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花园的晨露还挂在芍药花瓣上,德妃已带着一众妃嫔坐在八角凉亭里。她穿着一身绛紫色绣缠枝牡丹的宫装,发间斜插一支八宝翡翠菊钗,阳光下翠色流转,刻意营造出雍容华贵的气度。
“听说宸婉仪每日辰时都会经过这处,”德妃抚着茶盏,对身旁的淑妃笑道,“正好今日天气好,邀妹妹们一同赏花,也算全了姐妹情谊。”
淑妃心领神会,笑着应和:“还是姐姐想得周到,咱们也好久没聚在一起了。”
周围的妃嫔们纷纷附和,眼神却时不时瞟向通往凉亭的小径——谁都知道,这场“赏花”是冲着谁来的。
苏晓晓带着春桃刚转过假山,就听到凉亭里传来的笑语声。她脚步微顿,心里暗道不好,正想绕路,德妃的声音已遥遥传来:“宸婉仪留步,既然来了,何不一同坐坐?”
避无可避,苏晓晓只得领着春桃走上前,规规矩矩地行礼:“臣妾参见德妃娘娘,参见各位姐姐。”
德妃端着茶盏,眼皮都未抬:“免礼吧。”语气淡淡的,却没叫她起身。
苏晓晓便维持着半蹲的姿势,额角很快沁出细汗。晨风吹过,带来一阵花香,却吹不散凉亭里的压抑。
“说起来,宸婉仪真是好福气,”德妃慢悠悠地啜了口茶,视线扫过苏晓晓,“刚入宫没多久就得了陛下这般宠爱,连我们这些老人都羡慕呢。”
淑妃立刻接话:“可不是嘛,听说昨日陛下还特意让人把西域进贡的香梨送到漪澜苑,那香梨金贵得很,我们这些人可没这口福。”
王美人掩唇轻笑,语气带着尖刻:“妹妹年轻貌美,自然有手段留住陛下的心,哪像我们,人老珠黄,只能守着空殿过日子。”
“手段”二字被她咬得极重,周围的妃嫔们都露出了然的笑意。
苏晓晓心里翻了个白眼,面上却依旧平静。她知道,今天不反击,以后只会被欺负得更厉害。
等德妃的话音落下,她忽然抬起头,目光落在德妃发间,语气诚恳:“娘娘这支八宝翡翠菊钗真是华美,绿得像一汪春水,只是……”
德妃被夸得正受用,挑眉:“只是什么?”
“只是与您今日这身绛紫色宫装不太相配。”苏晓晓语气坦然,“翡翠色浓艳,绛紫色深沉,两者相搭,倒显得有些沉闷,压得娘娘气色都暗沉了些。”
德妃脸色骤变,下意识摸向发钗。她最在意容貌,闻言立刻从袖中掏出小镜,对着镜子左看右看。
周围的妃嫔们也纷纷看向她的头饰与衣装,有人忍不住窃笑——确实不太搭,翡翠的艳压过了紫衣的贵,显得有些俗气。
苏晓晓见状,又慢悠悠地补充:“臣妾记得,内务府前日新进了一批江南进贡的软烟罗,其中有款月白色的,料子轻薄,衬着娘娘的翡翠钗正好,既显清雅,又能突出钗子的华美。”
她顿了顿,话锋一转:“哦对了,陛下还特意吩咐,让内务府给各宫都送些去,说是夏日穿着凉爽。娘娘没收到吗?”
这话一出,凉亭里瞬间安静。
谁都听得出弦外之音——陛下惦记着各宫,偏你德妃没收到?是陛下忘了你,还是你自己失了圣心?
德妃拿着镜子的手微微发抖,脸色一阵青一阵白。她确实没收到软烟罗,还以为是内务府漏了,此刻被苏晓晓当众点出,只觉得脸上火辣辣的。
苏晓晓趁着她愣神的功夫,从容起身,福了福身:“若娘娘没事,臣妾先行告退了,陛下还在承乾宫等着臣妾研墨呢。”
说完,她转身就走,脊背挺得笔直,留下一凉亭面面相觑的妃嫔,和脸色铁青的德妃。
春桃跟在后面,小声惊叹:“娘娘,您刚才太厉害了!”
苏晓晓揉了揉发酸的膝盖,心里哼了一声——老虎不发威,真当我是病猫?
凉亭内,德妃猛地将镜子摔在地上,碎裂声惊飞了枝头的麻雀。
“苏晓晓!”她咬牙切齿地低吼,眼中是浓得化不开的怨毒,“你给我等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