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九十二章 哨卡冲突，暗影拦路
“破浪号”星舟在碎星哨卡短暂的停留与例行检查后，重新启动，缓缓驶离那片由数座黑色堡垒构成的简陋“秩序之地”，朝着前方那片星光更加璀璨、却也更加深邃莫测的“混乱星海”边缘驶去。乘客们大多松了口气，检查虽带来些许不便，但总算是安然通过，距离目的地又近了一步。
林默立于“上等甲三”舱室的晶壁前，混沌暗金的眸子平静地注视着舷窗外飞速掠过的景象。穿过哨卡后，虚空中飘浮的星辰碎片明显稀疏了许多，取而代之的是远处那更加密集、颜色各异的星辰光点，以及一些缓缓旋转、散发着奇异引力波动的星云与尘埃带。这里的空间结构似乎比“陨星走廊”内稳定一些，但空气中弥漫的灵气与各种能量更加驳杂、混乱，仿佛无数种不同的道韵与法则在此地交织、碰撞、湮灭，形成了一片光怪陆离、难以用常理揣度的独特“生态”。
“混乱星海，果然名不虚传。” 林默心中暗忖。此地环境对他而言，既是挑战，也是机遇。驳杂混乱的能量与道韵，对寻常修士而言是毒药，难以吸收炼化，但对他这具以寂灭之心为核心的战魂之体来说，却如同沃土。寂灭之力，本就蕴含着包容、转化、终结万般能量的特性，这些混乱的能量，正可被寂灭之心碎片缓缓吸收、提纯、转化为精纯的寂灭战元。他甚至能感觉到，胸口那枚碎片传来一丝微弱的、愉悦的脉动。
然而，这片刚刚呈现的、相对“宁静”的景象并未持续太久。
就在“破浪号”刚刚完全驶出哨卡的监控范围，进入一片被两片巨大星云阴影笼罩的相对空旷星域时——
“嗡——！！！”
前方虚空，毫无征兆地剧烈扭曲、撕裂！一道长达千丈、边缘燃烧着漆黑如墨、仿佛能吞噬一切光线的诡异火焰的巨大空间裂缝，如同狰狞的伤疤，骤然横亘在星舟正前方！裂缝内部，并非寻常的虚空乱流，而是翻滚着粘稠如液、散发着浓郁到令人作呕的阴寒死寂气息的——幽冥死气！死气之中，无数扭曲的怨魂虚影若隐若现，发出无声的凄厉哀嚎，搅动着毁灭与绝望的意韵。
紧接着，在所有人惊骇欲绝的目光中，一艘庞大、狰狞、通体由不知名漆黑金属铸造、形如一颗放大了无数倍的骷髅鬼首的战舰，缓缓自那裂缝之中“挤”了出来，彻底拦死了“破浪号”的前进之路！
那战舰长达近五百丈，比“破浪号”略小，但通体散发出的凶戾、阴冷、暴虐的气息，却远超“破浪号”的厚重沉稳。舰身之上，铭刻着无数扭曲的幽冥符文，闪烁着幽绿的光芒。最骇人的是舰首，那骷髅鬼首空洞的眼眶中，两点猩红如血、大如房屋的魂火熊熊燃烧，散发出冰冷刺骨、仿佛能冻结神魂的贪婪与杀意，死死锁定着“破浪号”！一股元婴后期巅峰，甚至隐隐触摸到化神门槛的恐怖威压，如同无形的大山，自那鬼首战舰上轰然降临，瞬间笼罩了整片星域，也重重压在了“破浪号”每一个乘客的心头！
“暗影殿，‘幽冥鬼首舰’！” 观景厅内，璇玑子老道失声惊呼，声音中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惊怒，“是暗影殿的直属杀戮战舰！怎么会出现在这里？！他们想干什么？！”
“幽冥鬼首舰”凶名在外，乃是暗影殿用于征伐、杀戮、处理“棘手”目标的利器，通常只出现在大规模冲突或追杀重要目标时。其战力强悍，往往由元婴后期以上的长老级人物执掌，配合战舰本身强大的幽冥阵法与攻击系统，足以匹敌寻常化神初期修士的随手一击！此刻，这样一艘凶舰，竟公然拦在了“天行阁”的商船之前，其目的，不言而喻！
“桀桀桀……”
一阵沙哑、阴冷、如同金属摩擦般刺耳难听，却又蕴含着令人神魂颤栗的恐怖威压的怪笑，自“幽冥鬼首舰”上传来，瞬间响彻虚空，也穿透了“破浪号”的护盾，清晰传入每一个乘客耳中。
“本座‘幽泉’，暗影殿巡查使，奉殿主之命，特来‘邀请’‘破浪号’上的几位贵客，往我暗影殿‘幽冥窟’一叙！”
话音未落，一道笼罩在浓郁翻滚的黑雾之中、看不清具体形貌、唯有一双猩红血眸在黑雾深处若隐若现的恐怖身影，自鬼首战舰的舰桥上方缓缓浮现。其周身死气凝如实质，化作一道道漆黑的锁链虚影在身周环绕、碰撞，发出“哗啦啦”的死亡之音。其气息之强横，赫然达到了元婴后期巅峰，距离化神，仅差那临门一脚！正是暗影殿巡查使，幽泉！
“当然，被邀请的贵客，主要有两位。” 幽泉猩红的血眸扫过“破浪号”，最后似乎定格在了上层舱室的某个方向，语气中的杀意与贪婪毫不掩饰，“第一位，便是前日出手惊退‘噬星影魔’的那位道友。阁下神通惊人，来历神秘，我暗影殿殿主，对阁下……很感兴趣！”
此言一出，星舟上下一片哗然！果然，暗影殿是冲着那位神秘的素衣女子来的！看来，对方惊退“噬星影魔”的举动，非但没能震慑宵小，反而引来了更大的贪婪与觊觎！暗影殿显然认为她身怀克制甚至掌控此类魔物的秘法或宝物，价值无量！
“至于第二位嘛……” 幽泉的话锋一转，猩红血眸扫过整艘星舟，声音陡然变得冰冷刺骨，充满了不容置疑的霸道，“便是与那已死的墟皇传承者林默，以及其妹林萱儿，有过任何接触，或知晓其相关线索、持有其相关物品之人！限尔等十息之内，主动站出，交出一切所知所持！否则……”
他微微一顿，周身死气猛然暴涨，与身后“幽冥鬼首舰”的气息连成一片，化作一片笼罩方圆数千丈的幽冥鬼域！鬼域之中，万鬼哀嚎，死寂锁链纵横，恐怖的威压让“破浪号”的护盾都发出“嘎吱”不堪重负的声响！
“否则，今日这‘破浪号’，连同船上所有乘客，便一并留下，化作本座‘幽冥鬼首舰’的资粮，魂飞魄散，尸骨无存！”
赤裸裸的威胁！毫不掩饰的杀意！为了那神秘女子的“秘密”，以及可能与林默兄妹相关的线索，暗影殿竟不惜公然拦截“天行阁”的星舟，以全船数百人的性命为要挟！
“破浪号”上，瞬间陷入一片死寂，随即被惊恐的骚动取代。许多中下等舱的乘客面无人色，浑身发抖，看向上层舱室的目光充满了恐惧与怨愤。若不是那女子出手，或许就不会引来暗影殿这尊杀神？当然，更让他们恐惧的是，船上可能真的藏有与那对“灾星”兄妹相关的人或物！
璇玑子脸色铁青，与身旁的弟子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凝重与一丝绝望。暗影殿巡查使幽泉，加上“幽冥鬼首舰”，这等力量，绝非“破浪号”能够抗衡。即便船上还有“天行阁”的数位元婴供奉，加上那位神秘女子，胜负也难以预料，而且一旦开战，星舟必毁，他们这些乘客，能活下多少？
“天行阁”方面显然也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一位身着锦袍、气息沉稳、元婴中期修为的老者（应是此行主事长老）出现在星舟甲板上，对着幽泉方向拱手，声音不卑不亢，却带着凝重：“幽泉巡查使，我‘天行阁’与贵殿向来井水不犯河水。此乃我‘天行阁’商船，船上乘客皆付了船资，受我阁庇护。阁下如此公然拦截，强索乘客，甚至以全船性命相胁，未免太过霸道，不合规矩，也不怕引起‘天星盟’与我阁的震怒吗？”
“规矩？震怒？” 幽泉怪笑一声，猩红血眸中满是不屑，“在这混乱星海，实力便是规矩！至于‘天星盟’和‘天行阁’……桀桀，若在平日，本座或许给几分薄面。但今日之事，关乎殿主亲自下达的谕令，关乎我暗影殿万古大计！莫说是你‘天行阁’一艘商船，便是‘天星盟’的盟主亲至，也休想阻拦！十息已过其五，本座的耐心……有限！”
话音落下，“幽冥鬼首舰”舰首那两点猩红魂火骤然爆燃！整艘战舰发出低沉的轰鸣，舰身之上无数幽冥符文逐一亮起，恐怖的死寂能量开始汇聚，显然在准备雷霆一击！那笼罩星舟的幽冥鬼域也骤然收缩，压力倍增，“破浪号”的护盾光芒急剧闪烁，发出刺耳的警报声！
气氛，瞬间降至冰点！大战，一触即发！
“天行阁”长老脸色难看至极，显然没想到暗影殿如此决绝。他飞快地与其他几位供奉传音商议，同时目光也不由自主地投向上层舱室，那位神秘女子所在的方向。如今破局的关键，或许就在那位女子身上。
然而，上层舱室，一片寂静。那神秘女子，似乎对窗外剑拔弩张的局势，对幽泉指名道姓的“邀请”，毫无反应。舱门紧闭，气息全无，仿佛真的只是一位普通的乘客。
时间，一秒一秒流逝。幽泉猩红血眸中的不耐与杀意越来越盛。
“看来，是不见棺材不落泪了。” 幽泉阴冷的声音响起，“既然如此，本座便亲自‘请’你们出来！幽冥鬼首，万魂噬灵炮，聚！”
“幽冥鬼首舰”舰首，那巨大的骷髅鬼口缓缓张开，无数幽冥符文在口中汇聚、旋转，形成一个急速膨胀、散发出毁灭波动的漆黑能量光球！光球内部，仿佛有亿万怨魂在挣扎、咆哮，散发出的死寂与毁灭气息，让远在“破浪号”内的众人都感到神魂刺痛，仿佛下一刻就要被拖入无边地狱！
“不好！是‘万魂噬灵炮’！此炮一发，足以重创甚至击毁没有化神阵保护的星舟！” 璇玑子骇然失色。
“天行阁”长老也终于色变，厉声喝道：“开启所有防御阵法！护卫结阵！准备迎……” 他“敌”字尚未出口。
就在这千钧一发，漆黑能量光球即将喷薄而出的刹那——
上层舱室，那扇一直紧闭的、属于神秘素衣女子的舱门，无声无息地，开了。
一道素白如雪、纤尘不染的身影，缓缓自门内走出。依旧是一身简单的白裙，轻纱遮面，只露出一双清澈中带着淡淡哀愁的秋水明眸。她脚步轻缓，仿佛漫步自家庭院，对眼前毁天灭地的恐怖景象视若无睹。
她走到廊道边缘，隔着晶壁，望向虚空中那艘狰狞的“幽冥鬼首舰”，以及舰首那正在凝聚毁灭之力的幽泉，轻轻叹了口气。
叹息声很轻，却仿佛蕴含着某种奇异的韵律，瞬间压过了星舟的警报、能量的轰鸣、乃至虚空中肆虐的死寂波动，清晰地传入每个人，尤其是幽泉的耳中。
幽泉猩红血眸猛地一凝，凝聚“万魂噬灵炮”的动作都微微一顿。他从这声叹息中，感受到了一种难以言喻的、让他这元婴后期巅峰神魂都微微一悸的……古老与沧桑，以及一丝……怜悯？
“暗影殿的修士，总是如此……咄咄逼人。” 素衣女子开口，声音清清冷冷，如同山涧溪流，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淡漠，“我无意与你殿为敌，亦无意去什么‘幽冥窟’。至于你所说的，与那对兄妹相关之人或物……”
她微微一顿，目光似乎有意无意地扫过“破浪号”的某个方向（并非林默的舱室），又转回幽泉身上，轻轻摇头：“船上并无你要找的人。至于我……你，还请回吧。莫要自误。”
此言一出，众人皆愣。
这女子……是在劝退幽泉？以如此平静，甚至带着一丝“劝诫”的语气，让一位携“幽冥鬼首舰”而来、杀气腾腾的暗影殿巡查使……“莫要自误”？
“哈哈哈哈！” 幽泉愣了一瞬，随即仿佛听到了天大的笑话，发出震天的狂笑，笑声中充满了暴怒与讥讽，“好一个‘莫要自误’！本座纵横星海千年，还是第一次听到有人敢如此对本座说话！小丫头，不管你是什么来历，有何依仗，今日既然被本座盯上，便由不得你！”
他猩红血眸凶光大盛，杀意彻底沸腾：“敬酒不吃吃罚酒！那就让你尝尝‘万魂噬灵炮’的滋味，看你还如何嚣张！给本座——轰！”
“幽冥鬼首舰”舰首，那凝聚到极致的漆黑能量光球，轰然爆发！化作一道直径数十丈、缠绕着亿万怨魂虚影、散发着湮灭神魂、污秽万物恐怖威能的漆黑死光，撕裂虚空，朝着“破浪号”，更准确地说，是朝着甲板上那素衣女子的位置，暴射而来！死光所过之处，空间冻结，万物凋零，仿佛连光线都被其吞噬！
这一击，幽泉含怒而发，毫无保留，威能已无限接近化神初期修士的全力一击！他要一击立威，轰破“破浪号”护盾，擒拿或轰杀这不知天高地厚的女子！
“快躲！”
“完了！”
“破浪号”上，惊恐的尖叫与绝望的呼喊响成一片。璇玑子、“天行阁”长老等人脸色惨白，想要出手抵挡，却知根本无力回天。
然而，面对这毁天灭地、足以将寻常元婴后期修士轰杀成渣的恐怖一击，甲板上的素衣女子，却只是再次轻轻抬起了她的右手。
依旧是一根纤纤玉指，对着那暴射而来的漆黑死光，屈指，一弹。
动作，与之前惊退“噬星影魔”时，如出一辙。
一点微弱的、淡青色的、仿佛春日新芽般的光点，自她指尖飘出，迎向了那威势滔天的漆黑死光。
大小、威势，对比悬殊到令人绝望。
然而——
“啵。”
一声轻微到几乎可以忽略不计的、如同水泡破裂的声响。
那蕴含着亿万怨魂之力、足以湮灭星辰的漆黑死光，在触及那淡青光点的刹那，如同烈日下的残雪，又如同撞上了无底深渊，竟在众人难以置信的目光中，无声无息地……溃散、消融、湮灭！从最前端开始，迅速向后蔓延，短短一息之间，那威势滔天的漆黑死光，连同其中挣扎咆哮的怨魂虚影，便如同从未存在过一般，彻底消失在那淡青光点之前，未能在“破浪号”护盾上激起半点涟漪！
唯有一缕精纯至极、却又平和无比的淡青气息，顺着溃散的死光逆流而上，如同附骨之疽，瞬间没入了“幽冥鬼首舰”舰首那骷髅鬼首张开的大口之中，没入了那正在缓缓黯淡的炮口深处。
“嗡——！”
“幽冥鬼首舰”猛地剧震！舰身之上无数幽冥符文疯狂闪烁、明灭，发出急促尖锐的哀鸣！那两点猩红魂火如同被泼了冷水的炭火，骤然黯淡、摇曳，几乎熄灭！整艘战舰散发出的恐怖威压与死寂气息，如同泄了气的皮球，瞬间暴跌！连带着舰桥上幽泉周身的黑雾都剧烈翻腾、涣散，露出了其下一张笼罩在黑色面具下、却写满了惊骇欲绝与难以置信的苍白面孔！
“噗——！”
幽泉如遭雷击，闷哼一声，周身死气锁链寸寸断裂，猩红血眸光芒黯淡，身形踉跄后退，气息瞬间萎靡了大半！他死死盯着甲板上那依旧平静的素衣女子，眼中充满了无边的恐惧，仿佛看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禁忌存在！
“你……你究竟是谁？！方才那是……生之本源？！不对！是……是‘归墟’之力？！你是‘归墟墓场’的守……” 幽泉声音嘶哑，充满了惊骇，似乎从方才那淡青光点中，认出了某种令他灵魂战栗的来历。
然而，他话未说完。
素衣女子那清澈的眸子，淡淡地瞥了他一眼。
仅仅是一眼。
“聒噪。”
“幽冥鬼首舰”连同其上的幽泉，如同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狠狠攥住，猛地一震，随即化作一道漆黑的流光，以比来时更快的速度，狼狈不堪地倒飞而回，仓皇无比地重新没入了后方那道尚未完全闭合的、燃烧着黑焰的空间裂缝之中，消失不见。裂缝随之迅速弥合，仿佛从未出现过。
虚空之中，重归“平静”。只留下尚未完全散去的、淡淡的死寂气息，以及“破浪号”上，一片死寂、以及无数道呆滞、震撼、充满敬畏的目光，聚焦于甲板上那道素白如雪的身影。
弹指间，惊退堪比化神一击的“万魂噬灵炮”，一言喝退暗影殿巡查使与“幽冥鬼首舰”！
这女子……究竟是何方神圣？！“归墟墓场”的守……什么？
林默立于晶壁之后，混沌暗金的眸中，第一次露出了凝重与深深的思索之色。那淡青光点中蕴含的力量本质……还有幽泉未说完的那个词……
看来，这趟混乱星海之行，注定不会平静。而这位神秘女子的出现，似乎将一条更直接、却也更加危险的线索，摆在了他的面前。
归墟墓场……守墓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