癫狂的嘶吼声陡然变得异常清晰,那张即将溃烂的面容上竟浮现出人性化的惊恐。真涯子猛然发现,对方浑浊的瞳孔深处,分明跳动着炽烈的火光与深深的迷惘……
疯魔的咒语声骤然响起,大地随之震颤,无数森森白骨刺破土而出。而在白骨丛中,那道扭曲的身影正渐渐淡去……
就在真涯子失神的瞬息间,十二具青铜傀儡竟如获生命般将他团团围住。它们同时结印,荒原上空顿时浮现出巨大的青铜八卦罗盘。当罗盘指针开始疯狂逆转时,疯魔的虚影突然掐诀施法,十二具傀儡竟同时朝真涯子扑来,利爪如刀,一副誓要将其撕成碎片的架势!
刹那间,真涯子终于明白那些散落一地的洪荒巨兽骸骨从何而来。他心头一凛:这疯魔深不可测,但操控的傀儡未必不可破!八卦盾迎风怒涨,玄黄光幕如惊涛骇浪般席卷四方,所过之处,青铜傀儡尽数化为齑粉。
然而未及喘息,更骇人的一幕出现了——那具跪伏在地的无头巨骨,竟以双膝为足,朝着真涯子发出凄厉哀嚎向他疾速爬来!凄厉的哀嚎与疯魔的咒骂声交织在一起:还我头来……你这贼子还我头来!这哀怨咒骂声在荒原上回荡不绝……
真涯子瞳孔猛然收缩,只见那具无头骨架每挪动一寸,地面便浮现出猩红如血的古老咒文。骨架边爬行边发出撕心裂肺的哀嚎:还我头来!话音未落,其脖颈处竟骤然窜出森白骨刺,如离弦之箭般直射苍穹。远处疯魔的咒骂声陡然化作刺耳狂笑,漫天骨刺竟在空中交织成血色锁链。
八卦镇魔——真涯子一声暴喝,八卦盾应声飞出,凌空瞬间分化十二面小盾,精准嵌入无头骨架周身十二处大穴。将其牢牢钉在原地,骨架动作顿时凝滞。他剑指划破掌心,血珠凌空成阵——那些血色锁链竟调转方向,将疯魔自身捆缚得严严实实。
无头骨架发出震天怒吼,关节处的盾牌迸射耀目金光。真涯子脚踏七星方位,七枚铜钱自袖中激射入地:北斗锁渊服魔阵——开!
轰然巨响中,庞然骨躯被阵法之力压缩至极限,无头骷髅轰然爆裂,骨片四散飞溅。
你以为在操纵傀儡?真涯子怒视疯魔,殊不知你才是最大的傀儡。癫狂的笑声戛然而止。那人竟对身上锁链全然不顾,气得浑身发抖,颤抖的手指不可置信地指向真涯子:你...你说什么?
“纵是那九幽恶魔,动手前也该讲个规矩!真涯子怒目圆睁,这已是,你第十一次无故相欺!仗着修为通天,就能无法无天吗?”
疯魔者突然僵住。真涯子惊觉对方眼中的暴戾竟在瞬间如潮水般退去,取而代之的是深深的困惑又挣扎,与某种难以言说的执念。这微妙变化虽只有一瞬,但却透露出匪夷所思——
他暗自惊疑:以往这蛮横的疯魔眼中唯有杀伐与仇恨,今日怎会因几句叱骂就显露人性?莫非...这残存的人性,竟是对疯子二字的介怀?
这种介怀,仿佛能让那疯魔,在深渊中抓住最后一缕微光……
那微妙的神情稍纵即逝,却逃不过真涯子锐利的目光。真涯子内心继续惊涛骇浪:这疯魔向来刀剑加身都面不改色,可谓毫无人性,即便被自己招招夺命的攻击也从未显露半分情绪,为何方才几句疯子的叱骂,竟让他眼中闪过一丝异样?
几句疯子的谩骂就动摇了?莫非,这具行尸走肉般的躯壳里,还残存着怕被辱骂的人性?
正当真涯子暗自思忖间,那疯魔突然仰天狂笑,乱发飞扬:尔等鼠辈的龌龊心思,山人早已料到……暗夺不成便要明抢?技不如人倒学会逞口舌之快?笑声戛然而止,只见他突然歪着头掰起了手指,状若天真地数道:上一个骂我之人...被折磨了多久来着?指尖来回拨弄,状若孩童数数,让我想想...哦!忽地一拍大腿:想起来了!才折磨了九十年而已……
佟...真涯子瞳孔骤缩,心头巨震。瞬间明白百年前佟枯祖被困梵音幻境的真相。失踪近百年的佟枯祖,前不久方才从此境中逃出,竟是折在此人手中…
疯魔却恍若未觉,继续自言自语:那废物狂妄得很,竟敢在山人面前自称鄙姓佟...这轻描淡写的语气,癫狂中透着诡异的欢快,更令真涯子毛骨悚然。
更令人惊骇的是,这癫狂之人竟自称山人?真涯子怒不可遏:你也配称山人?话音未落,疯魔竟猛地以头撞向身后怪石!顿时碎石飞溅,这出人意料的举动让真涯子目瞪口呆瞬间失神。
电光石火间,锁链应声而断。四色玄雾腾空而起,疯魔的身影化作金青紫黄四色雾气遁入地缝,唯有那回荡在深渊中的癫狂:下一个九十年...轮到你了...
真涯子手中长剑嗡鸣震颤,如同他此刻的内心,翻涌不止。那疯魔如何将自己击打得濒死的那十余次,又如何今日这幻境与以往又大不相同,难道。这莫非真的是千人千幻,梵音幻境因人而变幻?那为何每次都能看到这个疯子?他忽然意识到,方才那疯魔撞向怪石的癫狂之举,是否就是他最为脆弱的那一面?还有那泰然自若地自称为山人,难道他那种蛮横行径也配?
道心竟在此刻泛起层层涟漪。就在这真涯子百思不得其解之际,突然,四色玄雾在地缝中流转,隐约凝成一张扭曲的笑脸。那雾气忽聚忽散,时而化作佟枯祖痛苦哀嚎的面容,时而变作疯魔癫狂大笑的模样……
山风骤起,卷着沙石拍打在真涯子道袍上。他忽然发现脚下泥土正在蠕动——远处传来地脉震颤之声,整座山谷开始倾斜,岩壁上浮现出密密麻麻的古老咒文。
原来如此...真涯子恍然大悟,这疯子早将元神炼入山体。他猛地咬破舌尖,以精血在掌心画出血符。但为时已晚,四色雾气已顺着地脉蔓延至他脚下。左腿突然传来剧痛,只见一缕金雾正从足踝钻入经脉。
疯魔的声音从四面八方传来:你以为...山人在数什么?山谷回声将话语切割得支离破碎,不是九十年...是下一个九十年...像你这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