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奈乎仰着脸,那双清澈的粉紫色眼眸带着毫不退缩的坚定,回应着水谷雪烛混合着烦躁与焦灼的目光,声音不大,却字字清晰:
“我知道,这是我自己做的决定,不是兄长一直教我的吗?” 她的话语里有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坚持,仿佛在提醒兄长他自己所教授的准则——独立与勇气。
水谷雪烛被她这理直气壮的反问噎了一下,冰蓝色的瞳孔里闪过一丝被自家“道理”堵住嘴的无奈与恼火。
他捏着香奈乎手腕的手指微微用力,带着点惩罚性质地又捏了捏她那还带着点婴儿肥的柔软脸颊。
“我…我教…六六六!” 他几乎是咬着牙说出这几个意味不明的音节,表达着内心翻涌的复杂情绪——既是对妹妹胆气的认可,又是对她不知天高地厚的深深担忧。
他盯着香奈乎被自己捏得微微变形的脸颊和因为疼痛眯起的眼睛,语气带上了一丝严厉的无奈,“我让你学会自己做决定,不是让你把自己扯进这种要命的危险里的!”
他无法想象香奈乎面对上弦之鬼的情景,光是这个念头就让他胸腔里仿佛塞满了冰冷的石头。
脸颊被扯得有些发痛,香奈乎却依旧倔强地眯着眼睛望着兄长,那双漂亮眸子里没有丝毫退缩:“兄长,我现在不一样了,真的!”
她试图强调自己的成长,“那次的事件之后,我训练得更刻苦了!连香奈惠姐姐都认可我的进步!如果真的遇到上弦…”
她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充满信心,“我能应付的!至少,我能帮上忙!”
对上妹妹那不加掩饰的、带着对实力提升的骄傲和想要保护他的强烈愿望的眼神,水谷雪烛坚硬如冰的心防仿佛被什么滚烫的东西凿开了一道缝隙。
他捏着她脸颊的手指松开了力道,轻轻划过她有些发红的皮肤,最终落在她柔软的发顶。
淡蓝色的眼眸深处,那万年不化的寒冷似乎被一丝微不可察的暖流驱散了些许,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深刻的不忍和疼惜。
“香奈乎…” 他的声音低沉了许多,带着一种沉重的、几乎化不开的忧虑,“我知道你变强了…可是…”
他顿了顿,似乎在寻找最准确表达内心恐惧的词语,冰蓝的瞳孔里清晰地映出妹妹小小的身影,“我不想让你再体会那种…那种面对绝对力量时的绝望和无力了…更不想再看到…你受到无法挽回的伤害…”
他的声音到最后几乎带上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上次遭遇渊喰姬的经历,重伤濒死的画面,至今仍是他挥之不去的噩梦。
香奈乎的身体微微一震。
兄长极少表露情绪,更从未提及那次事件后他内心深处的后怕。
此刻这直白的话语,如同暖流注入她心中,但也更坚定了她的决心。
她微微仰起头,让兄长能更清晰地看到自己眼中同样燃烧的、想要守护对方的火焰。
“可是我们也不想,”她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重量,“再看到兄长你受到上次那种伤了…”
这句直白的话语,如同一记重锤,毫无阻碍地砸进了水谷雪烛冰冷外壳下最柔软的地方。
她口中的“上次那种伤”,指的是他与渊喰姬的惨烈遭遇。
那几乎将他撕裂、冻毙的战损,不仅差点要了他的命,更在蝶屋躺了足足半年,让所有关心他的人都提心吊胆。
水谷雪烛抚摸着香奈乎发顶的手停顿了一瞬。
他微微垂下眼帘,长长的睫毛在眼睑下投下一小片阴影,掩去了冰蓝瞳孔中瞬间翻涌的复杂情绪——有被直击内心的触动,有被妹妹话语中那份深切挂念带来的暖意,更有一种被依靠、同时也被强烈守护着的奇异感受。
沉默了片刻,他再次抬起头,那抹深刻的忧虑似乎被某种决心压下。
他的手指穿过香奈乎柔顺的头发,指尖感受着那份温暖和真实的触感,最终带着一丝不容置疑的力道,轻轻按了按她的头顶。
“好…” 他低沉的声音在安静的角落响起,带着妥协后的严肃,“既然你决定了,那便跟着。但是…”
他的瞳孔紧紧锁定香奈乎的眼睛,语气变得斩钉截铁,“说好了,路上一切行动,必须听我的!包括什么时候动手,怎么动手,撤退的时机!”
这是他能给予的最大程度的安全保障——让她始终处于自己的保护范围之内。
香奈乎感受到兄长手掌传来的坚定力道和那份不容置疑的权威,心中稍安。
她正要顺从地点头,忽然想起了什么,秀气的眉毛微微蹙起,带着一丝迟疑:“可是…音柱大人他…才是这次任务的负责人…” 她指的是宇髄天元那不容置疑的领导权。
“他?”水谷雪烛唇角勾起一个极其不屑的冷笑,冰蓝的眸子里闪过一丝毫不掩饰的鄙夷,像是谈论什么令人厌恶的东西,“他就是个傻逼,你别搭理他。”
香奈乎看着兄长那副极度嫌弃宇髄天元的模样,以及那句毫不掩饰的“傻逼”,联想起之前他偷偷骂人的样子,粉紫色的眼眸里又忍不住漾开一丝浅浅的笑意。
她用力地点了点头:“嗯!我听兄长的!”
几日的路途在紧张的准备和宇髄天元“华丽理论”的持续轰炸中度过。
终于,队伍抵达了目的地——号称世间最繁华之处,金玉满堂亦藏污纳垢之地:花街。
甫一踏入这条光怪陆离的长街,鼎沸的人声、刺鼻的脂粉香气、五光十色的灯光便如同潮水般扑面而来,瞬间将人吞没。
街道狭窄却拥挤不堪,人潮摩肩接踵,喧嚣震耳欲聋。
两侧布满华丽的楼阁,屋檐下悬挂着彩色的灯笼,流光溢彩。
比灯光更醒目的是那些倚靠在镂空雕花栏杆旁、凭栏招手的女子们。
她们身着极尽暴露的艳丽和服,妆容浓艳,环佩叮当,香风四溢。
或掩嘴娇笑,或媚眼如丝,或娇声呼唤着楼下过往的客人,极尽诱惑之能事。
整个花街仿佛一个巨大、喧嚣、永不疲倦的漩涡,散发着令人窒息的迷醉和堕落的气息。
置身于这片喧嚣与欲望的海洋中心,水谷雪烛几乎是立刻闭上了眼睛。
他的身躯在人群中如同礁石,周身散发出一层若有若无的冰冷气息,将周遭的喧嚣和脂粉气都微微隔开。
他微蹙着眉,对这片充斥着欲望和低劣交易的场所感到本能的厌恶与不屑。
索性眼不见为净,直接闭目养神,调整气息,将精神力缓缓内敛,准备应对随时可能到来的危险战斗。
这污浊之地不值得他耗费一丝多余的注意力。
紧挨在他身边的香奈乎,则在踏入街口的那一刹那就僵住了。
她从未见过如此露骨、如此充满挑逗意味的场景。
那些女子们大胆的装扮、放肆的调笑声、毫不掩饰的媚态,如同一股灼热的气浪扑面而来,冲击着她自幼在蝶屋接受的严谨教养和稍显封闭的世界观。
强烈的羞赧瞬间席卷全身,让她只觉得脸颊发烫,耳朵根都红透了。
她几乎下意识地就往水谷雪烛身边缩了缩,小巧的鼻尖嗅到兄长羽织上那熟悉的、带着冰雪清冽的气息,仿佛找到了避风港。
她毫不犹豫地侧过身,将整张通红得如同熟透苹果般的小脸深深埋进了水谷雪烛宽大的、深蓝色的羽织里,只留下一个通红的小耳朵尖暴露在外。
她恨不得把自己整个藏起来,隔绝掉这让人脸红心跳的一切。
楼阁上的女人们早就注意到了这群气质迥异、尤其水谷雪烛和香奈乎这对容貌出众的“兄妹”(或情人?)。
水谷雪烛那冷峻如冰雕的侧颜和挺拔的身姿,香奈乎那清丽脱俗的容貌和此刻羞怯躲藏的动作,都成了她们眼中极好的消遣对象。
一时间,各种带着好奇、探究、调笑意味的视线如同探照灯般聚焦在两人身上。
更有大胆的女子直接娇笑着朝水谷雪烛的方向抛来媚眼,或者用团扇半遮着脸,对着香奈乎埋头的方向指指点点,发出银铃般的、充满揶揄的笑声。
“哎呀呀,那位小哥好俊俏,就是太冷了点~”
“快看那个小妹妹,害羞得躲进情郎怀里了呢!真可爱!”
“嘻嘻,是兄妹吧?哥哥护着妹妹呢,真让人羡慕~”
宇髄天元站在人群前方,正享受着花街这“华丽”的氛围,准备发表一番“庆典之神降临”的宣言。
他嘴角勾起一抹标志性的、带着掌控感和优越感的笑意,习惯性地回头想看看自己带来的“华丽配角”们是否被这“盛景”震撼到。
然而,他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了。
身后,除了闭着眼仿佛入定的水谷雪烛和把头埋进兄长羽织里的香奈乎,哪里还有炭治郎、善逸和伊之助的影子?!
“嗯?!”宇髄天元那双金瞳猛地瞪圆,如同被点燃的熔炉!
他庞大的身躯瞬间爆发出惊人的气势,猛地转身,目光如同鹰隼般在汹涌的人潮中疯狂扫视!
然而,三个小鬼的身影早已被淹没在五光十色、摩肩接踵的人群里,消失得无影无踪!
“混——蛋——!!!” 一声如同受伤野兽般的咆哮猛地从宇髄天元喉咙里炸开!
那声音裹挟着狂暴的怒气和音柱特有的冲击力,瞬间压过了周围的喧嚣,震得附近楼阁的灯笼都微微摇晃!
他精心策划的“华丽潜入”,还没开始,主角团就跑了三个?!
这简直是奇耻大辱!
他华丽的脸庞因愤怒而扭曲,额角青筋暴跳,昂贵的羽织无风自动,整个人如同一座即将喷发的火山!
水谷雪烛被这声震耳欲聋的咆哮惊扰,紧闭的眼皮微微掀开一条缝隙。
冰蓝色的瞳孔带着一丝被打扰的不耐烦,冷冷地瞥了一眼旁边那个因为丢了人而暴跳如雷、形象全无的音柱。
他嘴角极其轻微地向上扯动了一下,发出一声几不可闻的、充满嘲讽意味的轻嗤,仿佛在说“连人都看不住,还神呢?神经差不多。”
随即又若无其事地闭上了眼睛,继续他的“养精蓄锐”。
那姿态,充满了事不关己的冷漠和对宇髄天元能力的极度轻蔑。
香奈乎也听到了宇髄天元的咆哮,虽然脸还埋在羽织里,但也能想象到对方此刻气急败坏的样子。
想到兄长刚才那声不屑的“傻逼”和此刻闭目养神的淡定,再对比音柱的狼狈,她埋在羽织里的嘴角也忍不住偷偷弯起了一个小小的弧度。
她的兄长也是柱,而且是实力强大、足以让音柱吃瘪的柱!
兄长如此从容,她作为他的妹妹,怎么能因为一点害羞就露怯呢?她也要给兄长争气。
想到这里,她虽然依旧脸红,但埋头的动作似乎放松了一些,努力汲取着兄长羽织上那令人安心的冰雪气息。
许久之后,当水谷雪烛感觉自己的气息调整得差不多,而香奈乎也稍微适应了环境,不再那么紧张地埋着头时。
鬼杀队设在花街的秘密据点。
水谷雪烛正坐在房间角落一个相对安静的蒲团上。
香奈乎跪坐在他身前,背对着他。
水谷雪烛修长的手指正拿着一把精致的木梳,动作轻柔而耐心地梳理着香奈乎那头柔顺光泽的长发。
他神情专注,淡蓝色的眼眸里带着一丝难得的平和,仿佛在完成一件极其重要的事情。
香奈乎则微微低着头,感受着兄长指尖偶尔划过发丝的微凉触感,以及木梳在发间穿梭的轻柔韵律,之前紧张的情绪渐渐平复下来。
这难得的静谧时光,与外面花街的喧嚣形成了鲜明对比。
就在水谷雪烛将香奈乎最后一缕发丝理顺,准备用发带束起时——
“砰!”
房门被粗暴地撞开!
宇髄天元高大的身影带着一股风尘仆仆的煞气出现在门口。
他的上身上沾了些许灰尘,精心梳理的银发也略显凌乱,那张一向挂着华丽笑容的脸上此刻阴沉得能滴出水来。
他明显是累得够呛,胸膛剧烈起伏着,呼吸粗重,失去了那份优雅从容的“神之姿态”。
更引人注目的是,他左右手各拎着一个——右边是几乎要晕厥过去的我妻善逸,左边则是拼命挣扎却像被铁钳锁住的嘴平伊之助。
而灶门炭治郎则一脸无奈又愧疚地跟在后面,额头上也带着汗,显然也是被宇髄天元强行“押送”回来的。
“水谷!你这混蛋!” 宇髄天元一进门,那双燃烧着熊熊怒火的眼睛就死死锁定了角落那个依旧气定神闲地给香奈乎梳头的水谷雪烛,声音因为怒气和喘息显得格外暴躁。
“真就坐在那里,不管管他们?!任由这几个小鬼在花街乱闯,任务暴露了怎么办?!真的一点都不上心?!”
他气得将手里拎着的善逸和伊之助像扔麻袋一样往地上一丢,发出沉闷的响声。
水谷雪烛刚好将香奈乎的头发束好一个干净利落的马尾。
他慢条斯理地将梳子放在一旁,这才缓缓抬起头,淡蓝色的瞳孔波澜不惊地迎上宇髄天元几乎要喷火的瞳孔。
他脸上甚至带着一丝懒洋洋的、看好戏般的表情,嘴角勾起一个极其凉薄的、带着浓浓嘲讽意味的弧度,声音清晰而冷淡地响起:
“呦,这不是我们的‘神’回来了吗?怎么,灰头土脸的?带几个小鬼都搞得这么狼狈?” 他特意加重了“神”这个字,挖苦之意溢于言表,“再说了,是你自己非要带他们来的,是你放大话说他们听你的指挥。呵,结果自己管不住,让他们跑了,怪谁?”
他毫不在意地耸耸肩,眼神里充满了“我早知如此”的轻蔑,“当然,怪你自己傻逼,连新人都看不住,还柱呢?可笑。”
冰冷的话语如同淬毒的冰锥,直戳宇髄天元此刻最狼狈的痛处。
香奈乎也在水谷雪烛帮自己束好发后,转过身,端正地跪坐在兄长身旁。
她也看到了宇髄天元气急败坏的样子。
听到兄长那毫不客气、掷地有声的嘲讽,再想到对方之前对小葵小清的粗暴,以及此刻在任务中的指挥失误,她那颗沉寂的心也涌起一丝小小的不满和胆气。
她没说话,只是对着正怒视着这边的宇髄天元,非常清晰地、用她那双漂亮的大眼睛,做了一个平时绝不会做的动作——她微微歪了歪头,然后,对着宇髄天元的方向,迅速地、俏皮地吐了一下粉嫩的舌尖。
这个动作很细微,但在她那清冷秀美的脸上做出来,配上那干净的眼神,充满了与兄长毒舌相呼应的、无声的嘲讽和鄙夷。
她的意思很明显:我兄长说的对!你就是傻逼!我们才不怕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