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后的阳光透过花坊的玻璃窗,在地板上投下斑驳的光影。苏知予坐在工作台前,手中的剪刀机械地修剪着花枝,眼神却空洞地望着窗外。自从撕碎遗书后,她表面上恢复了平静,但内心的绝望依然如影随形。
宋晓棠端着一杯热茶走过来,轻轻放在她手边:“姐,喝点茶吧。”
苏知予勉强笑了笑,接过茶杯,手指因为用力而微微发白。茶杯的温度透过瓷壁传来,却暖不进她冰凉的心。
“姐,你在想什么?”宋晓棠担忧地问。
苏知予沉默了一会儿,轻声说:“我在想,也许离开锦城真的是唯一的出路。”
“那赵坤山和陈景明会轻易放过我们吗?”宋晓棠摇头,“而且我们能去哪里?苏叔叔还在监狱里,我们不可能一走了之。”
苏知予痛苦地闭上眼睛:“那你说我该怎么办?一周之内凑齐七十万,这根本就是天方夜谭。”
宋晓棠犹豫了一下,小心翼翼地开口:“姐,你为什么不去找江亦谦帮忙?”
苏知予猛地睁开眼睛,脸色瞬间变得苍白:“不...不可能...我伤他那么深,他怎么可能还会帮我?”
“可是他对你那么好!”宋晓棠急切地说,“你们在一起七年,他对你的感情不是假的。就算...就算他生你的气,但知道你遇到生命危险,他绝对不会见死不救的!”
苏知予痛苦地摇头:“你不明白,晓棠。婚礼那天...我让他那么难堪,他一定恨死我了。我怎么还有脸去求他帮忙?”
“面子重要还是命重要?”宋晓棠握住她冰凉的手,“姐,我知道你委屈,你有很多苦衷不能说。但现在真的不是顾及面子的时候啊!”
苏知予低下头,泪水在眼眶中打转:“可是...可是我该怎么开口?难道要说亦谦,我当初背叛你是有苦衷的,现在我需要你的钱?这听起来多么可笑...”
“那就说实话啊!”宋晓棠急切地说,“告诉他陈景明是怎么威胁你的,告诉他你父亲是被冤枉的,告诉他这一切的真相!”
苏知予猛地抬起头,眼中闪过一丝希望,但很快又黯淡下来:“不行...陈景明说过,如果我把真相告诉亦谦,他就会对知然下手。我不能拿知然的性命冒险...”
宋晓棠叹了口气,沉默了片刻,又轻声劝道:“那就不说真相,只求助。姐,你就打个电话试试,万一...万一他还愿意帮你呢?”
苏知予的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茶杯边缘,内心进行着激烈的挣扎。她想起江亦谦曾经对她的好,想起他说的“往后余生,我护你周全”,想起他看她时温柔的眼神...
可是,她也想起婚礼那天他撕心裂肺的质问,想起他转身离开时决绝的背影,想起这些日子以来他音讯全无的冷漠...
“他不会原谅我的...”苏知予哽咽着说,“换了是我,我也不会原谅。”
“那就让他恨你好了!”宋晓棠突然提高声音,“让他骂你一顿,甚至打你一顿,总比你明天被赵坤山打断腿强吧?姐,活着比什么都重要啊!”
这句话像一记重锤,敲醒了苏知予。是啊,在生死面前,自尊和面子又算得了什么?
她颤抖着手拿出手机,那个熟悉的号码她即使闭着眼睛也能拨出来。她的指尖在拨号键上方悬停了很久,迟迟按不下去。
“我...我不知道该说什么...”她的声音抖得厉害。
“就说你需要帮助。”宋晓棠鼓励地看着她,“告诉他你现在很危险,求他救救你。”
苏知予深吸一口气,终于按下了拨号键。听着电话接通的提示音,她的心跳快得几乎要冲出胸膛。
一秒,两秒...每一声等待音都像是在凌迟她的心。就在她以为江亦谦不会接电话,准备挂断的时候,电话突然接通了。
“喂?”电话那头传来江亦谦熟悉的声音,平静中带着一丝疏离。
听到这个声音的瞬间,苏知予的眼泪决堤而出。她捂住嘴,努力不让自己哭出声,但哽咽的声音还是泄露了她的情绪。
“亦谦...”她好不容易挤出这两个字,就再也说不下去,只能在电话这头无助地哭泣。
电话那头沉默了片刻,江亦谦的声音明显紧张起来:“知予?你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
他的关心像一把钥匙,打开了苏知予心中压抑已久的委屈和恐惧。她再也控制不住,对着电话哭诉:“亦谦,我知道我错了...我不该伤害你...可是我现在真的走投无路了...求求你帮帮我...”
“你在哪里?”江亦谦的声音急切起来,“告诉我你在哪里,发生什么事了?”
“我在花坊...”苏知予抽泣着说,“赵坤山的人说要打断知然的腿...还要砸了花坊...亦谦,我害怕...”
“待在花坊别动,把门锁好,我马上过来!”江亦谦的语气不容置疑,“在我到之前,不要给任何人开门,听见了吗?”
“嗯...”苏知予哽咽着应道。
挂断电话后,苏知予虚脱般地靠在墙上,手机从手中滑落也浑然不觉。宋晓棠赶紧上前扶住她:“怎么样?他怎么说?”
“他...他说马上过来...”苏知予喃喃道,似乎还不敢相信刚才的通话是真的。
宋晓棠长舒一口气,脸上露出欣慰的笑容:“你看,我就说他不会不管你的!”
然而苏知予的脸上却看不到丝毫喜悦,反而写满了不安和愧疚:“晓棠,我这样利用他的善良...是不是太卑鄙了?”
“这怎么叫利用?”宋晓棠握住她的手,“你是真的遇到生命危险了。而且,说不定这次见面,能让你们有机会解开误会呢?”
苏知予苦笑着摇头:“我不敢奢求他的原谅...只要他愿意帮我渡过这次难关,我就感激不尽了。”
窗外的天色渐渐暗了下来,花坊里没有开灯,两人在昏暗中静静等待着。每一分钟都显得格外漫长,苏知予的心随着每一辆经过的车声而提起又落下。
她不知道江亦谦到来后会怎样对待她,是冷漠的施舍,还是愤怒的质问?无论哪种,她都做好了承受的准备。
毕竟,这是她唯一的机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