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明澈眨着泪汪汪的大眼睛,怯生生道:可...可要是嬷嬷们不答应呢?
孙妙仪狞笑着揉了揉小拳头,指节发出清脆的响声:那你就得尝尝——我这沙包大的拳头了!
阳光透过枝叶的缝隙,在她粉雕玉琢的小脸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那甜美笑容里透着的威胁,让谢明澈吓得一哆嗦,忙不迭提起衣摆就往院里跑:
我这就去说!这就去!
于是,在谢明澈一哭二闹三打滚的攻势下,孙妙仪成功乘着马车出了谢府。
不过美中不足的是,谢沅不放心地跟来了。
时近岁末,前两日的鹅毛大雪将整座建康城装点得银装素裹。
谢明澈趴在车窗上,眼巴巴望着街边热气腾腾的糖炒栗子、冰糖葫芦,很快便按捺不住,软磨硬泡地哄着谢沅下车采买零嘴。
孙妙仪却对这些孩童零嘴兴致缺缺,只在心中盘算着该如何扭转这命运的轨迹。
待她回过神时,才发现自己不知不觉间已走入一条陌生巷弄,回头望去,早已不见谢沅等人的踪影。
她眼眸一转,索性自己往前走去,也不知道此时的易阁还在不在,该怎么去弄到易阁令牌呢?
正思忖间,忽闻人群中一阵骚动。
抓小偷啊!
孙妙仪本不欲理会,继续低头前行。
冷不防一个瘦小身影从她身旁窜过,迅速将个沉甸甸的钱袋塞进她怀中,转眼便消失在巷弄深处。
她抬起头,只来得及捕捉到那男孩的背影。
就在这时,一个彪形大汉猛地揪住她的衣领,恶声恶气道:小娘皮,敢偷老子的钱袋!
四周行人纷纷驻足围观,对着这幕指指点点。
孙妙仪冷眼睨着那汉子,声音平静无波:放手。
大汉被她这态度弄得一怔,随即暴跳如雷:偷了东西还敢这般嚣张!
说着抡起蒲扇般的巴掌便朝她脸上掴来。
疾风扑面,孙妙仪眸光一凛。
她手肘陡然一抬,精准格开袭来的巴掌,随即一脚踹出,众人只见那膀大腰圆的壮汉竟被她一脚踹得人仰马翻!
四周顿时响起一片倒抽冷气之声。
孙妙仪漫不经心地掸了掸衣袖:本小姐身上随便一件配饰,都够你吃用一年。依我看,是你想讹诈才是真。
众人这才注意到,她身着胭脂红杭绸袄裙,领口的赤金璎珞项圈镶嵌着鸽血红宝石,腕间翡翠镯子水色通透——这分明是世家千金的气派,怎会行窃?
于是在众目睽睽之下,孙妙仪将那个钱袋抛接着把玩,扬长而去。
围观人群自动分开一条通路,无人敢出声阻拦。
然而当她拐进一条僻静小巷时,身后忽然传来清越的童声:
把钱袋还我。
孙妙仪闻声转身,只见个七八岁的男孩立在巷口。
虽是一身破旧布衣,却掩不住精致的五官,此刻正抱臂警惕地打量着她。
若是忽略那脏兮兮的小脸,倒是个俊俏的少年郎。
孙妙仪将钱袋在指尖转了转:你既扔给了我,便是我的了。想要?
她挑衅地挑眉,自己来抢啊。
那男孩二话不说便扑了上来。
孙妙仪早有准备,抢先一步将钱袋高高抛起,同时一记扫堂腿攻他下盘。
不料这孩童身法极为灵巧,竟在她出腿的瞬间凌空翻身,衣袂翻飞间已稳稳接住落下的钱袋。
他落地时扬起得意的笑容,脏兮兮的小脸在阳光下格外生动。
只见他对她晃了晃到手的钱袋:看你力气不小,还以为多难对付,原来不过如此。
这话简直是把她的尊严按在地上摩擦,孙妙仪如何能忍?
她当即飞身追去,两人在巷弄间你追我赶,最终扭打作一团。
孙妙仪追过三条街巷,终于将他按在青石板上,抡起小拳头左右开弓:
服不服?服不服?
男孩被打得鼻青脸肿,却始终瞪着一双亮晶晶的眸子:不服!就是不服!
他倔强的眼神在斑驳的伤痕中格外明亮,像极了荒野里不肯驯服的幼狼。
恰在此时,一辆装饰华贵的马车缓缓驶过。
车内传来一声轻笑,旋即帘幕被一只手掀起掀起,露出个容貌俊美的男孩。
祖父,
那男孩笑声好笑,孙儿还是头回见着小娘子把男儿按着打。
这话如火上浇油,被孙妙仪制住的男孩顿时暴跳:这丫头力气大得邪门!连大人都不是她对手!
那锦衣男孩闻言,漫不经心地扫了孙妙仪一眼,见她并无特别之处,轻轻摇头:庶民之见,果然浅薄。
说罢便放下车帘,马车继续前行。
孙妙仪怒极抬头——方才她竟被个小屁孩给鄙视了?
她怒声喊道:得意什么!所谓天之骄子我见得多了,不过是你方唱罢我登场。你真以为能风光一世不成?
刷——
车帘应声掀起,那少年漂亮的脸上带着薄怒:胡言乱语!我琅琊王氏百年基业,何曾有过落魄之时!
孙妙仪微微一怔。
王家...那他岂不是...
未及细想,忽然一群孩童从巷口涌出,看到被她制住的男孩,顿时捧腹哄笑起来道:刘寄奴!你也太窝囊了!竟被个小姑娘压着打!
什么!
孙妙仪陡然一惊,不敢置信地望向被自己揍得鼻青脸肿的小男孩——他是刘裕!
孩童们的嘲讽仍在继续,他们拍手齐声唱道:刘寄奴,没阿娘,只能做个叫花郎!
孙妙仪闻言眼神骤冷,瞥见刘裕眼中一闪而过的屈辱。
她豁然抬头,声音如淬寒冰:
你们再敢说一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