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间内,她摊开一方特制的皮革卷,里面赫然别着一排形状各异的手术刀具!
银色的冷芒在透过窗纸的光线下,显得格外刺目吓人。
看着那一字排开的刀具,慕容离眼角忍不住跳了跳,他皱眉,声音带上了几分不易察觉的紧绷:“你不是要给我治病?拿这些刀做什么?”
孙妙仪手上动作一顿,随即抬起头,对他露出一个极其“温和无害”甚至堪称温柔的笑容,声音放得又轻又软,仿佛在哄小孩子“没事的,相信我。你把眼睛闭上,放轻松,一会儿就好了。”
说着,她极其自然地拿起旁边早已准备好的一副……看起来相当结实的锁链,开始动作利落地将慕容离的手脚捆绑在特意加固过的床柱上!
慕容离惊愕地看着自己被迅速捆得像个待宰的粽子,那股不祥的预感瞬间达到了顶峰,让他头皮都有些发麻。
他终于忍不住提高了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惊惶:“孙妙仪!你你到底要做什么?!”
随着一声压抑的惊叫从房内传来,之后便陷入一种令人窒息的寂静,唯有剪刀裁剪的窸窣声断续传出,听得院外几人心底皆是讶异莫名,这样治病的方式,他们真是前所未见。
“嗤——!”
一声极轻微的利刃划开皮肉的声音过后,一股暗红的血线骤然溅出,有几滴正落在孙妙仪凝脂般洁白无瑕的脸颊上。
她却好似毫无知觉,眼神专注得可怕,手中动作不停,继续稳而准地剪除着那些发黑坏死的腐肉。
那暗红的血珠在她如玉的肌肤上晕开,呈现出一种惊心动魄的的艳色,与她沉静如水的面容形成了极致诡异的对比。
床榻上,慕容离整个人都处于一种麻木混沌的状态。
他方才被这看似纯良无害的小姑娘软语哄骗着灌下了一碗味道古怪的麻沸散,但不知是药力不足还是他体质特殊,此刻他正处在一个半昏半醒、意识飘浮的尴尬境地。
他能模糊地感觉到疼痛,又能清晰地看到她面不改色地拿着锋利的薄刃,在他胳膊上动作熟练地剜割着。
这种感觉,比纯粹的昏迷或清醒都要折磨人。
终于,腐肉清除殆尽,露出了底下鲜红健康的血肉。
孙妙仪却在这个时候,手抑制不住地剧烈颤抖起来!高度的精神紧绷和体力消耗让她几乎脱力。
她慌忙用左手死死按住自己不断颤抖的右手腕,深吸一口气,屏住呼吸,强迫自己集中全部精神,开始进行最精细的缝合。
豆大的汗珠从她光洁的额头上不断渗出、滚落,模糊了她的视线。
为了控制那不听使唤的颤抖,她死死咬住了自己的下唇,以至于娇嫩的唇瓣被咬破,一缕鲜红的血丝顺着嘴角滑落,她也浑然不觉。
此刻,她的眼中只有那道伤口,只有坚韧到极致的专注。
孙妙仪真的很想哭。
这到底是什么鬼地方!
连个专业的主刀大夫都找不到!
可怜她一个只在现代刷过几轮外科手术短视频的半吊子,如今居然被逼得亲自动手进行如此高风险的外科清创缝合!
她怕极了。
慕容离的伤口又深又复杂,紧贴着重要的血管神经。
她生怕一个不慎,刀尖偏上一毫,割破了他的大动脉,那她真的会当场崩溃!
刚才那根细小的血管破裂,血溅到她脸上的瞬间,她心脏都吓得差点停跳!
还好,还好,万幸只是虚惊一场!
当最后一针完美缝合,打上结剪断线后,她几乎是瞬间脱力,双腿一软,险些直接瘫倒在地!
她扶着床沿喘息了许久,才勉强积攒起一丝力气,步履虚浮地走过去打开了房门。
当她一身血污,面色苍白如纸、摇摇晃晃出现在门口时,院中等候的几人皆是一惊!
谢明昭立刻箭步上前,在她软倒之前一把将她稳稳接入怀中,温热的手掌紧紧托住她虚软的身子,声音里是无法掩饰的担忧与惊悸:“妙仪!你怎么了?哪里受伤了?!”
靠在他坚实温暖的怀抱里,闻到他身上清冽熟悉的气息,孙妙仪勉强睁开眼,虚弱地摇了摇头,声音细若道:“我没事……就是脱力了,有点累……”
那面具男子站在原地,目光复杂地看着被谢明昭紧紧护在怀中的女子。
随即他大步走入房内,仔细查看了慕容离的情况。
见其手臂已被洁白的伤布妥善包裹,人虽昏睡但呼吸平稳,这才稍稍松了口气。
待孙妙仪洗去一身血污,换了身干净衣裙后,内室的慕容离才悠悠转醒。
他看着自己被包裹得严实实的胳膊,尝试动了动后顿时传来清晰的痛感,但那种折磨人的腐灼之感却奇异的减轻了大半。
脑海中,女子那沾着血污却异常坚毅冷静的脸庞一闪而过,他心中不禁涌起复杂情绪,不得不生出几分佩服。
“你醒了?”
孙妙仪刚一进来便看到他已经睁开眼,便很自然地走到他的床边坐下,仔细打量他的气色,语气恢复了平日的轻快,“现在感觉怎么样?疼得厉害吗?”
慕容离看着她那重新变得灵动鲜活的模样,很难将眼前这个娇俏少女与刚才那个手执利刃、面不改色的女子联系起来。
他心中暗叹一口气,摇了摇头,声音还有些沙哑:“死不了。”
“那就是还可以了!”
孙妙仪松了口气,立刻转头对外间吩咐道,“芸儿,记好了,此后三个时辰内千万不能给他喝水,一滴都不行!切记!明日我再来给他换药。”
说罢,她已像一阵风似的站起身,朝着院外那个一直耐心等候的皎皎身影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