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音未落,府门外骤然响起急促的脚步声,夹杂着恩公在何处的急切呼喊。那声音穿透门扉,透着令人心颤的焦灼。只见一位鹤发童颜的老者被须发皆白的老者搀扶着踉跄而入,当他浑浊的双眼与真涯子四目相接的刹那,竟扑通一声重重跪倒在地,颤声道:恩公在上,请受白仁三拜九叩之礼!
真涯子如遭雷击般僵立当场,待回过神来急忙上前搀扶。那老者却执意叩首,额头在砖石上叩得愈发沉重。望着这位道骨仙风的长者匍匐尘埃的模样,真涯子眼眶发烫,喉头哽咽——这般修为高深的前辈,竟为报恩行此大礼。世间凡人尚且珍视尊严,何况修道之人?若非真心感激,谁愿屈膝他人?
待最后一记叩首声落,真涯子郑重扶起老者:前尘往事,菲菲已告知于在下。唯有一事相求——老者急道:恩公但说无妨。真涯子正色道:从今往后,合府上下莫再行此大礼!莫说在下前世只是举手之劳,纵使今生为知己赴汤蹈火,也是义之所在,岂敢施恩图报?前辈又何须言谢?
老者闻言怔忡,眼中泛起复杂的光芒。那目光里既有重逢的喜悦,又带着重新审视的深意。那道目光仿佛在细细描摹着恩人面容,似乎要将这一张脸,镌刻进心底甚至刻进魂魄深处般……
他久久凝视着真涯子,最终,他郑重颔首:谨遵恩公之命。
快备宴席,为恩公接风洗尘!白仁老者激动地吩咐道。待菲菲与胡雪退下后,他平复心绪,拉着身旁之人向真涯子致歉:方才老夫喜极失态,还望恩公见谅。这位是舍弟胡义。
胡义恭敬地深施一礼:恩公在上,胡义有礼了。真涯子连忙虚扶:前辈不必多礼,请坐。
白仁凝视着真涯子,眼中泛起泪光:两百年沧海桑田,恩公容颜未改。老夫毕生夙愿就是再见恩公一面,今日得偿所愿,死亦无憾了!真涯子谦逊道:前辈言重了......三人寒暄片刻,白仁终于道出心中疑惑。
前日族中拜月井显现恩公身影,不知为何身受重伤,又怎会穿越人间结界来到妖界?胡义也投来关切的目光。二人目光灼灼地望着真涯子,真涯子轻叹一声,只见他沉默良久,终将梵音幻境中的遭遇娓娓道来——那个疯子的追杀与羞辱,绝境中的意外获救,以及阴差阳错来到此地的离奇经历......
真涯子说到此处,眼中闪过一丝复杂之色,端起茶盏轻啜一口,继续道:那疯魔自称山人,行事癫狂却法力通天。他先是将在下鞭打两千余鞭,后又引天雷劈在下七次......话音未落,忽闻厅外传来环佩叮当之声。只见那菲菲在前,胡雪手捧鎏金酒壶随后款款而入,身后跟着八名狐女,各执琼浆玉液、灵果珍馐。
胡义见状拍案道:正说到关键处,倒被这丫头打断了!胡雪俏脸微红,轻声道:爹爹,宴席已备好......白仁捋须道:雪儿莫急,你爹爹正要听恩公说那疯魔为何救他呢。
真涯子望着满桌佳肴,忽觉腹中雷鸣,不由失笑:说来惭愧,那疯魔救我竟是为......话到嘴边突然顿住,目光骤凝,忽地想起若曦……
几人见真涯子忽地面露苦楚,白仁忙询问恩公是否身体有异恙?
真涯子眸中泛起痛楚的涟漪,声音低沉似深潭:二位前辈,实不相瞒,晚辈历尽艰险穿越结界,只为那挚爱之人身处囹圄般所在,终日受那梵音法阵之煎熬,甚至于命悬一线。他缓缓道出原委——原来解救之法需一奇物,人间遍寻不得。幸得师叔曾在云游南疆偶遇异人指点:此件人间绝迹的宝物倘若人间遍寻不着,可往林栖山一试机缘。
林栖山?白仁突然拍案而起,茶盏震得叮当作响。真涯子抬眼望去,只见对方瞳孔骤缩,面上惊疑不定。见他反应异常,真涯子解释道:据说此山位于妖魔鬼怪四界之中......
恩公所言不差!白仁失声打断,那林栖山确实就在此界。
什么?真涯子霍然起身,衣袖带翻茶盏也浑然不觉,前辈是说......林栖山竟在妖界?他声音发颤,眼中燃起希望的火光。白仁与胡义对视一眼,齐声道:我等岂敢欺瞒恩公。
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真涯子仰天长叹,眼中迸出希冀的火光,激动得指尖微颤,若曦有救了……
白仁却面露难色:只是......
只是什么?真涯子急切追问。
此刻身旁的胡义轻抚长须接过话头,缓声道:那林栖山虽在妖界,乃妖魔鬼怪四界之灵枢,却是至灵之境。寻常小妖连山门结界都难以靠近,何谈破开?更奇的是......他指尖凝出一缕雾气,化作七彩虹桥,唯有雨霁虹现之时,山门方显真容。否则即便站在山脚下,也看不见半块山石,亦如雾里看花……
真涯子瞳孔骤然收缩,声音都变了调:此间竟有这等奇事?那胡义抚须长叹:自混沌初开,妖界便是四界中枢,而林栖山更是妖界龙脉之所在。更是有传说,此山还有那麒麟镇守......
麒麟?真涯子喉头一哽,几乎失声。白仁缓缓展开画卷般描述道:其形似狐而通体雪白,彘尾生着长鬃,赤瞳如炬,白毫垂耳似象。鸣声如玉磬清越,行动快若惊雷。他顿了顿,雄者生独角为麒,雌者生双角为麟。头顶浑圆如满月,身披七彩龙鳞,尾似游龙摆尾,摇曳生姿,高约两丈有余。分火麒麟烈焰缠身,水麒麟碧波环绕,故此水火二种,所经之处必现祥瑞。
他顿了顿又道:此神兽又名,镇守人间昆仑九重天门。白仁遥指向远山,而林栖山自古便有那水火麒麟栖息驻守,故得此名。
真涯子浑身一震:莫非......在下所寻之物当真就在此山?胡义忍不住追问:恩公究竟所寻何物?真涯子直言不讳:凤羽神剑。
话音未落,胡白二人齐声惊呼,声线都变了调:此物竟是凤羽神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