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北宸被她塞了满嘴鸡蛋,猛地呛咳起来,眼眶泛红却仍死死盯着她。
苏倾城指尖还沾着碎蛋壳的渣滓,见他这副模样,心头那股气竟散了半分。她转身要去倒茶,却被秦北宸突然探身拽住了衣袖。
“别走。”他嘴里塞着鸡蛋,囫囵的说不清话。
“我去给你倒茶。”
秦北宸听到这句话才将她的衣袖松开。
苏倾城转身走到桌前,瓷杯在茶盘里撞出清脆的响,她递到秦北宸面前,“茶来了。”
秦北宸看着清亮的茶汤,咳了一声,捂住胸口哎呦了一声,“倾城,我疼。”
他话音落下,便见苏倾城端着茶杯的手顿在半空,瓷杯沿映出她骤然收紧的指节。他趁势往后仰了仰,后背重重撞上床头,发出“咚”的一声闷响。
喉间溢出断断续续的咳嗽,一声比一声急,“倾城……”声音带着拉长的颤音,像是弦乐器走调的悲鸣。
“怎么了?哪里痛?”她慌忙俯身靠近,手悬在他肩头,想碰又不敢碰,声音都带了慌,“是不是鸡蛋噎着了?还是胸口闷?”她指尖微颤着去拿桌上茶盏,手却抖得厉害,茶汤晃出杯沿,溅了手背一片。
他抬眼时正好让睫毛上挂水雾,装出视线模糊的模样,却用余光精准捕捉到苏倾城蹙起的眉峰。
“这儿……像被钝刀子割似的……”手指在心口位置轻轻画圈,指甲盖都透着演练过的苍白,每吐一个字都要配合着胸口急促的起伏,仿佛随时会一口气上不来。
秦北宸咳得肩头微抖,却偏过头不看她,哑声道:“别碰……”话未说完,又是一阵呛咳,喉结在苍白的颈间滚动,像被扼住咽喉的兽,连呼吸都带着撕裂般的痛意。
苏倾城急得眼眶发红,指尖还沾着方才倒茶时溅到的水渍,她猛地攥住秦北宸的袖口,声音里带着几分可怜的恳求:“你别这样……我、我不应该拿鸡蛋噎你……”她转身欲走,却被秦北宸突然攥住手腕,力道大得像是要将她骨头捏碎。
两人就这样僵持了一会,秦北宸的手腕还攥得死紧,指节泛着青白,可那双眼睛——刚才还蒙着水雾、装出的虚弱涣散的眼睛——此刻正从睫毛底下透出一丝极不易察觉的笑意。
她突然就懂了。
什么胸口闷、喉咙哑,全是演的。连咳嗽的节奏都卡得那么精准,分明是在等她的反应。
“你……”苏倾城的嗓子有点发干,刚才的愧疚和担忧像被戳破的气球,呼啦一下全瘪了,剩下一团憋屈的气堵在胸口。她想抽回手,却被攥得更紧。
“装得挺像啊。”她咬着牙,声音压得极低,带着点颤音,却不是害怕,而是气的,“秦北宸,你是不是闲得慌?拿我耍着玩?”
被识破的秦北宸没抬头,但苏倾城哪由得他?她带着情绪低声吼,“松开我的手。”
秦北宸也是怕她真生气了,连忙松开。
她一只手捏着茶杯,俯下身,另一只手捏着他的下巴迫着他仰头,茶杯凑到他唇边。茶水烫得恰到好处,却故意倾得急了些,顺着他的下巴流到脖颈,浸湿了衣领。
“秦北宸,”她声音低得像叹息,指尖却用力捏着他的下巴,看着他被茶水烫得皱眉的样子,心里到底软了半分,却又更气,“你为炼那破丹,命都不要了?”
他喉结滚动,吞下那口烫茶,却偏过脸,用牙齿轻轻咬住她的指尖。苏倾城猛地一颤,指尖上的茶水被他唇瓣抿去,留下一阵灼人的温度。他眼底泛着水光,却笑得像只餍足的兽:“倾城,你心疼我。”
苏倾城指尖猛地一颤,却被他唇瓣的温度烫得脑子嗡了一下,却又觉出几分撒娇的意味,她心头那点软意彻底被碾得稀碎,声音里都带上了湿漉漉的哽, “秦北宸,你混蛋……骗子!”
“你都不知道我看见红了半个身子的你,我有多难受……”,她眼眶泛着红,到底没让眼泪掉下来,偏过头去,“算了,不跟你说那么多。”
秦北宸看着她别扭的样子,喉结滚了滚,原本想说“我没事”,可话到嘴边,却变成了更低的叹息:“下次不这样了。”他顿了顿,又补了一句,声音里带着点哄人的意味,“对不起,让你担心了。”
苏倾城鼻子里哼了一声,在床边坐下。
“苏倾城,”他声音里带着点笑,却比刚才更哑,“是不是没那么生气了??”
她抬头瞪他,却看见他眼底那点藏不住的亮,像捡到糖的孩子,又像终于熬过寒冬的兽,于是到底没忍住,嘴角轻轻翘了翘,却又立刻板起脸:“谁说的?我气得很!”
秦北宸笑出了声,低头蹭了蹭她的额头,鼻尖碰着鼻尖,呼吸缠在一起,“那……能不能原谅我?”
那点温热的触感像蝴蝶振翅,在皮肤上激起细碎的颤栗。苏倾城想板着脸,可唇角却不受控地翘起来,眼尾还带了点湿润的红,嘟囔着:“原谅你什么?原谅你吓我?”
秦北宸喉结滚了滚,手臂挽着她,呼吸缠在一起,声音里带着点哄人的软意:“不原谅的话……我再哄你?”
“谁要你哄。”苏倾城别过脸,却没躲开,耳尖泛着红,“你下次再这样,我真不管你了。”
“这是什么?”秦北宸抬手抚摸了下苏倾城额角,刚才离得远没发现,她刘海下面贴了块棕色的布料。
想必这块料子下面是昨夜司马炎逼她磕头留下的伤口,想到这里秦北宸眼里燃起怒火!
“噢噢,”苏倾城坐直身子,解释道,“这是创可贴。”昨夜她简单擦干净脸上的血渍就贴上了,秦北宸不说她都差点忘记了。
秦北宸掀开盖在身上的被子,就要下床,“收拾一下,咱们今日便离开!”
“那么急干嘛?出去了也是休养,明日才是第三日。”苏倾城伸手拦住他。
秦北宸眸中寒意翻涌,指尖捏紧被褥,几乎要将锦缎撕裂。他抬眸盯着门口,声音冷冽如冰:“丹药被抢,你受伤下跪,本王若此刻安然养伤,岂不是让那些豺狼以为宜安的尊严,可以任人践踏?”
“啊?抢回来?不用抢啊?”
秦北宸听到苏倾城这句话,疑惑地看着她,眼中的寒意稍缓,却仍带着几分凌厉:“自然要抢!本王的东西,何时轮到旁人染指?”他顿了顿,握紧她的手,语气稍缓,“本王还要将他押到你面前,让他给你磕头!”
苏倾城笑了,指尖轻抵秦北宸的胸口,将他重新按回锦褥中。
秦北宸推开苏倾城的手,盯着她唇边的浅笑,“你笑什么?不信本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