一本笔记本翻开,页面上画着穴位图。拍摄角度是从天花板斜拍的。
不是他拍的。
也没人敢进这个房间。
他盯着照片看了三秒,锁屏,塞回口袋。
抬头看向大厅出口。玻璃门外有车灯闪过,一辆黑色商务车停在路边,没熄火。
他没出去。
转身走进男厕,反锁隔间。
从内袋取出存储卡碎片和珍珠耳钉,放在洗手池上。又把袖子里剩下的两根银针拿出来,摆成一行。
四样东西,四个线索。
有人想让他乱。但他越乱,对方就越容易得手。
他深吸一口气,打开水龙头冲了下水。
抬起头看镜子。
自己脸色很平静。
就像什么都没发生过。
他走出厕所,穿过大厅,走向另一侧的安全出口。
外面下雨了。
他站在屋檐下,没打伞。
雨水落在台阶前,溅起一朵朵水花。
他掏出手机,打开录音功能。
按下发送键。
语音只有一句:
“查今晚所有进出影视楼三层的设备维修记录,重点找带信号增强模块的摄像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