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梯门合拢的瞬间,顾临渊把手机塞进卫衣口袋。
他没再看那条“等”字短信。
但脚步没停。
穿过地下通道,拐进医学院c栋后巷,墙皮剥落的地方挂着几根铁丝,像被谁硬生生扯断的网线。他记得这里——三年前学校扩建时,这栋楼因辐射超标被永久封闭,监控早就拆了。可今晚,三楼窗口有光,一闪一灭,节奏和心电图一样。
他摸出三色笔,红蓝黑并排夹在指间。
楼梯间漆黑,空气里飘着消毒水味,混着一股焦糊。走到三层,走廊尽头的门虚掩着,门缝透出蓝光。他贴墙靠近,听见机箱风扇高速转动的声音。
推开门。
房间中央摆着一台改装主机,屏幕显示倒计时:**07:12**。
四周墙上贴满打印纸,全是x-7毒素的数据流,其中一张角落画了个笑脸,笔迹数悉——谢云舟批改论文时,总在通过的实验报告上画这个。
主机旁放着一个银灰色医药箱,标签上印着两行编号:一行是谢云舟的实验室代号,另一行是星耀娱乐的资产码。
顾临渊眯眼。
第79章停车场那辆车后备箱里的箱子,就是这个。
他走过去,打开主机侧面板,线路是医疗监测仪改装的,接口连着心电监护探头,屏幕上跳动的波形,正是第69章他在实验室发现的异常反应曲线。
耳钉发烫。
共情触发。
他瞬间捕捉到操作者的习惯——每输入一段代码,会下意识按一次空格键,节奏和谢云舟写论文时一模一样。
不是黑客太像教授。
是教授本人留下的操作模板。
他抽出红笔,在键盘上敲出伪装病毒。程序像诱饵鱼钩,顺着数据流爬向后台协议。屏幕弹窗闪烁,防火墙出现裂痕。
蓝笔接着上。
他调出原始日志,恢复被删文件。一段视频开始加载,画面是解剖室,时间戳:三年前。
受试者躺在台上,编号G-LY。
镜头外,谢云舟的声音响起:“第14次测试,心率维持在112,未出现排斥反应。”
顾临渊手指一顿。
G-LY……GLY?甘氨酸?
苏璃实验服内衬绣的缩写?
他来不及细想,黑笔已经插进USb口。
预设程序启动,目标:激活隐藏录音。
他知道谢云舟有个毛病——实验失败后,总会对着录音笔复盘。这台主机,大概率继承了那个习惯。
音频加载中。
第一段是谢云舟的声音:“周慕白打来第三次了,坚持要用活体测试x-7的神经激活效果。我不同意,但他拿顾家股份威胁……”
第二段是周慕白:“谢教授,您儿子的留学担保金,下周就到期了。您说,要是突然断供,他在英国还能待几天?”
第三段是谢云舟叹气:“……我可以提供数据,但不能直接参与人体试验。”
“您当然不用。”周慕白轻笑,“我们找别人做。”
顾临渊眼神冷下来。
他按下同步上传键,将所有证据打包,目标地址锁定公安网、教育监管平台、三大新闻客户端。
进度条刚跑过30%,主机突然震动。
屏幕弹出红色警告:
【检测到非法外传行为,启动物理熔毁程序】
倒计时:**01:30**
风扇狂转,外壳发烫。
角落的锂电池开始冒烟,导线裸露,显然是远程引爆装置。
他不慌。
早猜到周慕白不会只靠数据杀人。
他用红笔撬开主机侧板,找到手动上传端口,插入早已写好跳转指令的U盘。程序自动将数据分流至十二个匿名节点,每秒刷新Ip,彻底切断反追踪路径。
蓝笔划掉原定计划。
黑笔写下最终指令。
他站直身体,面对中央屏幕,举起三支笔,像举着判决书。
“红色是病毒。”他开口,声音平稳。
“它腐蚀信任。”
回车键按下。
“蓝色是解药。”
“它修复真相。”
进度条冲到89%。
“黑色……”他顿了顿,看着倒计时归零前最后十秒,“是你们藏了三年的罪。”
Enter。
刹那间,所有屏幕切换画面。
直播信号强制推送——
解剖室内,谢云舟戴着手套记录数据。
周慕白站在角落,手里拿着注射器。
受试者编号G-LY的标签特写闪过。
背景音里,谢云舟低声说:“项目代号x-7,第14次人体测试,受试者编号G-LY……生命体征稳定,建议进入下一阶段。”
周慕白回应:“很好。记住,这件事只有你我知道。”
画面定格。
进度条跳到100%。
系统提示:
【数据已同步至公安网】
【教育监管平台接收成功】
【央视新闻客户端已上线专题报道】
主机风扇声戛然而止。
屏幕全黑。
只剩U盘指示灯还在闪。
顾临渊松了口气,伸手去拔三色笔。
红笔卡得死紧,笔身已经开始熔化,黑笔的笔帽裂开一道缝,蓝笔的笔芯漏了出来,滴在接口上,像干涸的血迹。
他没硬拽。
知道这一战,代价不止是数据。
手机震动。
新消息。
还是无备注号码。
内容变了。
不再是“等”。
是三个字:
【你完了】
他冷笑,正要回复,头顶的日光灯突然炸裂。
玻璃碎片砸在主机上,溅起一串火花。
他抬头。
天花板通风口松动,一根数据线垂下来,末端连着微型摄像头,镜头正对着他。
这屋还有后门。
不是他找到了黑客。
是黑客,一直在看他。
他迅速拔出U盘,塞进口袋。
转身要走,眼角余光扫到医药箱底部压着一张纸。
抽出来一看。
是处方笺。
上面写着:
【x-7神经激活剂,单次剂量0.3ml,适用对象:情感共鸣反馈能力持有者】
下面签名栏,龙飞凤舞两个字——
**周慕**。
他盯着那张纸,呼吸停了一瞬。
原来他们早就知道。
知道他的能力。
知道怎么对付他。
手机又震。
这次是来电。
未知号码。
他接通,放在耳边。
周慕白的声音传来,没了往日温和,带着电流杂音:“顾临渊,你以为你赢了?你根本不知道你打开了什么。”
“我知道。”他平静回答,“我知道你们偷了我的数据,威胁了我导师,还想拿我做实验。”
“那你知不知道,”周慕白低笑,“谢云舟为什么一直帮你?”
他没答。
“因为他女儿,当年就是第一个测试者。”
“她死了。”
“但她的基因样本,还活着。”
“就在你每天穿的那件实验服内衬里。”
顾临渊猛地攥紧手机。
实验服……GLY……
不是甘氨酸。
是**Gene Legacy Y**——基因遗存Y型。
苏璃的公益捐赠?
是克隆体移植。
他低头看自己卫衣袖口,那里沾着一点从实验服蹭来的线头。
耳边,周慕白还在说:“你妈妈的病历上写着‘情绪共鸣障碍’,但她真正死因是x-7排斥反应。你父亲销毁了所有记录,但我知道——你是天然携带者。”
“而你,顾临渊,才是真正的第15号受试者。”
电话突然中断。
房间里安静得只剩主机残温的嗡鸣。
他站在原地,三色笔还插在主机上,熔化的塑料往下滴,落在鞋尖。
他低头。
一滴黑色液体,正从笔尾渗出,顺着接口,流入主机深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