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限列车内...
香奈乎靠在雪烛肩膀沉沉睡着。
梦中...
“啊!好漂亮啊!哥哥,姐姐!快看快看!” 川和久祁指着夜空绚烂绽放的烟花,小脸因兴奋而通红,蹦跳着挥手。
雪烛的目光却长久地流连在水谷川崎宁静的侧颜上。察觉到注视,水谷川崎转过头,正对上他未曾移开的视线。“怎么了?”声音带着温柔的疑惑。
“不...没什么...”雪烛垂下眼睫,声音低沉。
水谷川崎走近他,轻轻握住他的手臂,温暖的触感却带着虚幻的质感。“雪烛,你最近很奇怪...总感觉你心事重重。”
“因为我知道啊,”雪烛抬起头,望向妹妹,再看向父母环绕的笑容,“...是假的。这一切,都是一场梦吧...”
他的话像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涟漪瞬间扩散。欢笑声戛然而止,父母的身影停顿,川和久祁停下挥舞的手,连同水谷川崎在内,所有关切的目光都集中到雪烛身上。空气中弥漫的欢快仿佛被冻结。
“我知道的...你们都死了。”雪烛的声音带着一种撕裂的平静,却又压抑着巨大的痛楚。“即使是梦...你们也已经不在了...我知道的...川...久祁,被鬼...杀死了...”他艰难地吐出妹妹的名字。
“父亲,母亲...你们被童磨...”后面的话,他被沉重的窒息感扼住咽喉,无法完整说出那残忍的事实。“我知道!正因为知道...我...我无法心安理得地沉溺在这里!沉浸在你们用死亡换来的幻梦里!”
父亲走近,脸上没有惊讶,只有深沉的、带着无尽悲悯的了然。
“果然,你是个极其敏锐的孩子呢...”他伸出手,似乎想抚摸雪烛的头,最终却停在了半空,化成一个充满力量的眼神。
“什么意思?”
“没什么复杂的。只是...能成为你的父母,我们...真的很幸运。”母亲的声音带着哽咽,她悄悄别过脸,用手拭去滚落的泪水。
小小的川和久祁也低下了头,肩膀微微抽动。
水谷川崎走到雪烛另一侧,安静地注视着他,无声地传递着理解与支持。
“雪烛,”父亲的表情转为庄重,声音沉稳如磐石,“我只有一个问题要问你...”
“您问...”雪烛的心脏被无形的手攥紧。
“现在的你...在这个世界上,有重要的人需要你守护吗?”
轰——!
尘封的记忆如决堤洪水汹涌而来。
香奈惠温柔的注视、冰冷剑锋下她为自己挺身而出的背影、蝴蝶忍倔强的身影、香奈乎纯净的瞳孔、主公大人沉稳的信任...一张张面孔清晰地烙印在心头。
那份沉重的责任、那份温暖的牵绊,如破晓的阳光刺穿了梦境的迷雾。
雪烛深吸一口气,直视着父亲的眼睛,用力地点了点头,声音坚定有力:“嗯!有!非常、非常重要的人!”
父亲脸上露出一抹释然而欣慰的微笑,那份慈祥中带着无比的安心。
“是吗...如此,我们便放心了...”他的话语如一声悠长的叹息,穿透虚幻与现实。
“为什么?”雪烛急切地追问,“你们...不想我留下吗?”
“想啊...当然想...这片刻的团聚,是多少思念都换不来的珍宝...”母亲的声音哽咽得几乎破碎。
“只是...还不是时候啊,孩子。”父亲接下去,语气恢复了平静,“终有一天,我们会再相见。在那时光的长河尽头,五十年也好,六十年也罢...我们总会团聚。但现在,时候未到...”
“水谷...记得,一定要回家看看啊!”
父亲的神色陡然变得无比肃穆,更是作为一个父亲最后的决断。
他沉声喝道,声音仿佛能震开虚假天幕:
“此刻!鬼杀队冰柱!水谷雪烛!拔出你的刀!”
一股无形的威压降临。
雪烛的手,几乎是出于本能,颤抖着抚上了腰间的日轮刀。冰冷的刀镡触感如此真实。
呛啷!
寒光乍现,水蓝色的刀锋映照着父亲平静而决绝的脸。
“动手!”
父亲厉声道,字字如铁锤砸在雪烛心上。
“这幻梦的囚笼,想要挣脱,要么你自尽于此,要么——斩灭这梦境的源头!动手!”
他张开双臂,毫无防备地将胸膛迎向那冰冷的刀锋。
母亲闭上了眼睛,泪水滑落。水谷川崎和川和久祁也默默挺直了脊背,坦然面对那即将到来的结局。
“不——!”雪烛目眦欲裂,牙关紧咬,持刀的手剧烈颤抖着,仿佛握住的不是刀柄,而是烧红的烙铁。
刀刃在空中嗡鸣,却无法前进分毫。
明知是幻影,那是父母弟妹!怎可能挥刀相向!
“杀了我们!”父亲的催促如同催命符。
就在这时,母亲的声音带着穿透一切虚妄的哽咽响起,轻柔却如同惊雷:“傻孩子...我们...怎么可能让你在自己家人面前...走上绝路呢...”
母亲温柔而决绝的话语如同最后的钟声,清晰地穿透了雪烛混乱的意识壁垒。
就在这万念俱灰的一瞬——雪烛的感官猛地一沉!
...
意识如同被从深海强行拖拽而出!剧烈的窒息感尚未散去,心脏在胸腔内疯狂擂动!
雪烛猛然睁开了眼睛!
冰冷的木质座椅靠背触感瞬间取代了梦中虚幻的空气。
列车规律的低沉轰鸣声涌入耳中。
黑暗中,他剧烈地喘息着,冷汗浸透了后背,指尖仍残留着梦中日轮刀的冰冷触感和无法控制的颤抖。
他僵硬地转动脖颈。
香奈乎安静地倚靠在他肩上,呼吸平稳,眉头却微微蹙着,似乎也在梦境的泥沼中挣扎。
环顾四周,炼狱杏寿郎、灶门炭治郎以及其他乘客都深陷沉眠。
每个熟睡的人影身边,都蹲踞着一个沉默的孩子,手腕上延伸出细长的绳索,连接着他们的梦境囚笼。
对面的灶门祢豆子,一直保持着警觉。她歪着头,红色的瞳孔在黑暗中格外显眼,关切地凝视着雪烛剧烈起伏的胸膛。
雪烛的目光与她对上。祢豆子眨了眨眼,然后像是要证明什么似的,她抬起被割断的一小截绳索给他看,又用带着火焰纹路的手指,小心翼翼地指了指香奈乎、炭治郎他们手腕上那束缚的源头。
雪烛立刻明白了。
梦境的根源尚未斩断,但祢豆子似乎能破坏那些连接梦境的丝线?
“祢豆子...”雪烛的声音因为梦境的冲击而沙哑得厉害,“你能...想办法唤醒他们吗?”他艰难地询问,目光扫过熟睡的众人。
祢豆子用力地点了点头,发出“嗯嗯!”两声肯定的鼻音,眼神变得坚毅起来。
她伸手指了指哥哥炭治郎和其他人,示意这些人交给她。
雪烛看着她坚定的样子,心中一块巨石微微松动。
他活动了一下因紧绷而酸痛的脖颈和手臂,冰柱的职责瞬间取代了残梦带来的惊悸。
“那么...”他撑住座椅扶手,挺直了身体,锐利的目光投向车厢深处未知的黑暗,“唤醒他们这件事,拜托你了。这里...暂时需要我去处理。”
祢豆子再次点头,发出支持的声音,小小的身体里爆发出巨大的可靠感。
她知道他要去做什么,就像哥哥总是不退缩一样。
雪烛最后深深看了一眼沉睡的香奈乎,将那份难以言喻的心痛压在心底最深处。
梦境的尽头,父亲最后的话语,母亲温柔的眼泪...他们用自己的方式,牺牲掉这短暂的幻梦重逢,将他猛地推回了残酷的现实战场。
现在,有比沉溺于逝去温暖更重要的事情要做——守护还活着的重要之人!
他扶稳日轮刀,调整呼吸,眼神重新凝结成冰,一步步,朝着弥漫着危险气息的车厢深处走去。
他的脚步沉重,却无比坚定。身后的黑暗中,祢豆子小小的身影,正勇敢地执行着唤醒的任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