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临渊走出电梯的时候,手机还在震。
他没看屏幕,直接塞进裤兜。走廊灯光惨白,照得地面反光。他刚才在晚宴上干掉的那个保镖,血还沾在他袖口内衬里,有点黏。
他正往前走,推车的声音从拐角传来。
一个穿清洁工制服的人推着不锈钢医疗推车过来,低着头,口罩拉到鼻梁。车上有托盘、镊子、消毒瓶,看起来很正常。
但顾临渊注意到,对方呼吸节奏不对。
太慢了。每次吸气都像在忍痛,呼气时肩膀微沉,这是长期服用止痛药的人才会有的习惯。他立刻想到谢云舟说过的话——“神经压迫患者会不自觉调整呼吸模式”。
他还没反应,对方突然加速。
推车横冲过来,想把他逼到墙角。同时,那人右手从托盘下抽出一根金属杆,直取他咽喉。
顾临渊往后退半步,脚跟卡住地砖接缝。就在对方出手的瞬间,他脑中一热。
情绪共鸣反馈——激活。
他捕捉到那股压抑疼痛的感觉,瞬间模仿对方的呼吸频率。三秒内,他的身体记住了这个节奏。
他知道下一招会从哪来。
对方左肩先动,说明攻击来自右侧。他侧身一闪,左手抓住金属杆,右手扣住对方手腕,借力往前一送。
砰!
那人被狠狠撞上推车,头盔磕在不锈钢台面,发出闷响。口罩飞出去,露出嘴角一道刀疤。
顾临渊踩住他持械的手,膝盖压住胸口。推车晃了两下,器械哗啦作响。
他低头看着人的眼睛。瞳孔收缩,额头冒汗,明显在强撑。
“你这伤在脊柱吧?”顾临渊说,“第三到第四节错位,旧伤没治彻底。”
对方没说话,但眼神抖了一下。
够了。确认了。
他正要搜身,远处传来脚步声。
谢云舟从电梯出来,手里拿着一张x光片。他走到近前,看了一眼被压住的保镖,又看了看x光影像。
“第3-4节错位。”他说,“这种伤强行服药,神经会持续受压。你现在右腿外侧应该已经麻木了。”
保镖咬牙,没吭声。
谢云舟把x光片翻过来,指着一处阴影:“这里还有陈旧性骨裂,至少三年前受的伤。现役部队不会留你这样的人。”
顾临渊冷笑:“所以周慕白只能用退役的。”
谢云舟看了他一眼,没接话,但眼神点了点,意思是:你说对了。
两人没多说,但都明白——敌人开始用残次品了。资源不够了。
顾临渊抬脚,一脚踩住对方想摸腰带的手。“你还带着针剂?是不是x-7系列的?”
那人不动。
顾临渊伸手去搜,从他后腰摸出一支小玻璃管,液体呈淡青色。
他捏着管子对着灯看。
“果然。”他把针剂塞进自己口袋,“舍不得用现役,连装备都缩水。”
谢云舟扫了一眼监控摄像头。那个探头原本对着走廊中段,现在缓缓转向他们这边,转动速度比正常慢半拍。
“有人在控制。”他说。
顾临渊点头。他早发现了。
他站起身,把保镖双手反剪铐在推车扶手上。那人挣扎了一下,但脊柱旧伤发作,动作僵住。
“你撑不了多久。”顾临渊说,“等药效过了,神经压迫会更严重。建议你早点交代谁派你来的。”
对方闭眼,装死。
顾临渊懒得理他。他转身要走,眼角余光扫过护士站的玻璃反光。
那里有个影子。
蜜桃色卷发,指甲涂着带钻的裸粉色。
林语柔。
她躲在拐角,手里拿着补妆镜,正在透过反光观察他们。
顾临渊假装没看见,放慢脚步,故意说:“这种级别的对手,连热身都不够。”
话音刚落,玻璃里的镜面偏移了半寸。
她手抖了。
顾临渊记下角度。她藏在护士站东侧第三个隔间后面,位置正好能看清整个走廊,但不会被主摄像头拍到。
他继续往前走,边走边说:“谢教授,这份x光片能给我吗?”
谢云舟看他一眼,把片子递过去。
“你查这个干嘛?”他问。
“看看是不是同一批人。”顾临渊说,“上次篮球场的油渍,检测编号也是x-7开头。”
谢云舟皱眉:“你怀疑是同一支队伍?”
“不是怀疑。”顾临渊把x光片折好塞进口袋,“是确定。手法、毒素、旧伤特征,全都对得上。”
谢云舟沉默两秒:“那你小心点。这种人不会只来一个。”
“我知道。”顾临渊摸了下耳钉,“但他们也知道了——我不好惹。”
他说完,走向安全通道。
身后,谢云舟站在原地,看了眼被铐住的保镖,又抬头看了眼监控摄像头。那个探头又转回原位,像是什么都没发生过。
顾临渊走上楼梯,三层到四层之间,他停下。
掏出三色笔,在便签纸上写:
“旧伤”
“x-7”
“远程操控”
折好,塞进贴身口袋。
他记得林语柔刚才的位置。她没动手,说明她的任务不是袭击,是监视。
那就让她看。
他故意放慢脚步,让监控拍清他的路线。
他知道,这些人越盯他,破绽越多。
他走到四楼走廊,迎面来了个护士。
“顾同学?”护士认出他,“院长让你去一趟办公室。”
“不去。”顾临渊说,“我现在有更重要的事。”
“可他说很急。”
“再急也得等我把手头的事做完。”
护士愣住。
顾临渊已经走远。
他回到刚才的走廊,发现地上多了个东西。
一个微型信号发射器,藏在推车轮子夹缝里。
他捡起来,放在掌心。
塑料外壳,底部有烧灼痕迹,应该是紧急断电时留下的。这种设备一般用来传输实时画面,续航三小时。
他抬头看天花板的通风口。
第三块格栅边缘有划痕,像是被人动过。
他冷笑。
这些人真是越来越懒了。
他把发射器收好,正要离开,手机又震了。
还是那条加密消息:
“通风口第三块格栅,已被移动。”
他盯着这行字。
一秒。
两秒。
他忽然意识到不对。
这条消息……是他自己发给自己的。
十分钟前,他在晚宴上就设置了自动发送程序。每十分钟触发一次,提醒自己别忘了通风口的问题。
但现在,这条消息又来了。
不是定时发送的时间。
有人在用同样的格式发信息。
他立刻打开通讯记录,查看发送路径。
Ip地址跳转了三次,最后一次停在医院内部网络,代号b-231。
b区地下二层。
那是废弃的病理解剖室,早就没人用了。
他握紧手机,转身往电梯走。
谢云舟还在原地,看着被铐住的保镖。
“谢教授。”顾临渊路过时低声说,“b区地下二层,可能有人在用内网发信号。”
谢云舟眼神一紧:“我去叫安保。”
“别。”顾临渊摇头,“打草惊蛇。”
他看了眼手表。
21:58。
距离下一个自动消息发送,还有两分钟。
他走进电梯,按下b2。
门关上前,他最后看了眼走廊。
监控摄像头又在动。
缓慢地,转向他刚才站的位置。
像是在确认目标是否还在。
顾临渊站在电梯里,手指敲了下耳钉。
他知道,有人在盯着他。
他也知道,对方不知道——他已经在反盯了。
电梯下降。
数字从4跳到3。
再到2。
最后停止b。
门开。
一股冷风从通道吹来。
他走出去,走廊尽头是一扇铁门,上面写着“解剖室b-231”。
门缝里透出一点蓝光。
像是屏幕亮着。
他靠近。
脚步很轻。
没有穿鞋的声音。
也没有呼吸声。
但他知道里面有人。
因为门把手上,有一滴还没干的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