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一回府,气氛便沉凝的怕人。
孙妙仪刚踏入那阔大厅堂,一股无形的威压便兜头罩下。
堂上正中,端坐着孙老夫人,此时那双浑浊的老眼看着她阴冷的可怕。
孙元礼坐在老夫人左下首,此时看向孙妙仪的目光亦是充满了怒火。
而一旁的王锦华,则用锦帕轻轻掩着嘴角,神情满是幸灾乐祸。
最兴奋的便是孙婉清了,她今日心情大好的穿着一身娇嫩的鹅黄衣裙,衬得小脸越发俏丽,那唇角勾起一抹得意,只等着看她的笑话。
孙妙仪缓步上前,行了一个礼,声音不卑不亢:“孙女妙仪,给祖母请安,给父亲、母亲请安。”
“哼!”
一声刺耳的冷哼,狠狠响彻在厅堂上。
“请安?”
孙老夫人猛地一拍身旁的紫檀木小几,震得几上的青玉茶盏“哐当”作响。
“孙妙仪!你还有脸来请安?看看你干的好事!”
孙妙仪维持着行礼的姿态,眼帘低垂,长长的睫毛在眼下投下一小片阴影,遮住了眸底瞬间翻涌的寒意。
这死老婆子这么大的火气,难道她们已经知晓了自己拒婚一事?
她并未抬头,只平静道:“孙女愚钝,不知祖母所指何事?还请祖母明示。”
“不知?你装什么糊涂!”
孙老夫人气得胸口剧烈起伏,枯瘦的手指颤抖地指着她,唾沫星子几乎喷溅出来,“当初在谢府,你是如何夸下海口的?说什么自有化龙之期,不必孙家操心!好啊,好一个化龙之期!我老婆子眼巴巴等着看你这条‘龙’如何飞黄腾达,结果呢?你竟敢,竟敢把桓家的婚事给推了!谁给你的胆子!”
果然是知道了。
只是,这么快的速度……
昨日刚刚拒婚,今日他们便已知晓,谢家不会多这口舌,只怕是桓家……
她不禁冷笑着勾了勾唇角,桓家说的那么好听,实则半点没为她考虑过,所谓的情谊,又能有上几分呢?
她抬起头,目光平静的看着几人。
孙老夫人见她如此平静,不禁更加怒上几分:“婚姻大事,如何轮得到你一个闺阁女子擅自做主!桓家是何等的门楣?你哪怕是去做个妾,那也是祖坟冒青烟的天大福分!”
她越说越激动,眼中迸射出贪婪而怨毒的光芒:“你若做了桓家的妾,你爹品阶晋升便指日可待!这泼天的富贵,竟被你这下贱坯子给亲手推了!还说什么……说什么‘宁做寒门妻,不做他人妾’!”
她仿佛听到了天底下最荒谬的笑话,发出一连串尖锐刺耳的冷笑:“呵!呵呵呵!听听!听听这清高劲儿!跟你那个贱人娘亲简直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好的不稀罕攀附,一门心思就想着往那不如你的寒酸门户里钻,好显摆你那点可怜的清高是吧!”
她死死盯着孙妙仪,仿佛透过她看到了另一个让她恨之入骨的身影:“可惜啊,贱人就是贱人!命薄福浅!你娘死得早,没教会你认清自己的身份!今日,老婆子我就替她好好教教你!让你看看清楚,这里是孙家!不是你能撒野的谢府!在孙家,女子嫁人,从来就由不得你自己做主!”
孙妙仪眸子猛的一冷,看着孙老夫人的眼神已带了几分杀意。
这死老婆子连自己都骂了进去,看来确实是气的不轻。
孙老夫人说到这里,阴冷的眼里忽的闪过一丝精光:“好在桓公子宽宏大量,还肯给我们孙家一个挽回的机会!念在你年幼无知,桓家允诺,只要你肯低头认错,三日后,花轿照旧来接人!”
呵!
孙妙仪冷笑一声。
原来问罪半天是在这里等着她!
看来他们是早就算计好了!
她轻笑一声,对着孙老夫人问道“若我不认呢?”
孙来夫人见她这样,不屑的冷哼一声,厉声喝道:“这可由不得你!来人!给我把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孽障关进柴房!没有我的命令,谁也不准给她送水送饭!待到三日后桓家花轿临门,再放她出来梳洗上轿!”
“是!”
早已在门外候着的几个凶悍的粗使婆子和丫鬟,立刻应声而入,朝厅中孤立无援的孙妙仪扑来!
一旦被抓住关进去,她将如同砧板上的鱼肉,只有被强行塞进桓家的花轿的下场!
眼看几人就要抓住她的手臂!
孙妙仪忽的一闪身,对着那几人骤然发出一声清叱!
“我看谁敢碰我!”
她那双平日里清澈温婉的杏眸,此刻却带着一种上位者般的凛然威仪!
被这样的眼神一扫,那几个气势汹汹的婆子丫鬟的动作顿时一滞,吓的下意识地后退了小半步。
随即她目光直直射向高坐主位上的孙老夫人!
迎着孙老夫人那阴沉的眼神,孙妙仪一字一句道:
“我不嫁桓家,并非不识抬举,更非忤逆长辈!”
她声音清越,带着一种孤注一掷的穿透力,“而是因为——我早已与他人定下婚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