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光还未大亮,城市尚在沉睡,他汶便已睁开了眼睛。多年的生物钟精准得像刻在骨子里。怀里的巴差还睡得沉,整个人蜷缩着,脸颊贴着他的胸膛,呼吸清浅均匀,温热的气息拂过皮肤,带来细微的痒意。
他汶没有立刻动,只是低头静静看了他一会儿。巴差睡得很安心,长睫低垂,在眼睑下投下柔和的阴影,嘴唇无意识地微微张着。昨夜的餍足和此刻怀抱里的充实感,让他胸腔里充斥着一种难以言喻的平静与满足。
他极其缓慢地、小心翼翼地抽出手臂,动作轻得像是在拆解一枚炸弹,生怕惊扰了枕边人的好梦。直到完全脱离,巴差也只是在梦中无意识地咂了咂嘴,翻了个身,抱着被子继续睡。
他汶这才起身,赤着脚踩在地板上,像一头悄无声息的猎豹,走进了客厅旁改造成的简易训练区。没有开大灯,只有角落一盏落地灯散发着昏黄的光晕。哑铃、阻力带、核心训练……汗水渐渐浸湿了他的背心,肌肉在沉默的发力中绷紧、舒展,如同某种充满力量感的仪式。
训练结束,冲完凉,他汶系上那条巴差买的、印着傻乎乎小猫图案的围裙,走进了厨房。煎蛋、烤吐司、热牛奶,动作比最初熟练了不少,虽然煎蛋的边缘依旧不够圆润,但至少不会焦黑了。他还特意把草莓洗得干干净净,摆成了笨拙的爱心形状。
准备好一切,他汶才回到卧室。巴差还保持着刚才的姿势,睡得天昏地暗。他汶坐在床边,伸手轻轻捏了捏他的鼻尖。
“巴差,起床。”声音低沉,带着刚训练完的微喘。
床上的人毫无反应。
他汶又拍了拍他的脸颊:“吃饭。”
巴差皱起眉,不耐烦地挥开他的手,把脸更深地埋进枕头里,含糊抗议:“唔……别吵……”
他汶看着他这副赖床的模样,眼底掠过一丝极淡的纵容。他没有再叫,而是直接俯身,连人带被子一起捞了起来,抱着往餐厅走。
突然的失重感让巴差惊呼一声,睡意醒了大半。他迷迷糊糊地睁开眼,发现自己被他汶抱在怀里,顿时又羞又窘,挣扎着要下来:“哥!放我下来!我自己走……”
他汶没理他,直接把他放在餐桌前的椅子上,把温热的牛奶推到他面前,又把那片抹好果酱的吐司递到他嘴边。
巴差的脸一下子红了,睡意彻底跑光。他接过吐司,小声嘟囔:“我自己会吃……”
他汶没说话,只是在他旁边坐下,拿起自己那份开始吃,目光却时不时扫过来,看到巴差杯子里的牛奶少了,就顺手添上,看到他只顾着吃吐司不吃煎蛋,就用眼神示意。
一顿早餐就在他汶无声的“监视”和巴差微妙的羞窘中结束。吃完饭,巴差习惯性地要收拾碗筷,却被他汶按住了手。
“去休息。”他汶语气不容置疑,已经开始动手收拾桌子。
巴差拗不过他,只好趿拉着拖鞋走到客厅,把自己摔进柔软的沙发里,顺手拿起平板电脑。他最近迷上了一部叫《甄嬛传》的中国宫斗剧,靠着字幕和半猜半蒙,看得津津有味。
他汶收拾完厨房,又开始打扫客厅。他拿着吸尘器,动作利落,目光却偶尔会被平板电脑里传来的、带着悲切音乐和女人哭泣声的画面吸引。
巴差正看到甄嬛被皇帝伤透了心,决定离宫修行那段。他抱着靠垫,眉头紧锁,嘴里忍不住用泰语小声吐槽:“这个皇帝真是……口口声声说爱,转头就能为了别的女人、为了权力把她伤成这样……太薄情了!”
他汶刚好拖地拖到沙发附近,听到巴差的嘟囔,动作顿了一下。他瞥了一眼屏幕,正好看到皇帝那张看似深情实则优柔寡断的脸。他哼了一声,语气带着惯常的冷硬和一丝不易察觉的鄙夷:“他谁都不爱,只爱他自己和他那把椅子。”
巴差惊讶地抬起头,没想到他汶也会发表看法。他用力点头,像是找到了知音:“对吧对吧!哥你也这么觉得?你看他对华妃,对皇后,对甄嬛……都是利用和猜忌多一点。说什么身不由己,其实就是自私!”
他汶继续拖着地,声音没什么起伏,却一针见血:“弱者的借口。若真在意,拼死也会护住。护不住,便是无能,或者……根本不想护。”
他这话说得冷酷,却让巴差怔了怔。他想起他汶在擂台上为了守护他们共同的荣耀,可以拼到血肉模糊;想起他面对达纳蓬的威胁和暗算,毫不犹豫地挡在自己身前,用最直接甚至暴戾的方式回击。他汶的世界里,没有那么多身不由己的无奈,只有想不想,和能不能做到。
屏幕里,皇帝正在甘露寺外,对着甄嬛离去的方向黯然神伤。巴差撇了撇嘴:“现在做出这副深情的样子给谁看呢?早干什么去了……”
他汶已经拖完了地,放下工具,在巴差身边坐下。他并不喜欢看这种情情爱爱、勾心斗角的戏码,但看着巴差一边看一边气鼓鼓吐槽的样子,倒也觉得有趣。他伸手,将巴差揽进自己怀里,让他靠着自己。
“假惺惺。”他汶看着屏幕里皇帝的表演,给出了三个字的终极评价。
巴差靠在他坚实温暖的怀里,被他这简单粗暴的总结逗笑了,心里的那点愤懑也散了不少。他仰起脸,看着他汶线条冷硬的下颌,忽然问道:“哥,如果是你,你会像他那样吗?”
他汶低头看他,眼神深邃而专注,里面没有丝毫犹豫和杂质:“我不会让你走到那一步。”
他的回答避开了假设,却给出了更坚定的承诺。他不会让自己陷入那种需要权衡和放弃的境地,因为从认定巴差的那一刻起,守护巴差,就是他所行道路的本身,与任何外物无关,更不容许有任何退让和牺牲。
巴差听懂了他话里的意思,心里像是被暖流浸泡着,软得一塌糊涂。他不再去看屏幕里那纠缠不清的虐恋,安心地靠在他汶怀里,感受着他平稳的心跳和令人安心的气息。
他汶也没再说话,只是收紧了手臂,下巴轻轻抵着巴差的发顶。客厅里只剩下电视剧的背景音,和两人依偎在一起的宁静。那些遥远的、关于皇权与爱情的挣扎,在他们简单而炽烈的相守面前,显得如此苍白和……无关紧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