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一十九章 天芒圣山，星瞳之约
万星阁，天字三号静室。
星辰暖玉铺就的地面流淌着温润的光泽，墙壁上自发星辉流转不息，将室内映照得如同置身静谧星河。然而此刻，静室内的空气却凝重得几乎要滴出水来。
林默盘膝而坐，双目微阖，混沌归墟之力在体内如长江大河般奔流不息，不断抚平着方才短暂激战后残留的气血波动与神识消耗。与四名暗影殿影杀者的交手虽短暂，但对方搏命的“影狱”禁术与那诡异莫测的刺杀之道，依旧给他带来了一定压力，尤其是需要分心护住妹妹周全的情况下。此刻静心内视，方才战斗中“守护之剑”对阴影之力的吞噬与转化，似乎让寂灭之心奇点又凝实、灵动了一丝，对“归墟”与“净化”之道的理解也深刻了一分。
林萱儿坐在哥哥身侧，同样在闭目调息。她眉心混沌莲印记光芒内敛，却比以往更加深邃莹润，仿佛经历了净化工序的美玉。方才战斗中，她将混沌莲力凝聚成纯粹的防御与干扰形态，不仅有效抵御了影杀者的侵蚀，那几缕蕴含生灭道韵的莲光更是屡次关键地扰乱了敌人的节奏，为哥哥创造了绝佳的攻击间隙。这种实战中的运用与感悟，让她对混沌莲力的掌控更上一层楼，隐约触摸到了某种更深层次的、关于“秩序”与“净化”边界的玄妙。
“哥，那个‘星瞳’……会是谁？天芒宗为什么要帮我们？” 林萱儿睁开眼，清澈的眸子里带着一丝疑惑与担忧。从天字一号包厢传来的那句话，看似邀请，却总让人觉得背后隐藏着难以揣度的深意。天芒宗，作为天芒星域的主宰，其态度暧昧不明，远比昆仑、炎灵宗等明面上的敌人更加莫测。
林默缓缓吐出一口浊气，眼中混沌星云流转，带着思索之色：“天芒宗此举，无外乎几种可能。其一，觊觎我们身上的秘密——墟皇传承、混沌莲种，以及那枚‘寂灭归墟丹’所代表的丹道造诣。其二，借我们之手，平衡或搅动天芒星域的势力格局，昆仑、炎灵、金家乃至暗影殿在此皆有渗透，天芒宗未必乐见。其三，也是最让人在意的……” 他顿了顿，看向妹妹，“可能与墟皇先祖，或‘天芒之眼’有关。你还记得废弃要塞壁画上模糊的记载吗？‘皇临天芒……定约……镇守……眼……’ 这‘星瞳’，或许便是‘天芒之眼’的执掌者或相关之人。”
“那我们去天芒宗，岂不是自投罗网？” 林萱儿蹙眉。
“是险棋，但未必是死棋。” 林默目光沉静，“留在万星阁，看似安全，实则是坐以待毙，我们总不能永远不出去。一旦离开，外面必然是龙潭虎穴，多方围剿，以我们目前的力量，纵然不惧，也难保万全，更遑论探寻父母消息与墟皇真相。而天芒宗，既然主动递出橄榄枝，至少暂时不会加害，反而可能为我们提供一层庇护，争取时间与变数。更何况……” 他眼中闪过一丝锐利，“我也想看看，这位‘星瞳’，究竟知道些什么。”
正说话间，静室门上的禁制微光流转，紫宸长老的声音温和传入：“木道友，林仙子，天芒宗的接引使者已至，正在偏殿等候。”
“有劳长老。” 林默与林萱儿起身，整理仪容。该来的，终究要来。
偏殿之中，一名身着素白长袍、面容普通、气息内敛如同凡人的中年男子，负手而立。他衣着朴素，身上也无任何天芒宗标识，但站在哪里，哪里便仿佛成了世界的中心，连周围流淌的星光都似乎围绕他微微旋转。见到林默二人进来，他微微颔首，目光在林默身上停留一瞬，又在林萱儿眉心的莲印上扫过，眼中闪过一丝极淡的、难以言喻的光芒，似是赞叹，又似是追忆。
“二位便是木易道友与林仙子吧？在下星辉，奉‘星瞳’尊者之命，前来接引。” 中年男子声音平和，不带丝毫烟火气，却自有一股令人信服的力量。他自称“星辉”，修为深不可测，至少也是元婴巅峰，甚至可能是化神存在。
“有劳星辉前辈。” 林默拱手。他能感觉到，这位星辉的气息浩大堂皇，与万星阁的紫宸长老有些相似，却更加深邃内敛，仿佛与整个天芒主星的星辰之力隐隐相连。
“不必多礼。尊者已在圣山‘观星台’等候，请随我来。” 星辉并不多言，转身引路。他步伐看似不快，却缩地成寸，几步间便已出了偏殿，来到万星阁一处隐秘的、刻画着繁复星空阵纹的传送平台。
传送光芒亮起，失重感传来。当光芒散去，三人已不在喧嚣的万星城，而是置身于一片难以言喻的恢弘景象之中。
天芒圣山！
并非想象中的孤峰耸立，而是一片悬浮于无尽云海之上、由无数大小不一、形态各异的仙山、浮岛、宫阙、楼阁组成的、连绵不知多少万里的空中山脉！山脉通体仿佛由最纯净的白玉与星辰神金铸就，流淌着温润的仙光与浩瀚的星辰之力。仙鹤翔集，灵兽徜徉，飞瀑流泉自浮岛边缘垂落，落入下方翻涌的灵雾云海，激起道道彩虹。更有无数道强大的气息，或隐或现，散布在群山宫阙之间，如同繁星点缀夜空。
这里的灵气浓郁到几乎化为液态，呼吸之间，便有精纯的星辰灵力涌入四肢百骸，令人神清气爽，修为隐隐有精进之感。比之万星阁，又不知高出了多少层次。这才是天芒星域霸主，真正的底蕴所在！
林萱儿被眼前的景象震撼得微微张大了小嘴，即便是林默，胸口的寂灭之心奇点也传来阵阵悸动，似乎对此地浓郁精纯、却又带着某种独特韵律的星辰之力产生了共鸣。
“圣山乃我天芒宗根本之地，外山三十六峰，内山十二主峰，更有核心三圣境。尊者所在的‘观星台’，位于内山‘摘星峰’之巅。” 星辉边走边简单介绍，语气中带着一丝自豪。他并未御空飞行，而是踏着一条蜿蜒而上、仿佛由星光凝聚而成的玉石阶梯，一步步向上走去。阶梯两旁，云海翻腾，奇花异草点缀，不时有身着天芒宗服饰的弟子御剑或乘鹤而过，见到星辉，皆恭敬行礼，看向林默二人的目光则充满好奇与探究。
林默能感觉到，无数道或明或暗的神识从四面八方扫来，带着审视、好奇、甚至一丝不易察觉的敌意。显然，他们这对“外来者”的到来，已经引起了天芒宗内部的关注。
阶梯看似无尽，但在星辉的带领下，不过半个时辰，三人便已穿过层层云霭，登上了“摘星峰”之巅。此处已接近云海之上，举目望去，苍穹仿佛触手可及，亿万星辰在深邃的天幕上闪耀，仿佛比在下方看到的更加清晰、更加临近。
峰顶被削平，铺设着光滑如镜、闪烁着星辉的玉石地面。地面中心，并非宏伟宫殿，而是一座古朴简洁、由不知名灰白色石材搭建而成的圆形高台。高台边缘，矗立着九根高低不一的、铭刻着复杂星轨图案的石柱，石柱顶端，各悬浮着一颗拳头大小、散发出不同色泽星辉的宝珠，缓缓旋转，与天空中的星辰隐隐呼应。
高台中央，一名身着朴素灰袍、背对着他们、仰望星空的身影，静静伫立。他身材并不高大，甚至有些瘦削，灰白的头发随意披散，身上没有丝毫强大的气息泄露，仿佛与周围的环境、与这漫天星辰、与脚下的高台，都融为一体。
但林默与林萱儿在看到这道背影的刹那，心头却同时一震！并非因为威压，而是因为一种难以言喻的、仿佛直面亘古星空、直面大道本源的浩瀚与古老感！胸口寂灭之心奇点与眉心混沌莲印记，也同时传来前所未有的、强烈的悸动与共鸣！
“尊者，人已带到。” 星辉在台下止步，恭敬行礼。
那灰袍身影缓缓转过身来。
映入眼帘的，是一张平凡无奇、布满了岁月痕迹的苍老面容，唯有一双眼睛，璀璨得令人心颤！那不是普通的眼眸，而是仿佛将整片星空都纳入其中的、由无数细碎星光构成的星瞳！眸中星光流转，生灭不息，仿佛倒映着宇宙的诞生与寂灭，时间的流逝与永恒。当他目光投来时，林默与林萱儿感觉自己的一切秘密、过往、乃至灵魂深处，都在这双星瞳的注视下无所遁形，却又生不起丝毫被冒犯之感，只有一种被洞悉、被理解的奇异平静。
“来了。” 星瞳尊者开口，声音温和，却带着一种仿佛穿越了万古时光的沧桑与深邃。他的目光在林默与林萱儿身上扫过，尤其在林默胸口与林萱儿眉心停留了片刻，那双星瞳之中，泛起一丝复杂的涟漪，似是欣慰，似是感伤，又似是某种了然的叹息。
“晚辈木易（林萱儿），见过星瞳前辈。” 林默与林萱儿不敢怠慢，躬身行礼。面对这位神秘莫测、气息与整片星空相连的存在，他们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压力，也感受到了……一种莫名的、源自血脉或传承的亲近感？
“不必多礼。” 星瞳尊者微微抬手，一股柔和的力量将二人托起。他目光望向林默，星瞳之中似有无数星辰轨迹推演变幻，“墟皇的传承者……寂灭之心的气息，比我想象的，要纯粹许多。看来，你已经初步掌控了那份力量，并未被其中的征战与杀伐之意完全吞噬本心。很好。”
他又看向林萱儿，目光变得更加柔和，仿佛长辈看着出色的后辈：“混沌莲种……没想到，真的能在这个时代，看到它重新绽放。生机勃勃，道韵天成，与寂灭相伴相生，却又截然不同。墟皇当年的设想，终究是留下了一线生机。”
林默心中震动。对方果然知晓墟皇传承与混沌莲种！而且听其语气，似乎与墟皇渊源极深！
“前辈认识墟皇先祖？” 林默试探着问道。
星瞳尊者没有直接回答，而是仰头望向漫天星辰，那双星瞳之中，仿佛倒映出无尽岁月前的景象。良久，他才缓缓道：“认识？算是故人吧。只不过，他走的是征战诸天、以杀止杀、以身镇恶的路，而我，选择了守望星空、梳理道则、维持秩序的路。道不同，却也曾并肩。”
他收回目光，看向林默二人：“你们在废弃要塞看到的壁画，是真的。当年墟皇确实来过天芒星域，并与当时的‘星瞳’——也就是我的师尊，定下过一个约定，关于镇守，关于‘眼’，也关于……未来可能出现的传承者。”
“约定？” 林默与林萱儿凝神细听。
“具体的约定，涉及天芒宗与墟皇一脉的秘辛，暂且不便细说。” 星瞳尊者话锋一转，“你们只需知道，天芒宗，或者说我这一脉，对墟皇传承者，并无恶意。相反，在某种程度上，我们算是……盟友。至少，在应对某些共同的问题上。”
“共同的问题？是指‘原初之恶’？还是暗影殿、昆仑那些势力？” 林默追问。
“都有，但不止。” 星瞳尊者轻轻摇头，星瞳之中闪过一丝凝重，“墟皇当年镇压‘原初之恶’，以身化归墟，固然可敬。但‘恶’的源头，并未根除。它如同阴影，依附于生灵心念，依附于大道规则，甚至依附于……这方宇宙本身。暗影殿所追求的，不过是其最浅显、最扭曲的一种表现形式。真正的‘恶’，无处不在，无孔不入。”
他顿了顿，看向林默：“而你身负的寂灭之心，既是镇恶之钥，也易被‘恶’所侵染，成为其载体。这也是为何，你一路行来，总是容易被那些偏向黑暗、毁灭、混乱的力量所觊觎、所针对。”
林默心中一凛，想到了暗影殿，想到了“归墟之心”中那纯粹的恶意。
“至于你，小姑娘。” 星瞳尊者又看向林萱儿，“混沌莲种，代表新生、净化与秩序的希望。你的存在，本身便是对‘恶’的一种克制与净化。但希望，往往也最容易被黑暗吞噬。你们二人，一者承载终结与守护，一者代表新生与净化，看似对立，实则互补，这正是墟皇当年布局的深意。‘双钥’合一，或许才能真正打开通往‘解决’之路的大门。”
林默与林萱儿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震动与明悟。原来，他们的相遇、相伴、力量相生相克，并非偶然，而是墟皇跨越万古的布局之一。
“前辈召我们前来，不只是为了告诉我们这些吧？” 林默冷静下来，问道。
“自然。” 星瞳尊者点头，“第一，是给予你们暂时的庇护。在天芒圣山，无人敢轻易动你们。第二，是给你们一个选择，一个……变强的机会，也是履行当年约定的机会。”
“机会？” 林萱儿好奇。
星瞳尊者指向高台周围那九根石柱与悬浮的星辰宝珠：“此乃‘九曜星引大阵’，可接引周天星辰之力，辅以我天芒宗秘法，可助你二人洗练根基，稳固修为，甚至……尝试引导你们体内的‘双钥’之力，进行更深层次的融合与蜕变。但此阵开启一次，消耗巨大，且有风险。星辰之力浩瀚霸道，一个不慎，便有根基损毁、神魂俱灭之危。且阵中无岁月，外界一日，阵中可能百日、千日。你们，可敢一试？”
洗练根基！稳固修为！引导双钥更深层融合！这些正是林默与林萱儿目前最需要的。但风险也同样巨大。
林默看向妹妹，林萱儿也正看着他，眼中没有畏惧，只有信任与坚定。
“有何不敢！” 两人异口同声。
星瞳尊者眼中闪过一丝赞许：“好！不过，在入阵之前，还有一事需告知你们。” 他神色变得严肃，“你们父母的下落，我已知晓一二。”
“什么？！” 林默与林萱儿身体同时一震，眼中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光芒与急切。
（第三百一十九章 天芒圣山，星瞳之约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