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九章 东行之路,初闻墟陵
玄乙道人驾驭遁光,速度极快,带着昏迷的林默和紧抱哥哥的林萱儿,化作一道淡金色的惊鸿,划破长空,向着东方疾驰。狂风在护体灵光外呼啸,下方的山川河流、城池村落飞速向后掠去,模糊成一片流动的色块。
林萱儿跪坐在遁光之中,将哥哥的头小心地枕在自己的腿上,用衣袖轻轻擦拭着他脸上沾染的灰尘与干涸的血迹。林默双目紧闭,脸色灰败,呼吸微弱得几乎感觉不到,只有眉心处那枚黯淡的寂灭剑印,还残留着一丝若有若无的波动,证明他尚未彻底魂飞魄散。
少女的眼泪早已流干,此刻只剩下无边的心痛与一种近乎麻木的坚定。她将自己的脸颊贴在哥哥冰凉的额头上,低声呢喃:“哥,你一定要坚持住……玄乙前辈说守墟一脉有办法救你的……我们很快就到了……等你好了,我们就回家,回我们的小院,萱儿给你煮你最爱喝的清心茶……”
她的声音很轻,带着颤音,却异常执着。仿佛只要不停地说,不停地期盼,哥哥就能感受到,就能生出与死亡抗争的力量。
玄乙道人盘坐于遁光前端,看似在全力催动法力赶路,实则神识始终笼罩着后方兄妹二人。听着少女那令人心酸的呓语,他古井无波的心境也泛起一丝涟漪。他一生修道,见惯生死,早已心硬如铁,但此刻,这对兄妹之间超越生死的羁绊,仍旧触动了他内心深处某处柔软之地。
“林姑娘,”玄乙缓缓开口,声音平和,试图分散一些她的悲伤,“此行前往守墟山门,路途遥远,需横跨数个大域。趁此时机,老夫与你分说一些宗门概况与我脉职责,也让你心中有个准备。”
林萱儿抬起朦胧的泪眼,望向玄乙的背影,轻轻“嗯”了一声。
“我守墟一脉,传承自上古墟皇陛下,历史悠久,可追溯至天地初开、法则新定之时。”玄乙的声音带着一丝追忆与崇敬,“陛下功参造化,平定地水火风,梳理天地法则,为万灵开辟生存之基。然,天地有生必有灭,有光必有暗。陛下深知,绝对的秩序并非永恒,寂灭与终结亦是大道循环不可或缺的一环。只是,这寂灭之力若失控,便会化为毁灭一切的灾劫,正如那试图吞噬此界的九幽大魔。”
“故而,陛下在离去前,留下道统,命我脉世代守护一处神秘之地,并监视、引导、乃至在必要时……净化世间可能出现的、足以引发浩劫的寂灭之力。此乃我脉存在的根本职责,亦是悬于我脉门人头顶的‘达摩克利斯之剑’。”
林萱儿静静地听着,虽然很多词语她并不完全理解,但大致明白了守墟一脉的使命与哥哥体内那墟皇战血的源头。她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眉心的剑印,那里面,也沉睡着足以引发浩劫的寂灭之力。
玄乙顿了顿,继续道:“我脉山门,位于东域极东之地的‘无涯海’深处,一处名为‘归墟海眼’的秘境之内。外界称之为‘守墟圣地’或‘墟皇遗泽’。宗门之内,规矩森严,等级分明。以脉主为首,其下有太上长老会、各殿殿主、真传弟子、内门弟子、外门弟子及杂役无数。”
“你身负特殊体质,又是老夫破例引入,一旦入门,便是真传弟子身份。但切记,真传弟子虽地位尊崇,却也意味着更大的责任与更多的关注。宗门之内,并非铁板一块,有人的地方便有纷争。有支持老夫理念,认为当引导利用寂灭之力者;亦有保守一派,视寂灭为绝对禁忌,主张遇之即毁……你之情况,尤其特殊,需万事小心,谨言慎行。”
林萱儿抿了抿嘴唇,小脸上露出一丝与年龄不符的凝重。她虽然年纪小,但自幼与哥哥相依为命,经历坎坷,早已不是不谙世事的孩童。玄乙话中的提醒,她听懂了。救哥哥是她唯一的目标,为此,她愿意忍受一切,学习一切需要学习的规矩。
“玄乙前辈,萱儿记下了。”她轻声应道,语气坚定。
玄乙微微颔首,对少女的聪慧与沉稳多了几分认可。他话锋一转,问道:“林姑娘,你可知晓‘墟陵’?”
“墟陵?”林萱儿茫然摇头,“萱儿不知。”
“墟陵,并非单一指某一处陵墓。”玄乙解释道,“传说中,墟皇陛下功成身退,超脱此界之前,曾于诸天万界留下多处遗迹或传承之地,这些地方,被后世统称为‘墟陵’。每一处墟陵,都可能藏有陛下的无上传承、惊天秘宝,或是关乎天地本源的大秘密。”
他的声音带着一丝悠远:“无数岁月以来,不知有多少惊才绝艳之辈、古老道统,穷尽心力寻找墟陵,但大多渺无音讯,或是一去不返。墟陵所在,飘忽不定,非大机缘、大气运者不可遇,更非有大毅力、大智慧者不可入。甚至有人说,墟陵本身,就是陛下留下的一道考验,一道筛选继承者的试炼。”
林萱儿听得入神,下意识地问道:“那……有人找到过吗?或者说,进去过吗?”
玄乙沉默了片刻,缓缓道:“有。古籍秘典中,偶有零星记载。但能从墟陵中活着出来,并有所获者,万中无一。而每一位成功者,无一不是引领一个时代风云的绝世人物。甚至……有传言说,我守墟一脉的创派祖师,便曾有幸进入过一处外围墟陵,得睹陛下道韵,方立下这不世基业。”
林萱儿心中震撼,墟皇陛下……那是何等伟大的存在?留下的遗迹,竟能造就守墟一脉这样的庞然大物?
玄乙看了她一眼,意味深长地道:“告诉你这些,是想让你知道,你哥哥身负的战血,你身上融合的本源,皆与墟皇陛下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未来之路,或许……会与某些墟陵产生交集。福祸难料,你需有心理准备。”
林萱儿低头看着哥哥苍白的面容,小手紧紧握拳。墟陵?传承?她不在乎那些。她只在乎哥哥能不能醒来。如果墟陵里有能救哥哥的东西,哪怕是龙潭虎穴,她也会去闯一闯!
遁光穿云破雾,一路向东。下方的地貌逐渐从繁华的平原城池,变为起伏的丘陵,继而出现了绵延无际的原始丛林与荒芜的山脉。空气中的灵气似乎也变得更加原始、充沛,但也隐隐透出一股苍茫古老的气息。
数日后,前方地平线上,出现了一片一望无际、水汽氤氲的蔚蓝。咸湿的海风扑面而来。
无涯海,到了。
而守墟一脉的山门,那神秘的归墟海眼,就在这片浩瀚海洋的深处。等待这对兄妹的,将是未知的宗门,渺茫的希望,以及潜藏在平静表面下的暗流汹涌。东行之路,才只是开始。