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天的清晨,宛如被大自然这位神奇的画师精心晕染过的画卷,带着一种独有的宁静与澄澈。轻纱般的薄雾在空气中袅袅飘荡,似有若无,给整个院子蒙上了一层神秘的面纱。
苏倾城自床上悠悠转醒,纱幔轻垂,微光透过菱形的窗棂洒落。她慵懒地舒展腰肢,指尖刚触到冰丝衾被的边缘,门外便传来三声轻叩。
“王妃,奴婢小翠特来伺候您梳洗。”
她轻启朱唇应允,小翠旋即端着鎏金铜盆与叠得方正的棉帕推门而入,盆中热水氤氲着。
今日要进宫向太后敬茶,这规矩比天大,容不得半分差池。小翠站在沉香木妆奁前,取出犀角梳,蘸了桂花油,一寸寸梳理着苏倾城如瀑的青丝。铜镜中,她凝神挑选发簪,最终取出一支鎏金凤簪,簪头垂落的红宝石流苏恰与苏倾城耳畔的珊瑚坠子相映成趣。待发髻绾成,又捧来一袭海棠红遍地金妆花缎裙,裙裾上绣着缠枝牡丹,腰间缀着月白宫绦。
苏倾城轻抚衣料,指尖掠过细密的针脚。古代这些绣娘的手是真巧!
刚梳洗结束的,阿琪和阿玉二人一前一后端着早膳走了进来。
阿琪身着淡青色的丫鬟服,步伐轻盈,手中托盘稳稳托着一盅热气腾腾的燕窝粥和一碗蛋羹;阿玉则穿着藕荷色襦裙,眉宇间带着几分谨慎,小心翼翼捧着青花瓷碟,碟中摆着几样精致点心。
“辛苦你们了,你们吃过了吗?坐下一起吃点?”苏倾城在桌前坐下,看着桌上的早膳,又看了眼三人。
三人异口同声:“奴婢不敢与王妃同坐。”
见三人不愿意,苏倾城也没有勉强,又随口问了句:“王爷呢,怎么没见他?他用过早膳了吗?”
“回王妃的话,王爷在后院晨练。”回话的是小翠。
苏倾城抬眼望了望窗外,语气里带着几分意外:“晨练?我去看看,你们都退下吧。”
她随即起身,脚步稳稳的往后院走去,晨光把他的影子拉得细长落在青石板路上。
没走多远,就见到成片的竹子绕着亭子四周错落生长,翠绿的枝叶层层叠叠,将亭子环绕住,瑟瑟的秋风一吹,竹叶轻轻晃动。
秦北宸身着一袭干净利落的劲装,那劲装的颜色在秋意的映衬下显得格外协调。他静静地伫立在亭子前那片平坦的场地上,手中紧握着长剑,他的剑势如行云流水般洒脱自然,又似雷霆万钧般气势磅礴。
他缓缓举起长剑,剑尖朝天,而后,他猛地一个转身,长剑在空中划出一道耀眼的弧线,剑风呼啸而过,吹得周围的竹叶沙沙作响,动作时而迅猛如雷,剑如闪电般刺出,每一次刺击都精准而有力,剑尖在空气中留下一道道模糊的影子,仿佛能将一切阻挡之物瞬间穿透。
他时而跃起,在空中完成一系列高难度的剑招,身体在空中旋转,长剑围绕着他舞动,如同一朵盛开的银色花朵;时而蹲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横扫地面,剑风带起地上的竹叶,形成一个小小的旋涡。
仿佛时间都在这一刻静止,只留下剑影与竹韵在秋风中交织、回荡。
剑风骤歇,最后一式的余威似乎仍在空气中震颤,还没得秦北宸调整呼吸,一声清越如泉的笑声便从廊上传来。
“好!”
苏倾城眉眼弯弯,毫不吝啬地展开一个大大的笑容。用力拍着手,她快步上前,眼中闪烁着毫不掩饰的崇拜:“王爷好厉害,鼓掌!”
秦北宸收剑入鞘走向亭子。
苏倾城见他拿起茶杯,她顺势拿起桌上的茶壶就给秦北宸倒了杯茶。
秦北宸见她那么殷勤,就由着她倒,随后抬头一饮而尽:“你怎么在这?”
苏倾城没有因为他的冷淡而泄气,而是跳到他面前,侧身望向他,明亮的眼眸眨巴眨巴:“妾身过来寻王爷一同用早膳呀!”
他放下茶杯:“本王早已用过早膳。”
苏倾城闻言眉头微皱,垂下眼睫,掩去眸中的尴尬:“无妨,我……不知道王爷这般早起练剑,我……自己用些便是。”
不知为何,一种微妙的近乎懊恼的情绪,极快的掠过他的心头。
她微微咬着下唇,纤细的手指不自觉地绞在一起。她与秦北宸之间,横亘着一道无形的鸿沟,那便是他们之间毫无感情基础可言。这场婚姻,并非源于两颗心灵的相互吸引,而是奉旨成婚,是一道圣旨将他们强行绑在了一起。
她与秦北宸相对而立,他的面容冷峻而陌生,眼神中透着一种她难以捉摸的深邃。她知道,他的心中或许也藏着无奈与抗拒。她就像一颗被命运随意摆弄的棋子,在皇权的威严下,不得不走上这条婚姻之路。
苏倾城轻轻叹了口气,她明白自己不能永远这样沉默下去。
可每每一想到要与他交流,心中便涌起一股莫名的紧张。她不知该如何打破这尴尬的僵局,不知该用怎样的言语去开启他们之间未知的情感之旅。她害怕说错话,引起他的反感;又担心过于拘谨,让他觉得她冷漠疏离。
苏倾城深吸一口气,指尖不自觉地摩挲着衣袖上的绣花,她微微垂眸,终是抬首望向秦北宸,声音如碎玉坠地般清冷:“若殿下您答应今日陪臣妾进宫奉茶,以及三日后一同归宁回门……”她话语顿住,喉间似哽住千钧重担,须臾方续道:“之后您有用得上倾城的地方,倾城必将竭尽所能,万死不辞。”
她攥紧掌心,指甲几乎掐入柔肤,她深知自己此刻的请求如同在悬崖边缘试探——这场奉旨成婚的联姻本无半分情愫,她不过是皇权棋局中一枚被推至前线的棋子。
苏倾城强压下心头惶然,挺直脊背道:“殿下或许觉得此举勉强,但臣妾……臣妾实在别无他法。”她咬字极轻,仿佛怕惊碎了这脆弱的交翼。
秦北宸挑眉看着她,撩开衣袍坐下,抬手拿起茶壶给自己倒茶:“噢?你倒是说说看,你能给本王什么呢?”
他是宜安最尊贵的王,皇族贵胄、权势滔天。他会缺什么?
苏倾城站在离他不远处:“臣妾现在孑然一身,确实一无所有,但臣妾既然已经嫁给了殿下,便会忠于殿下。”也就是说,她只有一颗赤诚之心,想想苏府她是指望不上的,那里没有她可靠岸的港湾。
就在苏倾城想要放弃之时,秦北宸竟然点了头:“你先去用早膳吧,晚点本王在门口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