蝶屋庭院中,气氛沉重得几乎能拧出水来。
炭治郎和善逸呆立在原地,眼睛瞪得老大,连呼吸都屏住了。
他们眼睁睁看着气势汹汹冲向香奈乎的伊之助,在接触到对方的瞬间,如同被无形的巨力击中,整个人毫无抵抗地倒飞出去,狠狠摔在地上,直接失去了意识,只留下地面一道浅浅的拖痕和四溅的木屑。
水谷雪烛,此刻也不禁微微蹙眉。
他看着若无其事、气息平稳的香奈乎,语气里带着几分不易察觉的无奈:“香奈乎……我刚才说过,要你手下留情的。”
香奈乎平静地转过头,清澈的眼神望向雪烛,认真地思考了一下,然后点了一下头:“嗯,留了。”
她的声音毫无波澜,但言下之意清晰无比——若未留情,伊之助的下场绝对不仅仅是昏迷这么简单。
雪烛抬手揉了揉额角,发出一声轻微的叹息:“……你先休息一下吧。”
他的目光扫过惊魂未定的炭治郎和善逸,落在依旧昏迷的伊之助身上,“看来,你们之间的实力差距,比我想象的还要大得多。”
时至正午,阳光炽烈。
蝶屋廊下,炭治郎和善逸守着终于苏醒的伊之助。野猪头少年猛地坐起身,茫然地环顾四周:“喂!刚才……俺是不是冲那个戴蝴蝶的女孩去了?然后呢?怎么就到中午了?俺啥也不记得了!”
“伊之助!你醒了!”两人总算松了口气。
伊之助皱着眉头努力回想:“俺就记得……好像撞上了一堵特别冷的墙……然后脑子就一黑……”关于香奈乎如何出手、自己如何被击飞,这段记忆一片空白。
屋内,香奈乎独自安静地用着午饭。一碗米饭,几粒腌梅子,一小碗汤。
她吃得专注而沉默,几乎不发出任何声音,水谷雪烛早已不见踪影,紧急任务刻不容缓。
午餐结束,收拾停当。
香奈乎走到门廊,那双紫色眼眸平静地看向三人。
炭治郎刚想开口。
“为什么看着我?”香奈乎先开了口,声音清冷,“训练继续。”
她停顿了一下,清晰地宣布,“下午内容:全程维持全集中呼吸,绕宅邸跑三十圈。结束后,木刀挥斩练习一千次。”她的视线依次扫过三人,无形的压力弥漫开来。
“无论跑步还是挥刀,全集中呼吸状态必须保持。一旦中断,”她的声音没有起伏,却带着不容置疑的意味,“重新开始计数。”
炭治郎和善逸下意识地绷紧了身体。
伊之助哼了一声,虽然他并不能完全理解“全集中呼吸”的难度,但香奈乎身上那种冷静的、强大感带来的压迫,让他本能地感到威胁。
同一时刻,距离蝶屋遥远的阴森山谷内。
“行古?”一个清冷沉稳的声音穿透清晨的薄雾。
正在溪边警戒的九川行古闻声猛地转身,看到那个伫立在微光中、腰悬冰蓝长刀的身影时,紧绷的脸上瞬间绽开惊喜:“雪烛大人!您终于到了!”声音中带着如释重负的微颤。
水谷雪烛迈步走近,带来一股微凉的寒意,驱散了身周的雾气。
他那双冰蓝色的眼睛锐利地扫视着略显疲惫的九川行古:“嗯,主公急令,命我前来支援。上弦之伍玉壶……情况如何?”
九川行古的神情立刻变得异常凝重,重重点头:“非常棘手!雪烛大人您来得太及时了!我追查玉壶已有三年,这次好不容易得到他确切活动的情报,立刻带人追到此地,试图困住或削弱他!”
语气中交织着责任与对上弦的深刻恨意。
“已经交手了吗?伤势如何?”雪烛的目光如同冰锥,审视着九川行古。他清楚幽之呼吸的优势在于控制和辅助,正面硬撼上弦凶险万分。
九川行古立刻摇头:“没有。主要精力在对付玉壶驱使的、被其血鬼术污染的怪物。”
“它们袭击了谷外村落,我们全力阻截,掩护村民撤离。”他脸上浮现沉痛之色,“那些怪物异常凶猛、手段诡异,虽击退大半,但……仍未能保全所有村民。玉壶本人……仅在远处瞥见一次,转瞬便遁入一陶壶中消失不见。”
“雪烛大人!是您亲自来了!”一声带着惊喜的呼喊从旁边的帐篷传来。
辅助队员森原麋鹿快步走出,脸上带着些烟灰的痕迹,但眼神明亮。
“麋鹿,”雪烛看向她,声音略缓,“你怎么样?没受伤吧?”
麋鹿上前几步,感激地看向九川行古:“是,我没事!多亏了幽柱大人他们及时保护……”想起之前的惊险,仍心有余悸。
九川行古被她注视,脸上闪过一丝微不可查的窘迫,稍别开脸,耳根似乎染上一点薄红:“职责所在,保护队员和百姓,理所当然。”
“咦?”麋鹿眼神敏锐,好奇地偏头问道:“幽柱大人,您的耳朵……似乎有点红?不舒服吗?”
九川行古身体一僵,欲言又止。
水谷雪烛那张素来冷肃的脸庞上,掠过一丝极淡、几不可见的笑意,转瞬即逝。
他沉声开口:“说正事。”两个字便将话题拉回冰点,“行古,汇报玉壶的具体能力和已知情报。”
九川行古立刻正色,所有的局促瞬间消失,眼神变得专注而严峻:“是!上弦之伍·玉壶,其血鬼术核心在于‘壶’!极其诡谲危险!”
他语速加快,“据观察和情报显示,他能够借助自身创造出的特定‘壶’进行瞬间移动,如同穿梭空间门!
更麻烦的是,他的所有攻击方式都依赖这些壶!
可从壶中召唤形态诡异的水生怪物进行攻击;能从壶口喷射剧毒、粘稠且腐蚀性极强的液体;甚至能直接引爆血壶,产生巨大破坏力的冲击和碎片!”
他迅速用树枝在地上勾勒出几个扭曲壶形和怪物的大致轮廓。
“依托壶作为节点和媒介……”雪烛沉吟,冰蓝色的瞳孔深处锐芒一闪,“攻击和逃遁皆系于此……毁掉他的壶,或者在其现身、发动攻击的瞬间……”
“正是如此!”九川行古眼中迸出希望的火花,“这是他的致命弱点!尤其是对于擅长封锁行动的呼吸法而言——”
他望向雪烛,目光充满信任与期待,“——您的冰之呼吸!雪烛大人!您的力量正是克制他血鬼术的最佳选择!主公派您前来,实属英明!”
“主公自有决断。”雪烛微微颔首。思绪既定,他立即下令:“事态紧急。行古,即刻带领尚有余力的队员,以此营地为中心构筑简易防御工事,重点封锁石滩方向。”
他指向溪谷旁一片相对开阔坚实的区域。
“麋鹿,负责后勤调度与通讯。立刻动用最快的鎹鸦,命令所有外派小队成员——无论正在搜寻平民还是追踪玉壶踪迹——全员立即撤回!严令!上弦之伍非他们能敌,擅自行动等同于送死!”
“遵命!雪烛大人!”麋鹿肃立应声,转身疾行。
九川行古也立刻领命:“是!防御交给我!”他忧心忡忡地看向雪烛,“雪烛大人,您只身探查……太危险了!”
雪烛抬手按住腰间佩刀。
一股无形而肃杀的寒气骤然凝聚于周身,空气瞬间变得沉凝冰冷。
他的气息如山岳般厚重,又如寒渊般不可测。“职责使然。我会在外围查探地形,评估风险,伺机而动,不会轻易涉险。”
他的目光如寒冰般锁定行古,不容置疑,“务必召回所有队员!这是最高指令!”
“是!”九川行古不再迟疑,郑重领命,立刻转身执行。
水谷雪烛身影一动,如同融入空气中的寒气,瞬间便消失在幽暗的林间,速度快得惊人,行动却无比安静。
湿冷的原始森林深处,寒气刺骨。
雪烛的身影如同猎豹般在参天巨木与嶙峋山石间迅捷穿行,路线精准而隐蔽,紧贴着山势。
冰之呼吸赋予的感知力全力展开,如同无形的罗网覆盖四周。
浓郁的草木泥腥气中,一丝冰冷而令人不快的异物气息——像是腐败水草混合着陈旧陶土被打碎的气息——被清晰地辨析出来。
这气息如同黑暗中的信标,随着深入越发浓烈刺鼻。更糟糕的是,其中混杂的浓重血腥味也愈发清晰。
他无声无息地接近一处被巨大湿滑蕨类植物遮蔽的山壁裂口。
手指如羽毛般拨开一片蕨叶——
眼前景象,瞬间让这位身经百战的冰柱瞳孔骤缩,一股冰寒的怒意自胸中轰然炸开!
这是位于山谷最深处的一片绝地,背靠陡峭湿滑的悬崖,下方是浑浊的积水和散落的乱石。
然而此刻,这里已沦为一片人间炼狱!
洼地边缘,污秽的石水交界处,横陈着数具支离破碎的尸体!
鬼杀队制服被染成深褐色和黑紫色,如同破碎的旗帜散落。
几把断裂变形的日轮刀如墓碑般斜插泥泞、卡在石缝!
最触目惊心的是那些死去的队员——他们的躯体以一种极其怪诞的方式扭曲、撕裂、变形,仿佛被巨大的力量从内部撑开揉碎,又被残酷冻结!
而在这片血染的冻土之上,如同最扭曲的祭品摆放架,或立、或嵌、或直接“生长”着数个造型诡异、色彩骇人的“血壶”!
这些壶散发着死亡与亵渎的气息。
迟来一步!水谷雪烛立刻认出,这正是负责此片山林搜索的鬼杀队员!他们终究遭遇了玉壶!
“嘎…啦……喀嚓嚓……”一阵令人牙酸的、如同冰封陶片相互摩擦的尖锐声响,突兀地从山壁最幽深、最湿冷的底部阴影中传来!
水谷雪烛的冰蓝眼眸瞬间化为两点寒星,锐利无匹的目光如冰箭般穿透那片浓稠的黑暗!
只见那原本看似岩石褶皱的阴郁区域,在微弱光线下,赫然勾勒出一个庞大、蜷缩着的、布满蠕动扭曲附肢的巨大轮廓!
它紧紧吸附在冰冷湿滑的石壁上,如同一个深埋于此的巨型陶瓮!那蠕动的……分明是肢体?!
“——吼呜!!!”
伴随着一声沉闷如万年冻土开裂的咆哮,那巨大狰狞的轮廓骤然舒展“站”起!狂暴的动作卷起腥风血雨,裹挟着腐水、泥腥、冰屑和浓烈的血腥气,将周围的巨大蕨类植物冲击得疯狂摇曳,冰晶飞溅!
上弦之伍·玉壶那畸形的、令人作呕的真身,第一次如此清晰、如此完整地暴露在水谷雪烛冰冷而充满杀意的目光之下!
它的躯干异常瘦长,呈现出污浊的灰绿色,仿佛劣质陶器被浸在冰冷的污泥中多年,体表布满细密的、如同冻裂冰纹的裂痕。
真正恐怖的是它躯干两侧那扭曲舞动的、数十条形态各异的非人手臂!
而这一切恶行的核心,那个扭曲存在的顶点——它的“头颅”。
玉壶那狰狞、主要由“狞笑之面”构成的头颅缓缓转动,发出“咯吱…咔嚓…”令人头皮发麻的冰裂摩擦声,精确地对准了水谷雪烛。
一个混合着虚伪热忱、歇斯底里和湿冷沙哑的恐怖嗓音骤然响起,如同无数破冰船在冻海上摩擦咆哮,响彻这片血腥的冻谷:
“喔……呀……哈……!这不是凛冽的……来自雪峰的寒气吗?!瞧瞧!瞧瞧!本想着不过是几条漏网的、体温尚存的小鱼游进了我精心打造的‘冰绝艺展’,正好给那冰冷的永恒艺术增添几笔新鲜‘活力’呢……没想到!真·没·想·到·啊……!”
那颗巨大的、邪笑着的头颅看向雪烛,裂口般的巨嘴几乎要撕裂整个瓮面:“这股气息……这股纯净、刺骨、如同最深处冰海髓脉般……尊贵的柱大人,啊哈哈哈哈哈哈!!!”
玉壶爆发出一阵癫狂刺耳、如同寒冰风暴撕裂天空的大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