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三人重返大殿时,佘勒从醉意已消的阴六口中,得知朱馨惨死的真相,原来那杀害爱妻的凶手——竟是般若寺四大神僧之一的慧静所为。那位自封的大活佛竟有如此令人发指的恶魔行径,佘勒虽眼中寒芒乍现,却在血海深仇面前展现出的镇定令阴六内心极度震撼。
这位以隐忍着称的堂主,面对杀妻之仇竟能保持这般的惊人克制,对传信的阴六仍以掌门之礼相待。单是这份气度,便让那曾与朱馨有过露水情缘的阴六羞愧难当。
这阴六更是在佘勒的频频礼遇中如坐针毡。想到曾与朱馨有过的“非凡的交往”,再看佘勒在如此血海深仇前仍不失风度的举止,他不禁更加的羞愧。这份愧疚最终化作报恩的执念——毕竟若非特殊情分,谁愿冒死送还尸身?
这阴六冒险送信背尸的举动,那尸狗与雀阴两人都心知肚明其中必有隐情。那佘勒更是心如明镜,却选择看破不说破。亡妻已逝,计较前尘又有何益?反倒是阴六千里送尸的义举,让这位五大三粗绿林出身的汉子在佘勒眼中,比那些道貌岸然之徒更显可贵。同时亦比那些伪君子们更值得敬重。
长夜对谈中,听着阴六所述,那淫僧慧净的累累恶行令佘勒杀意更炽。那些江湖传闻,竟不及真相十之一二!佘勒暗自发誓:此獠不除,天理难容!
天将明,他厚赠阴六以表谢忱,待客离去后,佘勒独自来到馨雨轩。晨曦微露时分,一把烈火带走了亡妻朱馨最爱的居所,与那件原本准备为她御寒的裘皮大氅……当弟子们被冲天而起的火光所惊醒,只见他们的堂主佘勒已立于摩崖石刻前,衣袂翻飞间,远眺的身影已渐渐融入了破晓的天光。复仇的序幕正缓缓拉开……
晨风猎猎,卷动着他的衣袍。佘勒负手立于山巅,脚下已聚集四千余弟子,更有两千余人正星夜兼程朝这总堂六道岗赶来。此刻,他誓要倾全派之力攻破般若寺,让那慧净淫僧也尝尝痛失至亲的滋味。待到满寺哀鸿之时,倒要看看他这位自封的“大活佛”,该如何面对这场因他而起的浩劫!
他更要让那位大活佛亲身体会到,一切的灾祸皆因他而起!届时,看他该以何等面目去面对众生!
这一夜,彻夜未眠的佘勒脑海中闪过千万种复仇的念头,并在心中勾勒出上百种那淫僧慧净惨死的画面。最终他决定,不能让那淫僧慧净如此便宜的痛快死去,而是要让他一步步感受到死亡逼近的绝望。
故而,他不急于直取泣血坡圣殿,直接攻打此刻的“逍遥派”,而是要让那秃驴眼睁睁看着同门接连惨死暴毙,却无能为力。在恐惧中一步步走向绝望,待其精神几近崩溃之际,再以当初他残害朱馨的百般酷刑手段加倍奉还,令其永世不得超生。
此番攻打般若寺,与那佟枯祖贪图梵音壁画内秘辛不同、与段摄黎觊觎舍利子相异、更绝非那肥桦师徒垂涎秘术与谋取医典的私心。佘勒只为一点——那里是淫僧慧净的根基与出处所在,遍布其亲朋故旧。
佘勒所求的,唯有用那般若寺合寺众僧的鲜血,去浇灌淫僧慧净心中那株名为悔恨的毒草。即便传闻那秃驴已堕入魔道,也要让这贼秃在残存的清明中,尝尽生不如死悔不当初的滋味。
秋风卷起枯叶,佘勒振臂一挥:除留守六道岗的一千七百五十人外,余者皆随本座下山!山呼海啸般的应和声浪中,他忽然唤出尸狗、雀阴二位护法长老。这对常年随征的左右手闻言愕然,却听那佘勒沉声道:此番你二人留守山门!
见二人面露疑惑,他继续道:近日尚有千余弟兄陆续归山,唯你二人处事沉稳、威望服众,可稳守大局。他目光如炬,切记:独子、未婚、家室有孕者,及老弱伤残者,一律不得随征。若有人混入军中,严惩不贷!更需谨记——无论传来何等消息,若无本座亲笔手谕,纵有惊天变故亦不可擅离山门,违者以叛门论处!
二人越听越觉蹊跷,堂主此行哪是复仇?分明是......未及细想,那佘勒惊人之语已至:若此番本座一去不回,你二人须带领教众继续走下去......话音未落,尸狗与雀阴心头皆骤然剧震,此刻他们终于醒悟,这哪里是讨伐,分明是赴死!这番交代——分明是在交代后事!
堂主!尸狗刚欲劝阻,佘勒已斩钉截铁宣布:即日起,尸狗暂代堂主之位,雀阴代任副堂主!
不容二人推辞,那佘勒已振臂高呼:众弟子听令!黑压压的人群山呼海啸:弟子在!除却留守弟子外,余者随本座踏平那般若寺!弟子遵命!声浪震天动地。留守弟子听令:尔等需绝对服从新任正副堂主,明白否?谨遵堂主圣谕!
寅时造饭,辰时二刻出征!众弟子领命散去。佘勒一个眼神,尸狗与雀阴当即心领神会,瞬息间已随他掠至摩崖石刻前。二人慌忙伏地恳求:属下恐难当大任,恳请堂主务必早日平安归来......
见这二人跪拜时声音皆在发颤,佘勒双手重重按在二人肩头:数百年来,我们生死与共。然而世间无不散之筵席......须知聚散无常,若我此去......你们定要守住这摄魄堂的基业!
说着他忽然从怀里取出一卷幽光流转的玉简,二人瞳孔骤缩,顿时认出——此物正是传闻中来自泣血坡圣殿的噬心厉咒!正是凭借此秘术,摄魄堂才能在短短数年间,在那濒临灭绝的境遇下重振声威。
将二人引至山洞深处,却见那佘勒凝视着玉简,声音沙哑,切记,贪欲会毁掉摄魄堂......面对这烫手山芋,尸狗与雀阴相视无言。此刻任何誓言都显得苍白无力,他们深知,真正的考验才刚刚开始。而面对这关乎教派存亡的考验,他们该如何抉择?
佘勒见二人如此神情,郑重道:你我三人既是师徒,更是生死弟兄。今日将此秘术托付于你二人,但这人心难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